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電閃雷鳴，頃刻間便是瓢潑大雨籠罩了皇城。

紫宸殿，長治帝才見了那案子卷宗，便難掩怒，厲聲斥責太子。

“你已經是太子了，還有什麼不滿？非要將你哥哥死才算罷休嗎？朕曉得太子妃死了你難過，可你若想趁機栽贓恪王，就別怪朕翻臉不認人！”

唐昀跪在那里，脊背拔，眸直著長治帝，“父皇，兒臣并非不顧及兄弟之，也并非想要據此就斷定是兄長所為。東宮何其森嚴，可兒臣的太子妃死于毒害，矛頭卻直至兒臣之兄長，若是有人在背后控這一切，可知這后頭的人勢力之廣，氣勢之囂張，已然危及皇室安寧。若是再如此放縱下去，焉知此人不會對父皇不利。”

聞言，長治帝果然目都變了。

唐昀更是誠懇道：“兒臣正是顧念兄弟分，也是為了維護大邕皇室的面，才對外稱太子妃是病逝。若非如此，只怕朝野早就。兒臣慚愧，自立儲以來嫌顧及東宮諸事，才有心之人將手到了東宮。”

“你當真是如此想？”長治帝居高臨下著他。

“兒臣是大邕太子，更是父皇之子，不愿看到大邕皇室自相殘殺，只求能替父皇分憂。”

聞言，長治帝頭一次認真打量起這個兒子來。

從前只知他跟在前太子后，幫著做了許多事，才能突出，人卻低調，朝中重臣也不乏夸獎他的。

正是因此，太子病重，一邊礙著皇后勢力迫，一邊也是為著真能尋一位能定國安邦之儲君，幾番權衡，他才擇定了唐昀。

可他心里，與唐昀不甚親近，又因為皇后之故，更是有所偏見。

可如今瞧著，這孩子，與他印象中卻又有不同。

“你有此懷，難得。”長治帝臉才算好看些，“東宮的事，朕不手，你該如何就如何，要添人也好削人也好，你自己拿決定。至于這卷宗里提到的，朕會派人去查。”

“是，兒臣知曉。兒臣今日來也并非單為著此事。”

“哦？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長治帝端正，到底是開始正視起唐昀來。

“兩河暴雨不斷，如今雖只殃及下游幾個小縣，但不可不重視。尤其今年兩河沿岸先遇大旱又遭連雨，堤壩雖維護，卻恐難擋洪水。引起百姓恐慌，民生不安，最怕出暴，若致流民四散時，便難管束了。”

長治帝頷首，“昨日工部尚書，朕已遣派工部和吏部之人前往兩河治理水患，調順民。必要時，開沿岸糧倉以賑災。”

“父皇圣明燭照。昨日晚司天臺臺監求見，言明兩河暴雨連注，非往年可比。只開放兩河沿岸糧倉許是不夠，兒臣昨夜已將兩河沿岸州縣比鄰之州一一做了比對，依著戶部今年奏上來的各州存糧數而看，若真有大水之時，滄州便可助力順、青二州，冀州可支援附近三州，還有其余諸多州縣，兒臣皆已列于圖中。”

說著，他又呈上一份大邕疆域圖，其中用朱筆將互助州縣一一串聯了起來，簡明而有效。

長治帝拿起來看了半晌，再抬眼看太子時，眸里都慘了許多欣賞，“這圖，絕非一日之功，你是怎麼想到的？”

“兒臣觀近年兩河之水患，皆是一年比之一年愈發兇猛。兒臣便想列出此圖，各州縣予以重視，若是大水不致，自然是好的，若是來日發大洪，兩河也能迅速反應各自救援。如此，便可安穩民生。”

“好！”長治帝竟是帶了笑，“你能時刻關注民，又不辭辛苦做出這許多預防之策，朕果真沒看錯你。就依你之言，即刻將此圖所示傳達各州各縣。”

“多謝父皇，若父皇無有吩咐，那兒臣便告退了。”

進退有度，不居功也不自傲，著實難得。

“朕給你個東西。”長治帝起，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了一令牌出來，遞給他，“這是朕的用令牌。即日起，兩河之事便由你代為督促，一切事宜你就看著做吧，你若有不懂之，便可召閣大臣東宮商議。”

唐昀抬首，面很是驚愕。

看著他這樣，長治帝心中不免愧疚。

說起來，他這太子當得確實憋屈。之前他即便放權，給太子的也是些無關要之事，本無從讓太子建立威信，太子也沒有與閣大臣接的機會。

“好好用這令牌，你是大邕的儲君，要做什麼就放開手去做。”

“謝父皇。”

等太子趕往椒房宮拜見時，皇后今年來頭一次笑了。

“你不知道，喬貴妃求著陛下放恪王出來，怕就是為著此次兩河的事，想著撿功勞，樹威信，還想著要做太子的夢呢。這下好了，陛下徹底放權，便沒有他們什麼事了。”

“父皇讓兒臣負責兩河的事，此事涉及滄州，兒臣想趁此機會永絕后患。”太子眸冷冽。

皇后坐直了子，“我人悄悄查過了，滄州糧倉確實是空的，北境糧倉被恪王私自挪用，之前北境荒時，便是從滄州暗自調的糧食過去救急，如今喬氏一族還未將糧食籌夠，但若是打草驚蛇，只怕他們也能再次梁換柱。你若要做，便要快刀斬麻，不能他們再有可乘之機。”

說著榮皇后皺了皺眉頭，“要的是滄州上下員皆是一心，即便有不站隊的，也是輕易不敢得罪恪王，你若要下手，非得找一個應……”

白晝將歇。

近暮時，吳英親自從司正司將蒹葭宮的侍侍們帶了回來。

去時幾人還神滿面的，如今回來了，卻無一不是神疲憊，眼底青黑的。

“承徽萬福，奴婢們回來了。”丹青緋紫著奔出門來迎接的顧青昭，忍不住就酸了眼眶，眼淚直掉。

后頭跟著的好幾個，也是哭了累人。

平日里最油舌一臉笑相的蔡海，此時也兩眼微紅，著自個兒主子。

顧青昭鼻頭酸得很。

雖被足，卻沒什麼苦，倒是手底下這些人，不知在司正司了何樣的刑罰，想著便心疼。

“你們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小廚房做大宴，咱們一宮里頭的人，不論老職位，一同好好吃頓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