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勵然在電話里長篇大論，衛璃一開始還在記，聽到后面翻著白眼把筆一丟。

強主和霸總的甜寵？這是什麼合怪？

強勢主遇到霸道總裁，不打起來就不錯了好嗎。

不過男主角和主角打起來這種劇想想好像也帶的……

新穎，有話題。

衛璃心一秒，腦海里驟然浮現出晴那張滴滴的臉，默默搖頭。

就那位的演技，還是算了。

正好此時鄭勵然的長篇大論告一段落，清清嗓子，見針地發出疑問：“定制劇本不就是要量定做？晴本人演得來強勢主嗎？”

鄭勵然“嘖”了一聲：“你可以想辦法寫一個符合晴格的強勢主嘛！”

“……”

您這無理要求跟想要五彩斑斕的黑有什麼區別？

什麼都想要只會搞出不倫不類的爛片。

這道理怎麼永遠都有人想不通呢。

衛璃一條蜷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記著鄭勵然滔滔不絕的要求，時不時答應幾聲示意自己在聽——反正他自己也記不住到底提了哪些要求。

等到桌上的電子鐘跳到兩點二十，對方終于心滿意足地閉上，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表示：“我說的你都記下了嗎？重新寫一遍梗概——不，多寫兩版吧，給許導挑選的余地。”

衛璃筆尖一頓，在紙上留下一個墨點。

說得多輕松啊，跟去菜場買蘿卜似的。

面對這種缺德上司，習慣地深呼吸，想起還有二百六十三萬尾款沒有到手，生生忍了下來，從牙里出一句：“沒問題，我過兩天發給您。”

“我就喜歡你這種痛快的格。”鄭勵然對的態度甚是滿意，抱怨道，“你是不知道，今年剛招的那幾個編劇，我不過給他們提了幾點小要求，竟然直接跟我說做不到！現在的新人水平真是越來越低了。”

衛璃干笑兩聲。

您那堆自相矛盾的要求，要人全用上，任誰也辦不到啊。

新人只是太實在了，不知道什麼做奉違而已。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沒接這個話茬：“老師，您這麼晚還在忙工作？早點休息吧。”

“唉，還是你知道關心師兄。”鄭勵然的聲線低，又變了那種刻意得讓人尷尬的低沉，“我真。”

衛璃吸吸鼻子，十分不解風地道：“主要是我困了，昨天寫到十二點多才睡。”

剛睡著又被您老人家吵醒了。

鄭勵然一時語塞：“嘖……好吧，你早點休息，我先掛了。”

掛斷電話，衛璃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是不是鄭老師的電話？”鐘苗苗小聲問。

“吵醒你了？抱歉。”

衛璃轉頭，看見昏暗的床頭出一腦袋糟糟的。

“沒事，我正好起來上廁所，”鐘苗苗坐起，阻止了關臺燈的作，“你回去睡吧，待會兒我來關。”

等上完廁所回來，卻看見衛璃依然坐在書桌旁，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筆，長長的頭發略顯凌地遮住臉頰，看不見神。

“睡不著嗎？”鐘苗苗坐到邊。

“剛剛被鄭勵然灌了一耳朵這個那個的流行元素，頭都大了——你睡吧，我坐一會兒。”

這幾天鐘苗苗大概也知道在寫什麼，聞言面上浮出幾分不忿：“工作全丟給你，還不給署名，這也太過分了。”

真的想不明白，師父為什麼會同意接這種工作。

“是啊。”衛璃點頭。

“隨便寫寫糊弄過去算了。”鐘苗苗小聲出主意。

衛璃抬眼，被那一臉同仇敵愾的表逗笑，卻道：“不，我不僅要寫，還得好好寫。”

為什麼？

鐘苗苗一臉問號。

這不是冤大頭嗎。

的表將心想法暴無，衛璃收起紙筆，語重心長地道：“機會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就算沒有署名，自有人會看見你的努力。”

片頭片尾的編劇署名是給路人看的，一部作品真正的作者是誰，想知道的人總會知道。

鐘苗苗若有所思。

“就算背上IP殺手的罵名也沒關系嗎？”問。

這個外號聞名遐邇，雖然不的人會刻意不在衛璃面前提及這個詞，免得讓尷尬，但鐘苗苗知道，師父其實本不在乎。

“想要圈人脈，就得放棄路人緣，我們又不是鄭勵然，有父母保駕護航，沒有背景只能放棄后者。”衛璃聳聳肩，“跟人脈帶來的實際便利比起來，名聲算幾個錢？”

更何況影視圈里都知道編劇于什麼地位，沒人把這個外號當真。

“IP殺手”？

還不到編劇來當。

說得輕松，鐘苗苗卻依然無意識地擰著眉頭。

從理智的角度來看，師父所說自然是對的，但人都有喜怒哀樂，哪里能對這些不公平完全無于衷呢。

鐘苗苗曾經看見衛璃辛辛苦苦寫了幾個月的劇本因為甲方的一句話被砍，卻什麼也沒說，還笑著借此教育徒弟什麼“主降低期值”，懶洋洋地表示這個社會就是這麼殘酷，然后將打印出來的厚厚一本丟進碎紙機。

全程沒有表現出毫的沮喪。

可是人怎麼可能這麼無堅不摧呢？幾個月的心，是查專業資料就花了好久，為了趕進度每天熬夜通宵，到最后卻只得到一句“沒有市場價值”的評語。

任何人得到這樣的結果，都會表現出負面緒的吧。

可是衛璃沒有。

只是淡淡地表示自己明白了，迅速地結束這份工作，繼而投到下一個項目中去。

鄭勵然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點——換作工作室的其他人，得知自己辛苦幾個月的工作化為泡影，至要大哭一場，然后起碼一周無心工作。

只有衛璃表現得沒心沒肺。

鐘苗苗一直地替擔心，人心總共就那麼大一點，一直把緒藏在心里，總有一天會撐不住崩潰的。

直到躺回自己的床上，還在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有個人可以幫一幫師父導就好了，可惜自己還不夠格，想安人卻反過來被師父教育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