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裴鶴輕，衛璃從包里翻出房卡，刷開自己的房間，閃進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

將門關上，背后著房門，緩緩坐在地上，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

“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在機場看見裴鶴輕的第一眼。

男人穿著件淺西服，款式休閑，沒扣扣子。里面配的是煙灰的襯衫，肩背筆而舒展，沒有打領帶，松松地敞著兩個扣子，抓著手機的手指勁瘦修長，角帶笑，不知在跟誰聊天。

西服作為一種舶來品，國很有人穿得好看，這玩意非得肩寬長才撐得起來，不僅要先天條件好，后天的材保持也非常重要。

裴鶴輕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進去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走過去的時候，裴鶴輕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搭在拉桿箱的扶手上，聽見靜，抬眼朝看過來。

他頭發比當年短了一點，模樣卻幾乎沒有變化，只是褪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氣質像醇酒般愈發迷人。

衛璃的心跳立時了一拍。

對上視線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不記得自己——這是肯定的，且不說那場簽售已經過去數年之久，當時在場那麼多讀者，他又怎麼可能記得那個穿著校服灰頭土臉的傻丫頭？

不過即便不認識，男人注視著的漆黑瞳孔里還是盛著禮貌的笑意，只略帶幾分疑問，溫和又疏離。

一如當年。

手機鈴聲在黑暗中響起，突兀地擊碎尚未拼湊完的回憶。

衛璃回過神，先將房卡上，等房間亮起來，拎起地上的包，從里面翻出手機。

這麼晚的來電，不管是誰都沒好事。

手機屏幕顯示——鄭勵然。

沉默數秒，剛剛的好心然無存。

大概能猜到對方的來意，衛璃清清嗓子，語氣如常地接通電話：“老師？”

聽筒里傳來一道刻意低的男聲：“小璃，這麼晚了，還沒睡？”

“正準備睡，”衛璃習以為常，很沒有眼地問，“老師，您冒了嗎？怎麼嗓子這麼啞？”

“咳咳……好像是有點，這不是剛從宇國回來麼，那邊最近這兩天太冷了，”鄭勵然一時無語，隨口找了個理由，聲音恢復正常，開始說正事，“我剛回國就聽說你去跟組了？小璃，你現在這個資歷，跑去劇組寫飛頁實在是屈才了。”

“拍攝現場是苗苗負責，我只是不放心才跟過來看看。”總不能說是不了工作室那烏煙瘴氣的環境，衛璃找了個不算高明的借口。

鄭勵然笑了一聲，完全沒把的借口當真，不過他的猜測跑偏到了另外一個方向：“我知道，《浪跡》是你偶像的作品，你上心是自然的。”

衛璃笑笑，沒接話茬。

鄭勵然卻不打算輕易放過，意味深長地道：“你這麼喜歡他，師兄真的很吃醋。”

他是衛璃的大學學長——隔了幾年完全沒同校的那種。

又來。

衛璃垮下肩膀，撇撇。

他倆沒什麼不清不楚的關系，只是鄭勵然跟誰都要一，自詡萬人迷，外人看來卻是泰迪。

不過，這幾年來，早就有了一套對付此人的法子，當即語氣遲疑地回道：“呃……原來您暗司雨蛟？”

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思路，鄭勵然哽住。

沉默幾秒后，他若無其事地道：“上一個劇本的尾款打給你了，一共四百萬，怎麼樣，還滿意嗎？”

四百萬，平均一集十萬，這還只是尾款。

就算那部劇本幾乎是獨立完的，這個金額也堪稱史無前例的高了。

驟然暴富，衛璃卻并不覺得高興。

尾款到賬這種小事，是不值得鄭勵然特地打電話來親自問候的，果然，他話鋒一轉：“雖然當時答應署名只有我們倆，不過后來馮甜也修改了一些段落，我打算把的名字也加上去，你不介意吧？”

四百萬買個署名，能說介意嗎？

衛璃踢掉高跟鞋，赤腳走到窗戶前，看著一片漆黑的窗外，與自己的倒影對上視線。

淡淡道：“那個劇本的總編劇是老師您，自然聽您的。”

“小璃，你現在單獨接活，一集最多能拿兩三萬，”鄭勵然聽出的小緒，慢條斯理地道，“掛我的名字一集三十萬，分到你手上也能有十多萬，這樣不是很好嗎？編劇這一行，名字就是招牌，等你資歷夠深，也就不用像現在這麼辛苦了——多帶帶新人，把握一下劇大方向就行，何必千里迢迢跑到窮鄉僻壤跟組吃灰呢。”

“我知道。”衛璃語氣平靜地回答。

看在四百萬的份上，這回忍了。

鄭勵然滿意了：“我回母校那次，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干這行的好料子；果然，如今整個工作室，只有你寫的東西最合我心意。”

“老師過獎了。”衛璃不咸不淡地道。

認識鄭勵然好幾年，知道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地夸獎自己，后面必然有什麼事等著。

果然，只聽鄭勵然繼續道：“前兩天，許黎導演聯系我，說想讓我親自給他寫個原創的本子，給晴量打造一部電影，本至三個億——晴你知道的吧？就是最近特別火的那個新人。”

“知道。”衛璃心里有了猜測。

鄭勵然嘆氣嘆得百轉千回：“唉……他這個本子急要，又指名非要我給他寫，我說我最近忙得很，沒時間吶，要不讓我師妹給你寫吧，可是許導不同意。哎呀，你也知道你那個名聲，人家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IP殺手，令人聞風喪膽。

衛璃后退兩步坐到床沿，五指長發中，順了一把頭發，扯起角，故作輕松地道：“外行誤會也就算了，許導拍了那麼多年的戲，還會因為這點風聲覺得我的實力不行？”

“這倒不至于，只是晴覺得自己的大熒幕首秀不能有瑕疵，”鄭勵然頓了頓，“要不這樣吧，我寫個梗概，你幫我細化一下，這個項目的報酬都給你，全當幫許導一個忙了，你不是一直想寫原創劇本？”

他說得好聽，衛璃卻沒有被糊弄過去：不能署名，那不就等于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