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不知何時起有了傳言，只說阿萱姑娘及笄之后，王爺將看得更了。

這不，趙哲副將與阿萱姑娘說了幾句話，就被拉去當探子了。

以至于，接下來的日子，整整六千人都把阿萱給孤立了。

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必須要匯報些什麼的時候，也是盡量簡短，連距離都控制在三步之外。

有人說，理解王爺的良苦用心，這阿萱姑娘再厲害，那也是子，在這一堆男人之中的確該保持距離。

可只有阿萱知道，粱煜不過就是想要不痛快罷了。

但，哪怕整整一日都不與人說話，阿萱都覺得無所謂。

習慣了。

上一世，孤城被困三個月，糧草斷絕，所有人到最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段時日的孤城，如同一座鬼城，所有人都是行尸走。

相比之下，如今的將士們有說有笑，散發出來的那種蓬的生氣，讓哪怕只是一個旁觀者都覺得無比舒適。

眨眼，行軍已有半個月。

這一日，隊伍原地駐扎，可阿萱卻沒有在營帳看到哥舒阿依。

找了一圈，最終在不遠的河邊發現了。

與哥舒阿依在一起的，還有一個老婆婆。

“老人家，不急的，你慢點吃。”哥舒阿依拿了干糧跟水遞給老婆婆，這老婆婆顯然也是壞了，如狼似虎般地吞咽著。

“阿依。”阿萱喚了一聲，哥舒阿依方才發現了阿萱，滿是沖著招手，“阿萱，我在這兒！”

阿萱這才靠近。

就聽哥舒阿依道，“我發現一個老婆婆，都快死了，我就拿了些吃的給……”

話未說完，人卻已經被阿萱猛地一把拽了回來。

力道之大，以至于哥舒阿依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阿萱，你干嘛！”哥舒阿依有些不高興了。

卻見阿萱一臉警惕地看著那位老婆婆，神凝重，“你從什麼地方來的？”

老婆婆看了阿萱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啃著餅。

哥舒阿依卻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怎麼了阿萱？這老婆婆，有什麼不對的嗎？”

阿萱不由得轉頭瞪了哥舒阿依一眼，“你這麼大的兩個眼珠子是擺設嗎？”

哥舒阿依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挨了罵。

卻聽阿萱道，“你看的手腕，還有脖子。”

聞言，哥舒阿依忙是看了過去，可老婆婆卻連餅都不要了，慌忙扯著自己的袖跟領。

但，還是被哥舒阿依看到了。

老婆婆的脖子跟手腕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疹子。

麻麻的，哪怕是臉上也有幾個。

哥舒阿依瞬間覺得頭皮發麻，“那，那是什麼？”

“是天花。”

阿萱眸凝重，這個東西，太悉了。

上一世，突厥圍困孤城那三個月，不單單是斷了糧草。

他們還往城里扔了尸。

染了天花的病人尸。

幾乎一夜之間，整座孤城都被染了天花，不眠不休整整三天三夜，方才從無相給的上古醫中找到了醫治的法子。

之后，又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帶著全軍將士一邊抵突厥，一邊醫治百姓，方才將城的天花徹底消滅。

呵，為了那座孤城，當真是殫竭力啊！

哥舒阿依卻不知道天花是什麼，可看著阿萱這如臨大敵的樣子，終于也猜到了什麼，“這東西，會傳染？”

阿萱眉心擰，點了點頭。

這下，哥舒阿依慌了。

剛才離得那老婆婆那樣近，甚至的手還到了老婆婆的手背，那肯定被傳染了！

可，還懷著孩子。

如若這病對孩子有影響怎麼辦？

此刻，阿萱卻顧不上安哥舒阿依，的雙眸死死盯著那老婆婆，厲聲喝問，“說！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那老婆婆被嚇了一跳，卻依舊不理會阿萱，而是抓起落在地上的餅，繼續吃了起來。

阿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把拔出腰間長劍，抵在了那老婆婆的脖子上，“我乃本朝鎮遠王旗下副將，如今正要前去邊城抵突厥，若你有所瞞，最終誤了軍機，便是將你鞭尸也不為過！”

阿萱說得這般嚴重，又有長劍抵著脖子，那老婆婆終于開口了。

“軍，軍爺饒命！我，我是薛家村的人……”

薛家村？

阿萱前世，并未聽說過這個地方，前世行軍的日程也早，路上并未聽說何起了天花瘟疫。

只聽那老婆婆繼續道，“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病了，府來了之后，就把我們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要放火活活燒死我們，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我，我這一路都避著人，從未給誰添過麻煩，還請軍爺饒我一命吧！我，我只是想活著……”

只是想活著，卻差點害了整個大棠！

如若，阿萱沒有及時發現，那等哥舒阿依將這天花傳染給軍中其他將士時，就來不及了。

軍機一旦延誤，大棠危矣。

“阿萱……”后，哥舒阿依的聲音有些抖，“怎麼辦？”

阿萱還沒回答，就聽不遠有侍衛匆匆而來，“萱副將……”

“站住！”

阿萱厲聲一喝，阻止那侍衛靠近，“別過來！”

那侍衛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站在了原地，對著阿萱行禮道，“趙副將發現前方五十里外的村子染了天花瘟疫，王爺命您即刻過去與他重新商議行軍路線。”

阿萱眉頭微蹙，無奈嘆息了一聲，“你去告訴王爺，我跟粱妃可能染上了瘟疫。”

聞言，侍衛大驚，這才發現阿萱的后還有一個老婆婆，當即明白了什麼，神一凜，回去稟報給了粱煜。

粱煜來時，哥舒阿依正一臉頹敗地坐在地上，不遠，還坐著一位老婆婆。

而阿萱，正在打水漂。

一枚石子扔出去，足足打出了十個。

下，水面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波粼粼。

而臉上的笑，也如那一般燦爛，熱烈。

幽深的雙眸微微瞇起，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正要說什麼，卻見阿萱忽然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臉上的燦爛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淡漠，是疏離，以及那在眼底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