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書到手，趁陳如夢還沒有離開，陳姣姣把徐五從后面拉出來，對徐五說：“現在已經跟你沒關系了，你還有什麼想對說的沒有？”

徐五懦弱地低著頭不敢看陳如夢，著肩膀弓著背站著，輕輕搖了搖頭。

他手臂和肩頸部分，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新傷疊著舊傷，有些地方皮都潰爛了。上穿的服又臟又破，瘦得只剩骨頭架子了。

看他這型，就知道他在陳如夢家被長期待。

陳姣姣這會給他撐腰，想讓他還擊陳如夢，他不但沒領會陳姣姣的意思，還害怕地直往后，本就不敢靠近陳如夢，看來是被打怕了。

都這會了，陳如夢卻還不愿放過徐五，滿臉嫌惡地指著徐五的鼻子罵：“你個不下蛋的，以后老老實實在家呆著，敢再踏進我們家半步，我打斷你的！”

徐五嚇得渾發抖，頭埋得更低了，一個字都不敢說。

陳姣姣卻氣的用力推了陳如夢一掌，把人推倒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就在陳如夢想耍賴大喊的時候。

陳姣姣蹲下，目冷地看著說：“你敢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把你的牙打掉？”

陳姣姣力氣大得驚人，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僅憑蠻力，院子里的人都不是的對手。

陳如夢這人最會欺怕，當然知道不能跟陳姣姣。在陳姣姣強大的威之下，還真不敢出聲了。

陳姣姣這時才皺著眉頭，語帶威脅地對說道：“徐五現在已經是我們家的人了，你要是再敢打他、對他出言不遜，我定十倍奉還！我陳姣姣的家人，誰都不能欺負！”

的語氣太過堅毅，在場的人都聽得心頭一震，把陳姣姣的話記在了腦海里。

這時候，徐五才敢抬起頭，正視陳如夢。

照理說，陳如夢雖然長相普通，但是形不錯，跟胖的陳姣姣比起來，確實比陳姣姣好看。

但是，在徐五眼里，陳如夢就像個惡鬼，無能、易怒，整天抱怨命運不公，讓如此有抱負的人，出生在陳家村這個窮鄉僻壤里。

常說鹿安鎮外面，有更廣闊的天地，外面的人、事、比鹿安鎮彩一萬倍，外面大城市的人都會梳妝打扮，不像陳家村的男人，穿著寒酸、過時，個個灰頭土臉地讓人提不起勁。

就是一個，不安于現狀，又無力改變的空想家。從不知腳踏實地為何，家里窮得揭不開鍋，這次大費周章地折騰徐五，不過是想用徐五賣幾百錢，好參加今年的秋試。

徐五有一句話埋在心里早就想對講了，卻一直不敢。

這會，他看著陳姣姣擋在自己前面，特別有安全。他竟上前幾步，把一直想對陳如夢說的話，說出了口：“陳如夢，你一輩子都不會中舉的，因為你不是那塊料。”

他沒有罵人，卻比罵人更讓陳如夢崩潰。

陳如夢暴跳如雷，跳將起來，手就要揪徐五的頭發，被陳姣姣攔下來了。

“徐五！你……好大的膽子！”陳如夢怒瞪著雙眼，拼命往徐五面前撲騰，被陳姣姣無地一把推開了。

徐五說完話后，沒再出聲，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躲在陳姣姣的后面。

陳姣姣卻轉頭對他說了一句：“干得漂亮！走！我們回去吃飯。”

“吃飯？”徐五聽到吃飯兩個字，眼睛都亮了，肚子也跟著了起來。剛才陳姣姣給他的兩個饅頭，被陳如夢吃了，他從早上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

“對，吃飯。”陳姣姣把徐五帶到灶臺邊，把剩下的一個夾饃給他，還對他說了一句：“這是特意給你留的，吃吧。”

徐五接過夾饃，夾饃上的熱氣很燙，他卻只覺得溫暖。

他一邊吃一邊流著淚，還拿眼瞟陳姣姣。

陳姣姣讓徐五留在屋里，又返回院子里，把鬧事的村民驅散掉。并親自送走了陳大娘。

陳大娘在離開的時候，問陳姣姣：“姣姣呀，你剛才到底對李春花說了什麼，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陳姣姣噗嗤一樂，對陳大娘說：“我剛才對說，我有梅毒。現在八去找于笙算賬去了。”

“哈哈哈，姣姣呀，你這招可真管用，難怪剛才急匆匆地離開了。”陳大娘原本以為陳姣姣今天要被大家圍攻，特別是李春花，是最難纏的主，心眼壞不說，還總顛倒黑白，沒想到，所有的事，都被陳姣姣輕松化解了。

陳姣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要是跟于笙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也不會那般害怕了。”

陳大娘：“你說得對，像那種惡人，活該嚇嚇。”

下午，陳姣姣去鎮上買被子，最好的棉花被子要一百文一床，床單二十文。最近天氣開始轉暖，氣溫不冷不熱。不需要厚的棉花被子。

陳姣姣算了算，買了五十文一床的春秋被，一共買了四床。

還給家里的相公和徐五，每人買了一雙繡花布鞋。一共花了一百文。

很快就只剩下四十五文錢了，陳姣姣想了想，給自己買了一把木梳和兩條洗臉巾。一共花了三十文，最后口袋里的錢，又只剩十五文了。

先把被子和鞋給沈逸送到醫館去，還把最后的十五文錢給了沈逸。來的時候想好要給沈逸二十文零花錢，還要給他買些吃的。誰知道花錢這麼快，買吃的錢沒了，連零花錢都沒給夠。

心里對沈逸有愧，在見到沈逸后，特別心虛地問他：“你今天吃得怎麼樣？有沒有肚子？”

沈逸搖頭，特開心地說：“我今天吃了兩個饅頭，都是白面的。饅頭是我上次看診的病人送來了，病人痊愈了，送了饅頭和五十文錢過來謝我。主家把饅頭分給我了。”

陳姣姣問：“那錢呢？”

沈逸：“錢自然是主家的了。”

陳姣姣有點急了，這錢和饅頭都是病人謝沈逸的，這醫館的老板怎麼能把沈逸的錢全部收走？

“那錢不是病人謝你的嗎？憑什麼全部收走？”

沈逸垂頭喪氣地低語道：“我一個男人，醫再好，也不能自己開醫館。能在醫館里幫忙看診，已經是主家最大的恩惠了……”

陳姣姣生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什麼恩惠不恩惠的，就算你是幫傭，該給的錢就應該給，走，我們回家，不在這人剝削。”

沈逸沒，還反問陳姣姣：“家主，什麼剝削？”

陳姣姣：“這家醫館的老板對你做的事就剝削，榨你的勞力不說，還私自占有了本該屬于你的報酬。”

沈逸聽懂了陳姣姣的意思，只是，這個世道就是如此，男人份低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用武之地。

沈逸從小就醉心醫，跟著村里的赤腳大夫走街串巷，學了一的本領。可就因為他是男子，男子不能當大夫，只能幫大夫打雜，在后院做事。

就算行醫，也不能面，只能帶著面紗行事。

重重限制，讓沈逸的從醫之路千難萬險，就算這樣，他依然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每看好一個病人，都能讓他開心好久。

能呆在醫館里，替病人問診拿藥，就算盡苦楚，他也心甘愿。

“家主，我不想回去，我想治病救人，只要能呆在醫館里替人問診，我就很開心了，主家對我怎樣都無所謂，只是我不能幫補家里……”沈逸越說越心虛，他以為陳姣姣他回去，是嫌他在這里不掙錢，幫不上家里的忙。

他真心不想回去，行醫是他最想做的事，就算沒錢他也做得很開心。他實在不想跟蘇郁他們一樣，呆在陳家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輩子只能做個恪守夫道的家庭婦男。

再說了，他對陳姣姣沒有，一想到回去后，免不了要跟陳姣姣朝夕相，說不定還要……侍寢，他就渾不自在。

沈逸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他已經嫁給陳姣姣了，他的事全得陳姣姣做主，如果陳姣姣非要讓他回去，只是一句話的事，他就必須離開醫館。

所以，他現在很擔心，陳姣姣會不顧他的反對，堅持要帶他回家。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就好好呆在這里吧，以后我只要趕集就會來看你，有什麼需要的記得告訴我。”陳姣姣沒有勉強沈逸，如是對他說道。

聽這麼說，沈逸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陳姣姣會變得這麼通達理。

家主真的變了，看來以后我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擔心，會把自己賣了。沈逸在心里這麼想著。

他注意到陳姣姣買了很多新被子，不由得有些羨慕地說：“家主，這些被子都是買給兄長他們的嗎？”

陳姣姣：“也給你買了一床被子。”陳姣姣把被子帶進沈逸的宿舍，他們所有的幫工都睡在同一間宿舍，也是大通鋪。

其他人都有被子，只有沈逸的床位上，放著一件破棉襖。這件棉襖還是沈逸他爹瞞著他娘，給沈逸帶來的。

陳姣姣把新棉花被子放在沈逸的床位上，還拿出一雙新的繡花布鞋遞給他：“你試試看，合不合腳？”

“這些都是給我的？”沈逸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這麼好的被子和鞋，就算他出嫁那天，也沒見到過這麼好的東西。

陳姣姣買東西特別舍得花錢，全是買的最好的。平時這些上好的東西，都是村里的大戶和鎮上的老爺才舍得買，現在一個薄棉花被就花了五十文，被單上還有青的花紋，這可比王守杰的被子還要好。

醫館里的幫工們全都在暗看陳姣姣和沈逸，特別是王守杰，看到陳姣姣給沈逸帶了這麼好的棉被，嫉妒的面部表都扭曲變形了。

當陳姣姣讓沈逸坐下試鞋時，幫工們全都羨慕極了，這麼寵男人的家主，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臨走前，陳姣姣又把最后剩下的十五文錢給了沈逸：“這錢你拿著，是你的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你一個人在鎮上，平時我們照應不到你，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零花錢？是什麼意思？”沈逸跟蘇郁他們一樣，也是第一次聽說零花錢這種東西。

陳姣姣耐心的給他解釋：“零花錢就是給你的零用錢，這個錢由你自己支配，想買什麼都行，我不會過問。”

“那我可以給我阿爹買東西嗎？我、我阿爹不我母親待見，日子過的很艱難。”沈逸的第一反應跟何慕和蘇郁他們一樣，也是問可以怎麼花這筆錢。

陳姣姣知道，他爹只生了他這麼一個男孩，男孩在這個重輕男的世界里，都是賠錢貨。既不能給家里傳宗接代，出嫁的時候還要搭上嫁妝，因此他和他爹，在家里都不寵，不但被兩個姐姐排，家里所有的臟活累活都是他們干。

正是因為這樣，他爹才想盡辦法讓他從小學醫，逃離那個家。

沈逸當初愿意嫁給陳姣姣，也是因為陳姣姣家愿意給他們家彩禮，能給阿娘掙彩禮錢回去，阿娘就會對他阿爹好。

這些事陳姣姣都很清楚，也很同他們。點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沈逸珍重萬分的握了手里的錢，對陳姣姣投去了激的目。

陳姣姣還跟上次一樣，拍了拍他的背，拿上自己的東西大步離開了。

陳姣姣前腳剛走，醫館的幫工們后腳就烏泱泱的涌進了宿舍。大家一邊驚嘆著，一邊著沈逸的新被子，紛紛贊不絕口的說道。

“這被子也太舒服了，布料真好。”

“主家也是蓋得這樣的被子，我給主家洗被子的時候看見過。”

“沈逸，你家家主對你可真好，這麼貴的東西都舍得給你買。”

“上次還給他買了一件五十文的青衫呢，只是你們沒見到而已。”王守杰酸溜溜的在一旁說道。

那件青衫沈逸一直留著，想等自己阿爹來了，給阿爹穿。

這次的繡花布鞋，沈逸也沒打算穿，他想把鞋和那些錢一并留給阿爹，鞋給阿爹穿，錢給阿爹花。他阿爹這輩子過的艱辛，每天都在挨罵氣，沒過福，沈逸想讓阿爹過幾天好日子，也。

被子他打算自己留著，因為他怕冷，晚上沒有被子實在是難熬，這麼好的被子，蓋著一定很舒服。

沒人理會王守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逸的被子和鞋上。

鄭興跟沈逸最好，他拐了拐沈逸的胳膊，悄聲問他：“你現在還怕你的家主嗎？”

沈逸有些害臊的低下頭，低聲回道：“我覺家主好像沒以前那麼嚇人了。”

鄭興笑著推了沈逸一把，沈逸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的目同時落在沈逸新的被褥上，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陳姣姣花錢的速度比掙錢的速度還快，提著一堆東西，空袋空空的往回趕。

還沒到家，就在路上遇到了李春花，被李春花攔住了。

李春花生氣的質問陳姣姣：“陳姣姣！你不是說你有梅毒嗎？你騙得我好苦。”

陳姣姣反問：“怎麼？去找于笙興師問罪，被罵了？”

“你怎麼知道的？”李春花驚訝的問，剛才確實騎著快馬去縣上找到于笙，跟他對質。被于笙罵的狗噴頭，于笙說陳姣姣本就沒過他。

陳姣姣十分討厭李春花，這人把原騙的團團轉，還是間接害死原母親的兇手。于于理，陳姣姣都不應該搭理：“怎麼知道的，看你那倒霉樣看出來的。”

“陳姣姣！你怎麼對我說話的？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陳姣姣嗎？你現在就是個窮鬼破落戶，只要我抬抬手指，就能讓你在陳家村待不下去！”李春花發覺自己被陳姣姣耍了，這是故意來找陳姣姣算賬來了。

陳姣姣完全沒有把李春花的威脅放在眼里，反而嗤笑一聲，問李春花：“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梅毒，你也就沒事了？”

“那當然了，你一個沒人喜歡的，怎麼可能給于笙傳染梅毒。”

“我沒有，也僅僅只能代表我沒有，可不能代表于笙沒有。李春花，你最近是不是滿紅疹，皮潰爛，私腫大？你已經染梅毒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陳姣姣故意停頓了一會，見李春花驚訝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才繼續惻惻的說道。

“李春花，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去找你算賬嗎？因為我知道你跟于笙一樣，就快死了。”

李春花嚇得一屁坐在地上，最近因為上這怪病，四求醫。因為是不干凈的病，大夫見得。很多大夫連確診都做不到，只說李春花得了皮病，可是已經連著吃了好幾個月的藥了，病不但沒有得到控制，還越來越嚴重。

梅毒在這個世界，可是必死的不治之癥。

陳姣姣三言兩語，就嚇破了李春花的膽。這會已經嚇得失聲了，死亡的影籠罩著，往日的明、狠，早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