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一沉，目也沉甸甸地落在蕭昱辰的上。

「爾等退下。」

皇帝揮揮手。

溫錦和宮人，都退出殿中。

殿裏只剩皇帝和蕭昱辰父子倆。

高公公湊到溫錦邊，恭恭敬敬地行禮。

「公公客氣。」溫錦避開他的禮。

他可是皇帝邊第一人，更何況，人家以前還冒險幫過。

「老奴早就看懷王妃不是一般人，您這貴氣、運道，如日中天！」高公公笑瞇瞇地說。

溫錦也笑，「高公公謬讚，日頭也有偏西的時候。高公公常在父皇邊，我們兒卻難免有惹父皇生氣的時候，日後還要仰仗高公公多為我們言。」

高公公深深看了一眼。

得寵的皇子、公主看不起閹人，但這位懷王妃卻不一樣。

雖得寵，卻仍不卑不，待人客氣有禮。

看待宮人，似乎也並沒有帶著高高在上的鄙夷之氣。

「懷王妃太客氣了，其實咱家今日有事相求。」高公公陪著笑臉，小心翼翼道，「不知您的藥方里，可有治鼾聲的葯？」

他把話音的極低，生怕被人聽見。

他是伺候皇帝邊的人，如果人知道，他睡覺打鼾……他日後恐怕就不能在皇上睡覺的時候，進寢殿值守了。

進皇帝的寢殿值守，並不是什麼令人羨慕的工作。

卻是和皇帝最為親近，也最能全方位了解皇帝日常習慣的工作。

當然，值夜的時候，偶爾瞇一小會兒，是不犯忌諱的——只是，別打鼾！

「老奴以前沒這病，最近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怎的……只要閉眼，打個盹兒的功夫，那鼾聲就起來了……」

高公公說話間，臉都微微發白。

如果失去皇上的信任依賴，那高公公就等於失去了一切，乃至生命！

溫錦：「我給大總管診個脈。」

「誒，多謝懷王妃！」高公公趕躬行禮，將自己的腕子了又，探到溫錦面前。

「公公起，不必客氣。」溫錦說著，但高公公並不。

溫錦落指在他脈門上，又看了他形態、面，「不是大病，公公近來憂思過重，神張，引起虛火，氣道狹小，遂起鼾聲。

「公公是否睡醒之時，覺得口乾舌燥，嗓子發？」

「對對！」高公公連連點頭。

「我這兒有一隻香囊，公公掛在上，心浮氣躁的時候就嗅一嗅。」溫錦從袖袋裏拿出一隻香包，「另外，您出宮的時候，人去一趟我的藥鋪，我抓好葯，等公公派人去取。」

「誒！多謝！多謝懷王妃！」高公公見語氣輕鬆，淡然自信，頓時就對治癒有了信心。

蕭昱辰從殿中出來的時候，恰看見高公公從溫錦手裏，接過一隻香包。

他臉一沉，艷羨、嫉妒、不開心都寫在臉上。

高公公子一躬，進殿去伺候皇上。

留溫錦自己，面對蕭昱辰那沉鬱的面。

高公公跑得太快了，他甚至沒看見蕭昱辰的絕活兒——變臉。

他臉上的沉鬱，在面前只剩溫錦時，瞬間變委屈。

仿若一隻溫順無害的大狗，用漉漉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家「主人」，無聲質問「你怎麼能隨便對別的狗好呢？」

溫錦見狀，差點兒手狗頭……

但蕭昱辰上氣勢無法忽視，他就算是狗，也是野未馴的藏獒。還是算了。

蕭昱辰盯著，以為會解釋。

卻見溫錦沉默地向前走，一言不發。

他綳不住了，「我也要。」

溫錦：？

「你都沒送過我香囊。」

「鳥比香囊貴。」溫錦說。

蕭昱辰抿了抿，這是貴不貴的問題嗎？

「就要香囊。」這麼開口向人要東西，蕭昱辰臉上熱辣辣的，但是不要，似乎本不明白！

溫錦看他一眼，「行，回去讓白蘭給王爺做。」

「我想要你……做的。」蕭昱辰道。

溫錦淡然勾了勾角，「我不會。」

兩人已經快走出書房的地界兒，溫錦卻忽然想起什麼事兒來。

「王爺留步，咱們得回去一趟。」溫錦頓足。

蕭昱辰看，「怎麼了？」

「得跟皇上，再要一樣東西。」溫錦說。

蕭昱辰挑了挑眉，免死金牌，還嫌不夠？還要別的東西？

可知那免死金牌有多珍貴？

溫錦轉又往書房去，蕭昱辰也只好跟了上去。

書房中。

高公公正站在案一旁研墨，皇帝提筆寫著什麼。

他剛剛跟兒子單獨在殿中說話，沒人知道父子倆說了什麼。

但皇帝心裏卻十分明白……他剛剛做了一個異常重要的決定！

這決定同時也他有些心浮氣躁……

他擱下筆，心浮氣躁得他連字都寫得不滿意。

他正打算起，去那千年紫蓮近旁看一看，嗅一嗅。

但高公公上前一步，正準備攙扶他，他卻嗅到一淡然清香。

「這是什麼？」皇帝盯上他腰間的香囊。

溫錦給他的香囊是墨綠的，上頭綉了幾桿青竹，並不惹眼。..

所以高公公當即就掛在上了，沒想到，卻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解下，朕看看。」

高公公趕解下香囊，奉給皇帝，「回皇上的話，奴才近來虛火燥熱，剛才跟懷王妃求醫，王妃便賞了奴才這香囊。

「王妃這醫，真是奇了。一點兒香草，奴才只嗅一嗅，便覺得平了心頭燥熱之氣。

「懷王妃醫高，卻不自傲，就連對奴才這等人，也平易近人，和悅。甚至還給奴才診脈……」

高公公吸了吸鼻子，竟的鼻子都酸了。

「不滿瞞萬歲爺，就連太醫院的太醫……都不怎麼願意給奴才這等人看診。那種鄙夷是刻在骨子裏的，他們上不說，眼裏也不免出來。

「但懷王妃份尊貴，如今也得寵，偏偏就沒有那種傲氣。在王妃眼裏，奴才似乎就是個人，正常的人……

「嗐，奴才不知怎麼說好……爺笑話了。」

皇上手裏著香囊，深吸一口氣……這裏頭的香草是好東西，連太醫院給他配的香囊，都沒有這般提神醒腦，人頓覺舒爽的果效。

「不居功自傲，不恃才傲，是難得的品……呀，是自己苦過，自己從難走過來的，前頭六年，磨練了……」

皇帝正說話，外頭小太監道：「懷王、王妃求見聖上。」

「說人不離百步，進來吧！」

夫妻倆進殿。

溫錦一抬眼，就看見皇帝手裏，著剛剛給高公公的那隻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