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該怎麼寫？”譚璇坐在電腦桌前，卻打不出來開頭，電話沒有掛，在詢問那邊的江彥丞。

江彥丞坐在窗邊，倒了杯紅酒慢慢地品，萬家燈火甚好，人正在耳邊，一點睡意都沒了。

他角帶著笑意，聲音卻故作認真：“隨便寫，寫清楚就行。”

“好，那我隨便寫，寫完你先看看，不合適我再改。”譚璇苦惱，思索了一下，隨后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段文字，忽然覺得不對勁，這都辦的什麼事啊？

本以為租個婚姻，生活就此安寧，可以抵擋那些不堪，然而不堪還沒過去，苦惱卻接踵而至，不得不一點一點給自己做的事收尾，不得不去照顧很多人的。

“譚年年！你還在煲電話粥？不睡覺了？”

朱朱走出臥室喊了一聲，譚璇扭頭道：“哦，你先睡，我等下就好了，趕個材料。你可以先把燈關了，別管我。”

江彥丞送到邊的紅酒杯一頓，眉頭皺了起來，他老婆明顯不是在和他說話，說明家里有外人。

那人是誰？

想起自己昨晚的無恥行徑，江彥丞有點擔心，他老婆心腸還是很，把救人當本能，說不定另有卑鄙無恥的人利用這一點來纏著？

江彥丞腦子里蹦出那個電話和短信里糾纏不清的男人，會不會是他？那個人是誰？

他對敵的相貌和來歷一無所知，沒辦法去追查，心里有疑，江彥丞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怎麼？今天家里有客人？這麼晚了，不如你也去睡吧，明天再說？”

譚璇的手還在鍵盤上敲打，對著耳麥道：“沒事，我大學室友過來玩，不用理。”

哦，原來是大學室友。

江彥丞記起了陸翊婚禮上那個被譚璇單獨拉到一邊的伴娘，接話道：“醫生嗎？”

“對，醫生。我同學畢業基本都做了老本行，要麼就繼續讀醫，只有我……沒繼續下去。”譚璇笑道。

江彥丞聽說到后面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什麼不愉快的記憶，他不敢繼續追問，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在譚璇放棄從醫的過程中肯定有什麼，讓至今無法釋懷。

現在還不是細問的時候，江彥丞便岔開，安道：“幸好你沒能繼續下去，現在才多了一位優秀的攝影師。無論在哪行哪業，你都一樣優秀。”

這馬屁拍的，雖然讓譚璇覺得他是客套，但江彥丞的確很夠意思，夸人的時候不補刀不隨便夸大其詞，他像個朋友，日漸親近的世界，帶著點偏袒的夸贊，分寸卻還在。

譚璇噼里啪啦的打字聲總算結束，笑道：“江總，謝謝你看得起我。我寫好了，發給你看看？”

江彥丞想，他老婆要是再傻點兒，他肯定哄念給他聽，當面錄下來，念出來的效果肯定比紙上聽起來有趣。

但他不能得寸進尺，逗老婆差不多得了。

他“嗯”了一聲：“好，我現在就看。”

譚璇發過去，江彥丞一行一行地掃過，越看越覺得好笑，那懇切的語氣，保證再保證的起誓，他回應道：“我給你改一改，你這口吻太夸張了，沒有必要這樣的，發誓啊賭咒啊，這種口吻不會相信的，反而會更懷疑。你不知道太誠懇反而有鬼嗎？”

“好，你改吧。你比較了解司徒小姐。”譚璇沒有反對意見。

于是，江彥丞將那些賭咒發誓的話，例如“我以我的人格和畢生幸福起誓，我對江彥丞先生沒有任何企圖，如果我說的話為假，那麼……”之類的，他都刪掉了。

老婆你現在沒企圖，以后也許就有了，你的畢生幸福掌握在老公的手上，你要給誰發誓？

而且，這份文件，不會有第三個人看見。

他很快就刪改好的版本發回給譚璇。

“那我接下來怎麼做？”譚璇問。

江彥丞沉了一聲，道：“這樣吧，你打印一份，簽個字，按個手印，然后拍下來郵件給我。在合適的時候我可以拿出來給看，有時間證據，有當事人，應該可以解釋清楚，我想不會再生我的氣。”

自始至終，他沒再提及“司徒展悅”。

“沒問題。”譚璇不疑有他，按他說的做了，打印出來，簽了字又按了手印，再拍出來以郵件的形式發給了江彥丞。

江彥丞這邊響起郵件的提示音，他點開一看，郵件主題是“托江先生轉司徒展悅小姐閱”，又忍不住笑了。

玩夠了，不能再鬧得過分，否則改日算起賬來他洗不清。

江彥丞忙對電話里的人道：“好了，可以了，小七，快去睡吧，既然有同學在，明天早上會起來吃飯吧？”

“嗯，早班，作息一直很規律，早晨非吃不可那種。”譚璇將電腦扣上，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忽然想起江彥丞的問話是什麼意思，笑出聲：“放心吧江先生，你不在，我也不會死。慕果然說得對，你是料理狂魔，一次要比一次做得好，一頓不施展廚藝就難是嗎？”

“對，難得要命，一大早沒有人夸獎了，一天的心都不會太好。”江彥丞順著答，適可而止地中斷話題，趕人了：“快去睡覺，有話明天再說。”

都是玩笑話、客套話，江彥丞的節奏把握得很好，不纏人不煩人，默默地一點一點深的生活，譚璇想起江彥丞說一天不被人夸獎難，笑開：“好，晚安，你也快睡吧。”

“晚安，小七。”

等譚璇掛了電話，江彥丞又看了一遍發過來的郵件容和那個紅的手印，一個人在房間毫無顧忌地笑了。

每天清晨第一個見到，每天晚上最后一個和說晚安，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好心。萬家燈火那樣璀璨，我有何等榮幸，能與你共度一生？

……

譚璇才看到群里朱朱發的消息，三姐妹八卦了一下，卻都不敢把玩笑開得太過，畢竟譚璇和陸翊那段們都很清楚，這是一不能的刺，大家能裝就裝。

譚璇一條條看完，回復道：“別瞎猜啦，有好消息會第一時間和你們說的。”

躺下正要關機，黎肖峰的消息跳出來，他可真會掐時間，一長串的文字發過來：“躺在床上不能，想起岡仁波欽的暴風雪，那時候我們寸步難行隨時會死，可我懷里有你，暴風雪的刺痛也覺得無所謂，覺自己像個保護你的英雄，偉岸得不得了。現在‘英雄’倒下了，懷里沒有你，邊沒有你，如果那晚我們繼續下去，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嗯，這段文字，很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