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璃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傍晚的夕即將落下，暗暗嘆人生是如此的變化萬千。

一個月前怎麼也不可能想象到，自己竟然能坐在司雨蛟邊，而對方還正準備請吃飯。

想到這里笑了一聲。

“怎麼了？”裴鶴輕聽見靜。

“呃……我突然覺得有點意外，你竟然是學金融的。”衛璃隨口找了個話題。

裴鶴輕笑笑：“是家里的要求，不過當時我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索就學了這個。”

“我還以為你會學中文或者歷史什麼的。”衛璃看向窗外，輕聲道。

傍晚天黯淡，街邊景像是加了一層濾鏡，溫得令人昏昏睡。

裴鶴輕沒有接話，反問道：“你呢？大學學的什麼。”

“中文。”一提起這個，衛璃收回視線，悲憤加，“我高中那會兒特別喜歡看——呃，一些小說，填志愿的時候毫不猶豫就選了這個，結果進去才知道，他們本不教寫小說！”

裴鶴輕忍俊不。

“你當時的目標是當作家？那怎麼現在了編劇？”他問。

“上學那會兒，認識了一個已經畢業的學長，說我有天賦，帶我進了這一行，后來就一直沒挪窩。”衛璃淡淡道，“哦，那個學長就是鄭勵然。”

鄭勵然。

這三個字在裴鶴輕腦海里掠過，他問：“你現在在寫的那個劇本，是不是就是替他寫的。”

“你怎麼知道？”衛璃看向他。

“很簡單，除了他，你們工作室應該也沒人敢讓你當槍手。”裴鶴輕翹了翹角，眼底卻沒帶笑意。

這倒是。

衛璃干笑兩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為自己在對方口中的評價如此之高而到高興。

想起桌上那堆明顯是新買的專業書，裴鶴輕道：“沒想到你連槍手稿都寫得這麼認真。”

話剛出口，他自己先是一愣。

為什麼這句話聽著有點酸？

幸好衛璃沒有注意到，苦笑了一下：“起碼是原創劇本，現在想寫本原創太難了。”

而且，其實自己也是揣著私心的，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好。

抿了抿。

“你以前寫過原創劇本嗎？”裴鶴輕想起那個外號。

IP殺手。

想必改編過不IP。

“寫過啊，就是賣不掉，”衛璃看向窗外逐漸變暗的天，輕描淡寫地道，“現在IP才是主流，原創劇本連立項都很難。”

等紅燈的間隙，裴鶴輕轉過頭，看見對方靠在椅背上，姣好的面容掩在影里，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周游離著不符合年齡的落寞。

“想寫原創的話，不如考慮改行來寫小說？”他半開玩笑似的提議。

衛璃回過神，略微直起，笑道：“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之前聽說過一個八卦，不知真假。”

“嗯？”裴鶴輕很捧場。

“據說有家公司想拍一個故事，又舍不得IP的流量，就讓編劇把劇本改寫小說發到網絡上，營銷一番包裝IP，再假裝把這個IP買回來改影視劇。”

“還有這種事？”裴鶴輕哭笑不得，“真是多此一舉。”

“誰說不是呢。”衛璃笑意淡淡。

這故事雖然乍一聽十分扯淡，實際細想并不是沒有可能。

只要有一個功的范例，接下來就會有無數人前仆后繼地去復制它。

畢竟，自己在曠野里探索，哪有跟著前人的腳印來得輕松？

……

傍晚短暫，夕很快落下，夜幕徹底降臨。

從停車場穿過一片幽暗竹林，看見店門招牌的時候，衛璃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沒來過這里，不過能猜到——惠灣雖然只是一座小鎮，卻可以稱得上是全國明星出沒最多的一個小鎮，這種致昂貴而蔽的私房菜館，正是他們最為青睞的地方。

訪友談事甚至會人，保證一點風聲都傳不出去。

看著前面正和服務員談的裴鶴輕的背影，目若有所思。

為什麼要來這里？

一個小忙而已，有必要如此鄭重地道謝嗎？

室是日式的裝修，暖燈曖昧昏黃，不知從哪兒傳來若有若無的婉轉小調。

走廊一邊是幽靜的庭院，另一邊過半敞著的推拉門，可以看見里面是席地而坐的榻榻米。

很快，領路的服務員停下腳步，屈半跪著推開側的門。

一把渾厚嗓音隨著室明亮的燈撲面而來：“裴老師！可算到了，我剛還在跟老閻說你是不是迷路找不著地兒了呢。”

哎？

衛璃抬眼。

榻榻米上坐著兩個大老爺們，花臂紋，黝黑，一下子將劇從言調轉到了黑道片。

“快進來。”倪康熱招呼。

看他和閻琛的反應，好像早就知道也會過來。

衛璃幽幽地看了一眼裴鶴輕。

“我來惠灣這麼久，承蒙你們照顧，一直想找個機會謝一下，”裴鶴輕低聲道，“倪制片就給我推薦了這里。”

原來是這樣。

衛璃說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失落。

人到齊，服務員開始上菜，倪康笑瞇瞇地道：“裴老師就是太客氣了，我這些天一直在忙劇組的事，都沒機會一盡地主之誼，這謝我之有愧啊！”

“衛璃幫了我很多。”裴鶴輕噙著笑意看向。

不知是不是這里的線作祟，他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撒了一把碎金，燦爛得灼眼。

衛璃眨了眨眼：“我也沒做什麼，裴老師不用這麼客氣。”

“要酒嗎？”閻琛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視線一直落在菜單上。

“你們喝吧，我開車過來的。”裴鶴輕道。

倪康哎了一聲，滿不在乎地揮手：“你開的小衛的車吧？沒事，讓小衛送你回去。”

“嗯，我不會喝酒，”衛璃眼都不眨地道，“回去我來開車就好。”

其實不僅喝酒，酒量還很不錯，只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酒局，一直假裝自己滴酒不沾。

在場都不是會孩子喝酒的沒品人士，不過男的就另當別論了。

倪康熱切地沖裴鶴輕道：“這家的私釀酒是一絕，難得過來，喝一點也好。”

好吧，知道為什麼倪康要推薦這家店了。

裴鶴輕沒有再推拒，服務員將酒端上來，一獨特的香氣擴散開。

倪康深吸一口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