朱高熾眼裏怒火現，卻無法對薛祿作。對方非但是靖難大功臣，而且在永樂年間對自己父子多有照拂，他的世子還在九龍口，為了保護朱瞻基以殉國！

更何況，薛祿還占著倫常大禮，孔夫子可是曰過：‘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啊！

於於理，朱高熾都沒法不對薛祿保持和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皇帝耐著子道：“老侯爺，先帝並沒有旨意，大學士隻五品，不能提升。”

“先帝是沒這麽過，可是二十年來一直就是這樣辦的！”薛祿甕聲甕氣道：“這是先帝為了防止大學士專權，讓宰相死灰複燃！”薛祿著，一雙牛眼死死盯著朱高熾道：“皇上，太祖皇帝的祖訓，後世子孫誰敢言複立宰相，殺！無！赦！”

最後三個字，薛祿幾乎是噴出來的！也幸虧皇帝離得遠，才沒有被唾沫星子濺到臉上……

但朱高熾的一張臉，已經變得鐵青鐵青。

薛祿卻滿不在乎的看著皇帝，仿佛確信他沒法拿自己怎麽辦。

“侯爺的有道理，陛下三思啊！”定國公也出言附和道：“要獎賞大學士可以用別的法子嘛，太祖太宗定下來的製度，不能改啊！”

“是啊！皇上三思啊！”見這一公一侯站出來，眾勳貴哪還客氣，紛紛出班，附和聲援。

而文那邊，楊榮楊士奇等人自然不能替自己話，蹇義等部堂高也詭異的保持著沉默，下麵的文就是話，也沒有和勳貴們抗衡的力量，一時間朝堂上群洶洶，七八舌全是反對皇帝的聲音。

高高坐在龍椅上的朱高熾，此刻到那樣的孤獨無力，強住中的怒火，緩緩擺手道：“朕再想想……”

“皇上聖明！”武侯馬上閉退了回去。

“皇上聖明！”定國公也退了回去，眾勳貴自然也全都閉，各歸本位，臉上卻分明掛著得意的笑容……看看吧，就是皇上也不敢犯眾怒！尤其是我們這些勳貴的眾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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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像話了！”退朝之後，朱高熾重重一拍桌案，怒氣衝衝道：“朕就知道，他們一定會拿祖宗來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麽迫不及待！”

“他們早就憋不及了。”楊溥歎口氣道：“皇上停止采辦、織造、進貢、造船、皇莊、下西洋，這都是斷了那些勳貴的財路，他們沒法正麵反駁皇上，就用這種法子來消解。”

“朕和父皇敬他們，是因為他們是功臣！可他們現在一個個，都了隻知道吮吸民脂民膏的腸滿腦！”朱高熾切齒道：“在朕看來，他們現在是一群害蟲！”

“陛下息怒，我大明的兵權可在勳貴們手中，不能太過刺激他們啊！”楊榮趕忙勸道，他經曆過趙王之，太知道兵權的重要。

“但也不能讓他們這樣輕易就得逞！”朱高熾重重拍著桌上一摞聖旨，那是本在今日朝會上宣讀的，可第一道旨意就被駁了下來，繼續宣布的話，隻會自取其辱！所以朱高熾隻能把這些旨意了下來，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其實，和那些武人周旋，多腦子，總能想到辦法。”楊士奇輕笑一聲，緩緩道：“陛下，以為臣愚見，此事似乎可以變通一下，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

“哦，如何變通？”朱高熾知道楊士奇足智多謀，馬上投去期盼的目。

“我們可以不改先帝設置的大學士品位，但可以用兼職來達到同樣的目的。”楊士奇輕聲道：“這是他們沒法反對的，因為他們為公侯，同時擔任軍職，本就屬於兼職。”

“好主意！”眾人眼前一亮，紛紛讚道。

“不錯！”朱高熾也來了神，拳掌道：“此路不通咱們就繞道走，朕讓你們兼任部堂員，同時擔任大學士，這樣既可以提高你們的位，又能讓你們仍在閣！”著聲音洪亮道：“這樣，先帝的製度也沒有違反，看他們還怎麽！”

“皇上英明！”一眾大學士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另外，”朱高熾沉一下，緩緩問道：“齊泰和黃子澄還有沒有後人？”

“這個……”皇帝的跳躍實在太大，讓泰然自若的一眾大學士都驚呆了。齊泰、黃子澄乃是建文帝心腹大臣，削藩的推者和主要執行者，甚至是靖難之役的製造者，當年永樂皇帝篡位功，將這二人捉住，全都千刀萬剮，株連九族。

現在皇帝卻提起這二人，讓大學士們心神一，金孜輕聲道：“齊泰有一個兒子，當年隻有六歲，所以免死，現在在邊鎮為卒，應該還活著。”頓一頓又道：“至於黃子澄，應該已經全家都被誅殺了。”

“據，黃子澄有個兒子，當年改姓逃，如今不知所蹤。”

“把齊泰的兒子放回來吧，”朱高熾神沉重道：“再查一查黃子澄兒子的下落，如果還活著，也赦免他吧。”

“皇上……”盡管是鐵了心跟皇帝混，幾位大學士還是驚得麵蒼白，抖著不出話來。

朱高熾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大學士的異樣，微閉著雙目，沉許久，緩緩道：“方孝孺呢，還有後代嗎？”

“陛下，您的是那個被滅了十族的方孝孺嗎？”黃淮聲問道。

“還有別的方孝孺嗎？”朱高熾睜開眼，目坦然的看著他的大學士，緩緩道：“先帝靖難，是是非非，朕無法評價。但齊泰、黃子澄、方孝孺，還有鐵鉉這些人，都是忠於當時朝廷的忠臣。曆來改朝換代後，都會為前朝的忠臣立傳旌表，何況我們並沒有改朝換代。”朱高熾加重語氣道：“如今要撥反正，朕以為就從這裏開始！”

“皇上！請三思啊！”大學士們覺全的孔都炸開了，聲勸道：“他們可是先帝定下的黨，給他們平反的話，如今朝堂的袞袞諸公又算什麽，先帝的聖名，也會到損害啊！”

“但這件事不改過來，難收下人之心，”朱高熾緩緩道：“人心不齊，什麽事都做不。”頓一頓，他又低聲道：“何況先帝這樣做，難免寒了下忠臣的心，若是將來有一，誰還會為他的子孫盡忠？”

“陛下……”幾位大學士何等人，焉能聽不出朱高熾的言外之意——隻要給方孝孺等人翻案功，哪怕隻是赦免他們的子孫，都會嚴重搖先帝的威信，讓那些勳貴再也無可倚仗！這樣一來，改革才能推行的下去！

大學士們看著滿麵慈悲的皇帝，才明白這位也是綿裏藏針的主！你們這些勳貴不是倚仗先帝對抗朕麽？那朕就把先帝推倒，看你們還有什麽倚仗！

“陛下，此事非同可，還需從長計議……”楊榮輕聲勸道。

“所以朕沒有馬上給他們翻案，隻是赦免他們的子孫……”朱高熾著，雙目中浮現一抹悲涼道：“如果他們還有子孫的話。”

“陛下仁慈……”眾大學士低聲道。

“另外，朕準備調一下勳貴們的職位。”朱高熾又沉聲道：“在一個地方待的久了，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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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府中，國公、定國公，還有那些個侯爺伯爺都在，不知是誰了個笑話，引得哄堂哈哈大笑。

可見，今日在朝堂上把皇帝頂回去，讓勳貴們無比快意。

“怎麽樣，老夫沒看錯吧，皇上就是這樣的子，你他就，千萬不要覺著他是皇上，就什麽都聽他的！”薛祿大刀金馬的坐在那裏，得意洋洋道。

“老薛，”王通笑嗬嗬的看著薛祿：“想不到，你竟然第一個站出來。本來以為你和皇上的關係不錯，應該不會挑這個頭呢。”

“不錯……”薛祿臉上不自然的神一閃而過，下一刻，嗬嗬笑道：“那又如何，總不能看著皇上把大夥往絕路上吧？”

“老侯爺果然仁義！”眾人紛紛讚道。

“那是當然……”薛祿籠著胡子，自傲的點點頭。心中卻生出後悔，他知道，今日之事後，皇上怕是恨上自己了。但他並不後悔這樣做，因為他心裏十分憋屈——薛祿是如今健在的頭號靖難功臣，二十年來勳位卻一直停在侯爵上。薛祿知道朱棣有點瞧不上自己，所以早早把希寄托在太子和太孫上。

為此，在所有勳貴都疏遠太子太孫的時候，薛祿毅然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送了府軍前衛，長子還為太孫死在九龍口，次子也屢次救太子太孫於危難，已是遍鱗傷、大變。薛祿自，自己一家的犧牲和功勞，換一個公爵一點都不為過。然而朱高熾登基之後，卻隻封了王賢一個公爵，本就沒有犒賞自己的意思！

這讓老侯爺滿心怒火，終於忍不住向皇帝開炮了。勳貴幹政，在永樂朝，是本不敢想象的，這群勳貴顯然沒把新君視作與先帝一樣的主上……

眾勳貴正得意洋洋，暢想著如何再接再厲，給皇帝把規矩立起來，突然，王通的兒子從外頭進來，滿頭大汗的嚷嚷道：“皇上下旨了，還是升了閣大學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