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第1187章 克星
“現在這些還有意義嗎?”朱瞻基審視著楊士奇。
“有意義。別人不信詔,微臣卻是相信的。”楊士奇著起,直直跪在朱瞻基麵前,畢恭畢敬叩道:“微臣願誓死效忠殿下,拚上這條老命也要保殿下將來登大寶!”
朱瞻基被楊士奇給搞懵了,盯著他看了半晌,方咬牙問道:“你到底是哪兒邊的?!”
“殿下無需多心,我等文從來都是以維護皇統為職的!”楊士奇滿臉正氣,沉聲道:“所以我們既絕對忠於皇上,又會拚命維護國本!一切都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瞻基愣愣的看著楊士奇,竟不知該什麽是好。要知道,在此之前,很長一段歲月裏,以楊士奇為代表的文集團,都絕對忠誠於他的父親,當時還是太子的朱高熾。甚至連朱高熾的太子之位,都是解縉那一代文用命從先帝那裏換來的。
在隨後的近二十年裏,文們為了保護太子殿下,不知多人因此怒了先帝,得罪了漢王,遭到紀綱的逮捕。二十年裏,不知多文下了詔獄、盡折磨、慘遭橫死、妻離子散……
然而們依然無怨無悔、忠心不改,始終將保護太子視為倒一切的大事,這份巨大的忠誠不知讓朱瞻基羨慕了多回,難道終於降臨到自己上了?
“孤是國本嗎?”朱瞻基愣愣的看著楊士奇,好半才沒頭沒腦憋出一句。
“殿下認為,自己不是國本嗎?”楊士奇微笑著反問一句。
“孤當然是國本!”朱瞻基打了個激靈,從心底吼了出來。
“那殿下還有什麽疑問?”楊士奇看看桌上的《資治通鑒》,正道:“遍覽史書,殿下可曾看到過一例,有文棄嫡長保庶的典故嗎?”
“那倒沒有。”朱瞻基輕著桌上的《通鑒》,緩緩搖頭。文集團,尤其是漢朝以後的文群,是以儒家思想為教義的同道組的集團。孔夫子的綱常倫理,在他們看來,就如條一般不可違背,維護這套以儒家教條為準則的社會倫理,是文集團不可推卸的職!
所以嫡長繼承製在文們看來是經地義、雷打不能的,他們會豁出命去維護這條製度,因為這關乎他們的信仰和人生價值!
所以朱瞻基並不懷疑楊士奇的真心,隻要對方認定自己是儲君,就不太可能再什麽歪心思了。
。
朱瞻基麵數變,很快理清了前因後果,對楊士奇的態度也急劇的變化起來。他雙手將楊士奇扶起,麵帶愧道:“是孤不識好人了,學士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快快請起!”
楊士奇起後,語重心長道:“眼下的困難隻是暫時的,殿下千萬不要灰心,看這次皇上對您的安排,明您的地位還是非常牢固的,隻要不再犯錯,沒有任何人能搶走您的儲君之位。”
“學士何以教我?”朱瞻基畢恭畢敬的起抱拳道。他很清楚,接下來不知多長時間,自己將很難和外界聯係,這些大學士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謹遵父皇教誨,韜養晦、修養。過上幾年殿下再看,定會現局麵已是大不一樣。”楊士奇撚著胡須不疾不徐的道。
“哦?”朱瞻基有些狐疑的看一眼楊士奇,輕聲問道:“幾年之後,大明朝恐怕已是王仲德的下,還會有我朱瞻基的立錐之地嗎?”
“嗬嗬,殿下執念了。”楊士奇搖頭笑笑,目淩厲道:“微臣從沒聽過,像王賢這樣的臣子,還可以得到善終的。”
“卻也有變曹的……”朱瞻基幽幽道。至此,太孫殿下再不懷疑楊士奇分毫,因為他意識到楊士奇之所以積極向自己靠攏,是因為大家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王賢。
“王賢不是曹,他也不了曹。”楊士奇卻一臉篤定道:“那時先有十常侍之,後有黃巾之禍,繼而有董卓廢帝遷都,漢室衰微到了極點,下人已經不再認獻帝為主了。這才給了曹孟德挾子令諸侯的機會。”又頓一頓道:“然則我大明開國一甲子,雄君聖主輩出,下歸心、海鹹服,王賢本不可能取代朱家,他要是想要做曹,下共擊之!”
“也不能指人心向背,當年蒙古人關,還有再往前的金國遼國,那些韃子能得到什麽人心?還不一樣占據中原百十年?稱孤道寡當皇帝?”朱瞻基歎氣道:“還有趙匡胤、楊堅,難道柴榮和宇文邕不是聖君雄主,不得人心嗎?”
“殿下所言極是,確實不能指人心向背,咱們還得想方設法削弱王賢。”楊士奇點點頭,輕聲道。
“不要輕舉妄,起冒犯的話,你們是鬥不過他的。”朱瞻基卻斷然搖頭,淒然一笑道:“這大明朝,沒有誰能鬥得過他了,也許隻有老才能收了他去。”
“誒,殿下切勿灰心,須知月滿則虧、強極則辱。”楊士奇卻十分樂觀道:“確實,王賢如今手掌錦衛、總攬下兵馬大權,山東一省更了他的私人領地,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實則已經到了危機的邊緣!”
“哦,什麽危機?”朱瞻基看著楊士奇,有些不明所以。
“信任危機。他的權力實在太大,已經大到讓所有人到不安!更何況他還毫無人臣之道,膽敢殺害龍子龍孫,甚至先帝之死他都要負很大責任!”楊士奇沉聲道:“古往今來,這樣的權勢、這樣的罪行,無一不是大大惡、禍國殃民的梟雄****!人人得而誅之!”
“不錯。”朱瞻基點點頭,讓楊士奇這麽一,他確實覺得王賢已經不容於地了。
“隻要將他的惡行昭揚出去,下人都會對他恨之骨!”楊士奇這話時,神森詭異,完全沒有半分宰輔風度。“而且最重要的一點,王賢之所以顯得不可戰勝,是因為皇上給了他無條件的信任。如果所有人都對皇上王賢的壞話……哼哼,比金堅也敵不過積毀銷骨啊!”
“有道理……”朱瞻基不自的頷道:“如果真能讓父皇對王賢產生警惕,事就好辦了。”
“殿下安知,皇上如今就沒有警惕鎮國公?”楊士奇冷笑道:“有些,和外間所知的相去甚遠。”
“哦?願聞其詳。”朱瞻基眼前一亮,因為父子之間離心防備,他對這些遠不如楊士奇這些人了解。
“其實,皇上登基以後,就已經和王賢出現問題了。”楊士奇沉聲道:“這不難理解,太子大業未,雙方是同一陣線的盟友,自然可以親無間。太子大業一,雙方便了君臣,再也不是盟友了。下所有都是皇上的,王賢想要的多一分,都要皇上多讓出一分,博弈從那時就開始了!”
“有道理。”朱瞻基點點頭,示意楊士奇下去。
“當時王賢想要下的兵馬大權,皇上怎麽可能答應呢?王賢便選擇了以退為進,避居濟南!他知道皇上的改革肯定會激怒勳貴,沒了自己在京裏鎮,勳貴們肯定會鬧事的。”提起這些丟人的往事,楊士奇臉上沒有毫愧,道:“等到皇上被鬧得不了,自然會答應他的條件,請他出山收拾局麵。”
“嗯。”朱瞻基應一聲,聽楊士奇接著道:“皇上兩次三番派人去請,王賢都不為所,非得等到局勢對他最有利的時候,才從而降,摘走所有的果子!殿下試想,換了您是皇上,會領他這份嗎,心裏不會窩火嗎?”
“會。”朱瞻基點頭道:“王賢要是當初不離京,就不會有後麵的子。父皇也不會在長陵慘遭辱了。”
“殿下到點子上了!那些屈辱和折磨,本就是王賢刻意造,現在卻還要皇上領他的,殿下您,皇上心裏頭可能舒服了嗎?”楊士奇冷笑連連道。
“應該不會。看父皇對我三叔還有皇爺爺的報複,他也不是看上去那麽仁善。”朱瞻基輕聲道。
“這不就結了,皇上如今對王賢百般維護,除了昔日的分,更多是為了製住勳貴,避免軍中再出子。”楊士奇提起這茬,至今仍氣憤不已道:“本來,這次可以將勳貴們一網打盡!王賢卻隻抓了幾隻替罪羊,把剩下的全都保住了!這不就是養寇自重嗎?!”
“您消消氣,”朱瞻基知道,站在文的立場上,當然恨不得勳貴全都下地獄才好。不過這不是爭辯的時候,他苦的笑著,安楊士奇道:“那些勳貴經過這一次,不一蹶不振,但恐怕再也構不威脅了。”
“殿下所言極是!”楊士奇立即沉聲道:“請問殿下兔子打了,還留著獵犬幹什麽?”
“嗯。”朱瞻基點點頭,他那霾重重的臉上,終於出一道:“孤現在相信,學士就是老爺降下來,收拾王賢的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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