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第1215章 杯葛
乾清宮,洪熙皇帝今日難得爽利,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做些做的事,便聽太監稟報:“輔大人求見。”
見楊士奇去而複返,知道必有要事,洪熙皇帝趕忙宣見。待看到楊士奇鼻青臉腫的樣子,朱高熾然大怒道:“是誰敢傷我肱,朕為輔做主!”合著他把楊士奇當做了欺負來告狀了。
“王賢……”楊士奇捂著半邊臉,含含糊糊回稟道。
“王賢?”朱高熾大奇道:“他遠在千裏之外,怎麽打的著你?”
“老臣的意思是,此事因王賢而起……”楊士奇這才忍著痛,將事的起因經過講了一遍。
“不是朕你,輔千金之軀,怎好白龍魚服,冒險混際於市井呢?”朱高熾聽完哭笑不得,他本想,你個堂堂一品輔,怎麽跑去跟老百姓吵架,但那樣太傷人,便換了個文雅的法。
“其實老臣也沒什麽,便遭此無妄,”楊士奇歎了口氣道:“但這都是事啊,大事是如今王賢在民間的威!”頓一頓,楊士奇危言聳聽道:“滿街都在王賢如何如何神威,卻無人稱讚陛下!再讓他贏上幾場,老百姓怕是要隻知有鎮國公,不知有皇上了!”
“不至於。”朱高熾卻搖頭道:“鎮國公在前線保國殺敵,我們不好在京中這樣猜忌他。”著加重語氣,像是在對楊士奇強調,又像是在對自己強調道:“如今雖然解了大王城之圍,但軍報裏也了,其實韃靼人主力未損,與我軍兵力相當,接下來的勝負還未可知,咱們還是得誠團結,一切以大局為重。”
“皇上所言極是,老臣豈是那等不顧大局之人。”楊士奇卻低聲道:“老臣隻是提醒皇上,不能任由王賢的聲繼續高漲了,這不關此戰勝負,卻關乎社稷安穩啊!”
“輔為朕殫竭慮,朕豈能不知?”朱高熾沉片刻,看著楊士奇道:“你有什麽好主意?”
“很簡單,就是對輿論稍作引導,”楊士奇習慣的捋著胡須,隻是他此刻的模樣,與儒雅分毫不沾。不過,這並不影響輔大人的智力,便聽他沉聲道:“先,要著重強調皇上的英明領導,六部的全力支援。其次,要讓老百姓知道,堅守大王城月餘,消滅五萬多韃靼軍的,是河套的守軍,跟王賢的部隊沒有關係。最後,還要強調,韃靼人損失的都是雜牌軍,真正的主力並未損……”
朱高熾聽的微微點頭,楊士奇不愧是老巨猾,每一句的都是實話,但加起來卻完全變了味,將王賢的功勞幾乎全都不著痕跡的抹掉了……
“這樣是不是有些過了……”朱高熾畢竟對王賢還有,覺著這樣太對不住對方了。因為皇帝很清楚,沒有王賢的大軍,大王城早就陷落,本沒有機會去反撲敵軍。其實一切都出自王賢的一切,更別他還派了一萬兵馬嚇跑了阿魯臺,堵住了他餘下的部隊。
“皇上,老臣所句句都是實,況且也是為了鎮國公好。”楊士奇卻淡淡道:“眼下韃靼人主力尚在,勝負還未可知啊,萬一牛皮吹大了,到時鎮國公也不好收場。”
朱高熾瞪大了眼看著楊士奇,半晌歎了口氣道:“你的好有道理,朕竟無以反駁。”
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了。
君臣議定,朱高熾便讓楊士奇負責此事,楊士奇連忙安排下去,將經過編排的邸報印上許多份,滿城張。
仍然沉浸在喜悅中的京城百姓,早就迫不及待想知道此戰的經過了,他們想看看鎮國公是如何英明神武,大明將士是如何勇殺敵,好晚上繼續吹噓慶祝。
是以,朝廷的正式邸報一出,立馬就吸引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來圍觀,為了讓老百姓能清楚明白邸報的容,朝廷還心的安排了數百吏員,在旁為老百姓一遍又一遍念邸報的容。
“此役多虧皇上運籌帷幄,六部傾力支持。尤其是河套方麵,守軍將士英勇頑強,堅守大王城月餘,在幾乎沒有得到軍幫助的況下,消滅了五萬多韃靼軍!然則,韃靼人損失的都是雜牌軍,真正的主力並未損,勝負尚未可知……”
隨著讀報吏抑揚頓挫的聲音,老百姓興的神漸漸暗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
“怎麽聽起來,好像沒有鎮國公什麽事啊?”
“是啊,沒聽嗎,主要是人家河套守軍的功勞,咱們的王師最多就是敲了敲邊鼓。”
“那戰績裏水分也不,消滅的都是些雜牌,真正的韃靼主力本沒事!”
“哎,我就嘛,那鎮國公頭一回率兵出征,哪能那麽厲害……”
“白高興一場……”
“你白高興一場算啥?我還白打人一掌……”
老百姓議論紛紛,搖頭連連,雖然勝利的喜悅還在,但心目中的英雄去了……
不得不,楊士奇的這招十分巧妙,原本對王賢崇拜萬分的百姓們,看了邸報才現他們所知道的和‘事實’出頗大。原來鎮國公也不是像那些傳言的那麽英勇,那麽神機妙算。百姓們心頭的喜悅在漸漸消散,更有甚者覺得鎮國公也不過如此,此仗大勝不過還是仰仗了朝廷的布局和安排。
到了傍晚時分,邸報的容已經傳遍全城,那些原本欣喜萬分的百姓,也漸漸平靜下來,更有甚者覺得這場勝利是屬於別人的,跟自個其實沒啥關係。至於要好好慶賀一番的心思,自然是漸漸淡了……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楊士奇,卻不顧滿、滿臉的疼痛,滋滋的喝起了皇帝剛剛賜的酒。中不足的是,還有些,酒撒到前,看上去十分不人樣……
。
第二一早,太照常升起,京城中已經很人再談起昨日的捷報了,就算有人挑起話頭,也很快就被人轉移到別,老百姓竟有些於提起此事的意思了。
因為有傷,楊士奇並未閣辦公,難得的坐在廳中喝著米粥。聽下人們,百姓們昨晚看了邸報,對王賢褒貶不一,便知道自己這一計大大抵消了王賢在民間的聲,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昨夜便已經提前慶祝過了,是以此時,輔大人隻是輕輕的吹了吹碗中的稀粥,搐的角出一笑容。
用過早飯,楊士奇覺得臉上依舊火辣辣的,便命人去召太醫來給自己換藥。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外頭人聲鼎沸、鑼鼓喧,竹聲一陣過一陣,楊士奇本以為是誰家娶媳婦,但聽了一會,又覺得不是。因為東西南北,都響一片,哪有全城百姓集結婚的道理?
楊士奇心很好,便把個下人過來,道:“你去看看,這不年不節的,外麵如此熱鬧到底是生了何事?”
那下人平素裏沒有機會隨侍輔,此刻竟被輔親口下達任務,一溜煙就竄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心中狂道:‘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為老爺的跟班,站上人生巔峰!’
盞茶功夫,那下人便從外頭竄回來,滿臉狂喜的衝進屋裏,用最大的嗓門向楊士奇稟報道:“老爺,大喜,大喜事啊!”在路上,他早就打好了腹稿,一進來便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起來:“朝廷又接到捷報,三前鎮國公率領王師,在塔布河擊潰四萬韃靼主力騎兵……”
楊士奇正在喝茶,因為上有傷,作未免清奇。隻見他心翼翼的將茶碗湊到邊,然後輕輕抬起,準備倒一點茶水到中……就在此時,那下人猛衝進來,咋咋呼呼的大吼大,驚的輔大人手一抖,把個茶碗便扣在了自個臉上,那裏頭可是燙人的熱茶啊!
楊士奇嗷的一聲,險些痛得昏厥過去,待侍從為他拭幹淨,隻見輔大人的臉龐中央,從到鼻子,被燙出了一個鮮紅的印跡……
楊士奇卻顧不上疼痛,死死盯著那嚇一團的下人道:“你剛才胡什麽?”
“回老爺,”那下人怯聲聲的回答道:“我軍大捷。”他現在已經不指走上人生巔峰了,隻盼著輔能聽了捷報一時高興,饒過自己這次。
“昨不就滿城皆知了嗎,”楊士奇一陣火大,心難道昨自己的努力全白費了?再昨不放炮,今放的哪門子炮?楊士奇心念電轉,馬上想到這可能是王賢的人在回擊自己,想清楚這點,輔大人冷冷笑道:“有些人還真是寡廉鮮恥,隻會讓百姓更加唾棄!”
卻聽那下人又聲道:“不是為了昨的大捷,是為了今的大捷……”
“什麽昨的、今的,你以為是老母下蛋啊,一個又一個。”楊士奇不耐煩的瞪那討厭的家夥一眼。一旁的隨從便怒喝道:“你清楚點!”
那下人已經嚇一灘泥,哪還能出話來。
這時,有兵部侍郎快步,來到楊士奇麵前,沉聲稟報道:“稟輔,朝廷今日又接到捷報,三前鎮國公率領我軍,在塔布河阻擊四萬韃靼主力騎兵,斬敵兩萬,奪得戰馬近萬匹。”完,那侍郎神古怪道:“現在滿城百姓也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消息,都在敲鑼打鼓放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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