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男主退親未婚妻以後》第20章

第20章 萬念起

「小娘子,前方路堵,過不去了。」

馬車還未到府,便車夫「籲」地一聲拽停了。

鄭菀遠遠地聽前方人聲鼎沸,忙鏍黛打起簾子往外看。只見榮和巷一整條道都給堵了,二驅、三驅的車架有一溜算一溜地全堵在巷口,慢悠悠地排著隊往裡進。

「這是誰家在辦喜事?」

能住榮和巷的,哪一個不是上京城的貴人?可也沒哪家貴人有這等氣派,能這些車架全都乖乖排隊。

「小的去打探打探。」

車夫跳下馬車。

鏍黛卻墊腳朝外探了幾眼,半晌,突地一拍額頭:

「小娘子,您瞧,那褐短打是不是小路子?」

鄭菀定睛一看,可不是?前邊主持秩序的確實是自家府裡車馬行上人,年輕活絡,早上還給套了車。

這時車夫已經帶了消息回來:

「小娘子,這些人都是來賀您生辰的。」

「賀我生辰?」

可鄭菀分明記得,自己幾日前便與阿耶、阿娘商量過,今歲的生辰不大辦,便自家幾個吃碗長壽麵便得,沒在外支應過一聲。

「說是這些個貴人自發來賀。」

車夫上了車,一拽韁繩,「老爺吩咐,讓小娘子您從角門走。」

所幸鄭菀的車架停留不久,不一會便順利繞到了角門,果然事先有人在角門等,開了鎖鏈放人進去,沿抄手遊廊一路過去,才近抱廈,便聽正房出一陣歡快的笑聲,極是熱鬧。

鄭菀還聽到了自家三舅母的大嗓門。

「嬤嬤,今日都來了誰?」

領路的是王氏邊的嬤嬤,殷勤地道,「晉王、懷王一家都來了,大長公主、容怡縣主,還有楚國公、鎮國公、梁國公、柳家、王家……上京城有頭有臉的都來了,太、太子殿下也來了。」

說著,人已經到了門前。

「喲,瞧瞧,今日這壽星公來了。」

王氏人逢喜事神爽,見鄭菀過來,忙招手喚:「菀菀,來見見諸位夫人,們可都是專程為你賀生辰來的。」

鄭菀注意到了在角落一臉不願的容沁和蔣三娘子,生辰人打攪的不快頓時消散了。

仇人不開心,便開心,鄭菀笑得眉眼彎彎,盈盈福與人見了一禮:

「見過諸位夫人。」

「果真不同凡響。」

容沁在一旁聽一幫人將馬屁當不要錢的一樣吹出去,臉又黑了一層,再見鄭菀洋洋得意,驕傲得便跟聖主白園裡圈著的那隻五彩尾雉大鳥有得一拼,更是氣不打一來。

可偏偏——

「倒是好命。」

蔣三娘子嘟囔了一聲。

「你要羨慕,也可以去啊?」容沁不爽快,便不想別人爽快,「不過也得看看國師大人看不看得上你這張臉。」

「你——」

蔣三娘子氣結,轉過頭不說話。

鄭菀應酬完了這邊去那邊,在一眾的口稱讚聲裡,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不,更甚從前,在最春風得意的過去,也不曾有過這般待遇。

人人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惹一點兒不快,將從頭誇到腳,再從腳誇到頭,直誇得舒泰。

鄭菀承認,好話讓快樂。

便這些浮誇、虛榮,可也沒忘記,眼前種種不過是海市蜃樓,沒了崔,便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有了崔——

又好像什麼都有了。

「菀娘、菀娘!」

容怡打斷了鄭菀的思索,一看是容怡,神緩了緩,聲音放:「何事?」

「我阿娘讓我將這個與你。」

容怡將一張折三角的符遞來,「特地從興覺寺請來,你一個,我一個,保姻緣的。」

說到「姻緣」,容怡一張臉紅撲撲的。

鄭菀沒忍住臉,等接過姻緣符時,抬頭看了眼大長公主,見已恍若無事地轉過去,便打算借更回房,卻聽前院一位小廝倒騰著兒氣吁吁地趕來。

「國、國師府送來賀儀!」便在眾人大氣時,小廝又喜氣洋洋道,「首輔大人正陪著國師大人親自過來了。」

說曹便到。

前方一行人浩浩而來,個個錦華服,偏正中那人格外不同,他穿了一雅致素淨的竹青長袍,通,明明最簡樸不過,卻人完全挪不開眼去。

他大步而來,眸峭冷,便似神山尖尖最冷最寒的一捧雪,一眼便能人凍了開去,偏移開落到某一時,那冷如霜雪的眼眸彎了彎,在一瞬間化了一汪水。

眾人不由順著他的視線過去,在盡頭見到小臉紅撲撲的鄭菀時,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本該如此。

「賢侄啊——」

鄭齋對著這人,還是有些心虛的,論起來,他們鄭崔二家的婚約是從他爺爺輩傳下來的,無奈到他這一輩,兩邊都隻生了個帶把的,只好延續到下一輩。那時,崔家敗了。他怎麼可能捨得滴滴的兒嫁到那般清貧的人家罪,直接便找了個理由將人趕出去了。

誰能料到,經年以後,這些竟會變這般?

「過去種種,都是我的不對,你若要怪,便怪我,菀菀那時尚小,還不懂事——」

卻已經邁進門檻,直直走到了鄭菀面前,一掌朝攤開:「佩。」

鄭菀迷迷瞪瞪地隨他,手將佩取下來到他手中。

合掌,只見一倏地從他掌中迸發,刺得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

「滴。」鄭菀只覺指尖一痛,一小旋風便帶著佩。

「崔,你這是在幹什麼?」

好奇地踮起腳尖瞧。

凝神彙聚,元力一振,突見一隻凰從佩中一衝而出,繞著天際與不知何時而來的火龍嬉戲,周遊一圈又俯衝下來,沉方才的佩裡,消失不見。

房中人人匍匐拜倒:

「神跡!神跡啊!」

佩用鮫系住,掛於頸間:「此名為『瓏』,採流照之華、羽之,你佩此,不論何時何地,我都能來尋你。」

鄭菀忽而想起過去心悸時,握著佩便得以紓解疼痛的景。

這般說來,不獨他的龍佩,佩也有殊異?

夢中崔打了板子後,龍佩掉地上碎了,正巧滴於其上,讓崔認主,得了一法天,那法天中,便有那一道開天劈地的青源劍氣,更有崔家那神通廣大的老祖宗,從此後一路指點迷津,兼科打諢——

他那修真界人人覬覦的無垢琉璃,也是這龍佩遮掩過去的。

所謂「瓏」——

若當真是龍佩的一對兒,當不至如此肋才是。

老祖宗在崔的識海裡翻來翻去、翻來翻去。

「小,把「瓏」給認主,以後再對別人起了心思,便會第一個你知道,你好趕去斬了敵,是也不是?」

「髒,心真髒。」

鄭菀小心翼翼地佩,角翹了起來:

「崔,你真好。」

一抿,眸竟有些笑意,鄭齋引他去一旁座,鄭菀朝他做了個「去去便來」的手勢,假託更,去了正房左側的耳房。

不怕崔看。

他不「發病」時,向來是很得的。

鏍黛將門合上,便退守一邊。

鄭菀從香囊裡取出方才容怡給的姻緣符,緩緩神,用剪子剪開,從裡面取出一隻得細細的蠟丸展開,隻四個字:

「柳依逃了。」

鄭菀倏地站起,下意識要去找大長公主問個清楚,定了定神,才又重新落座。

當日梅園安人,全靠大長公主,加上這回,已經麻煩良多,不宜再逾距了。

無妨,鄭菀將紙條在蠟上燒盡,認認真真地盥洗,更完便又出門,才踏上走廊,便聽廊上有人在提太子與柳家的親事。

「……柳家家風清正,教養出來的兒自然是好的。」

「可我怎麼聽說,前陣子為著死了一個姨娘的事兒,他們家那個庶出鬧得歡?就、就那臉上長紅瘢的!」

「也是柳夫人心慈手,那庶出不懂規矩闖了宴,二娘子還特地稟了太子將太醫請去瞧了,可誰能掙得過命呢?沒幾日還是一蹬死了。偏那庶出的非說是柳夫人下毒戕害,把那柳大人氣得啊,直接找了人遠遠地發嫁出去,走了快小半月了都。」

「話說這人真是——」

有人低了聲,「柳夫人害的?」

「一個妾罷了,天生福薄命賤,怎能怨旁人?」

鄭菀若有所思,正往前走,卻聽後傳來一道悉的聲音,溫和緩:

「菀娘,我有話要對你說。」

鄭菀揚眉,轉果然見是太子。他一白綢金邊的寬綢,頭戴金冠,腳踏皂靴,頗有些翩翩風度,只是鬍子有些時日未刮,倒顯出格外的一落魄憂鬱。

「何事?便在此說好了。」

「孤、孤……」他近一步,便見鄭菀往後退一步,只得搖頭苦笑,「只是想與你說一說,心中煩悶。」

「殿下若煩悶,不若找柳二娘子。」

「那佛口蛇心的人?」太子哼了一聲,「連自己妹妹都要戕害,虧得……」

鄭菀神一振:「殿下是何意?」

「我前日苦悶,去西郊圍場打獵,救了一人,你道是誰?便是我那好未婚妻的庶妹,這般可憐之人,竟要派人將——」

「柳三娘子?那人在何?」鄭菀滿臉天真。

「我怕一個人待著出事,便帶來了此。」

正房,崔站起了

鄭齋只覺得方才還暖融融的房間,突然變得冷嗖嗖的,喊人加火盆的功夫,方才還在敘話的年輕郎君竟然不見了。

看著不遠那對言笑晏晏的男,只覺得心裡那塊地方,人堵上了一塊千年玄鐵,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國、國師大人——」

向前,前卻躥出來一個白子,一雙眼瘦得都鼓出來了,還戴了一塊面紗,不過這面紗,對崔沒甚用罷了。

「滾。」

冒出來一個字。

「國師大人明鑒!您以前,是不是送過別人一支簪子?」

這人跪倒在地,嗚咽著將懷裡藏了一路的白錦帕子拿出來,攤開,石碎粒閃著,『崔』字赫然其上。

果然被引了注意力。

「我、我在石舫上撿到,此明明是我前日典當出去……我、我猜想,國師大人便是那日我在首輔府門口撿到,送去醫館診療之人,對也不對?」

「抬起頭來。」

柳三娘子果然巍巍抬起頭來。

「咦?」太子瞧見,「三娘子,你攔國師大人作甚?便有冤屈,也該找你父親才是。」

鄭菀心裡咯噔一記,轉頭,卻見崔垂目看著地上纖纖弱,一張臉神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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