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男主退親未婚妻以後》第23章

第23章 起風波

自此後, 鄭菀便這般, 日日國師府泡藥浴, 從不間斷。

柳三娘子通常都識趣避開,並不出現在鄭菀面前, 便也不好繼續做那惡形惡狀之人,只能加時間與崔培養,閒待一

大多數時候,崔都在修煉, 便伴在一旁, 偶或無聊時便拖著他在上京四閒逛, 閒時賞花、忙時賞月, 虛虛又過了大半月。

忽西北邊陲有民起義,崔辰時得了消息, 午時不到,便提劍出了城。

到得傍晚, 鄭菀便一輛車架送去了宮中, 參與所謂的慶功宴。

酒到中途。

容怡突然問:

「菀娘, 國師說他幾時回來?」

鄭菀看了眼壁上的銅鏤饕餮紋滴,酉時三刻, 「還需一個時辰。」

宴上輕歌曼舞,竹管弦之樂聲聲,人人推杯換盞、醉生夢死, 卻難得生了厭煩。

在玉門關外提劍殺敵——而這幫人, 人人都當他贏了, 事先為他辦起了慶功宴,連帶著這位頗他「看重」的下臣之,都了比王座之上還要顯達的存在。

「菀娘,你是不是……不大高興?」

容怡小心地覷了一眼。

鄭菀的臉容本就白,此時被這紅牆高燭一映,非但一點兒沒染上,反倒白得更加慘淡,也因此,那雙黑瑪瑙似的瞳仁,越加黑沉沉的,瞅人一眼都像添了威勢,倒容怡想起一人——

國師大人。

「無事。」

鄭菀按了按小腹。

去歲及笄癸水沒來,阿娘還叨咕說晚了,今歲來了,便歡天喜地的,隻一人像平白挨了人一拳,時常痛,喝了紅糖水用也不甚大。

還在這當口走了,上一月來時他用元力溫養一番,便好了,這次……倒是走得恰巧。

不過鄭菀面難看,也不全因了這癸水,還因此時而起的戰事。

照書中所述,此時原該是阿耶豎旗造反,如今「清君側、誅妖邪」的旗子沒人豎了,可造反的卻另有人在,好死不死,正是當初流放地折騰死了、又阿耶擇了腦袋的那位西北郡守。

仿佛除了、除了鄭家的命運產生不同,其他都照著既定的命運了一圈——

該死的,還是死了。

鄭菀推測來推測去,只想到一個可能。

這世界是圍著崔走的,他這一「慈悲仁德」之劍不能不落,他需救助萬民於水火,取不世功勳、滌塵境,是以,沒了阿耶,自然會有其他人頂上——

上界人管這機緣。

鄭菀一邊兒有點高興,一邊又有點兒不高興。

阿耶是不會死了,可崔其人,再是於細多加忍讓,尋常連話都,可大事兒上卻從無讓步,不論如何歪纏,他說要帶柳三娘子走,便一定要帶走——

隻讓捨一個。

捨誰?

鄭菀想,還不若捨了自己呢。

是以,崔臨行前,還單方面地與他吵了一架,好他知道,也不是任他扁沒脾氣的。

可當宮中車架過來,還是得上車架,參加這專為他一人舉辦的慶功宴——

便有點兒不高興。

等看到門外進來之人時,便更不高興了。

柳依竟然也被請來了,還穿了與一樣的裳,輕紗覆面,蓮步款款。

大約是因同住在國師府、有一份不同於旁人的殊榮在,即便崔在外對多有冷臉,可舉凡哪府辦宴,請了,必會請這姓柳的。

二人,簡直了一對到哪兒不開的螞蚱。

「曖,你瞧著菀娘那臉了沒?都綠了。」

「縣主,還是您這法子好,不了,能噁心噁心也不錯。」

容沁看著鄭菀那快能掛上兩個油瓶的,掩笑了笑:

「不過是多費些料錢罷了。」

料想住國師府的這位小庶沒甚錢財置辦裳,國師大人顯然也不會是考慮這些的,只餘鄭菀,恐怕是不得裳穿,更不會替說話了。

便著人送幾件與鄭菀新作裳相像的去,討得這小庶好一頓激涕零,再在宴前專門提點一番,好照著的吩咐穿,可不正好跟人撞衫了?

鄭菀不是驕傲麼,當朝頂頂貴的貴,與一介庶,在宮廷宴上穿一樣的裳,可不是給丟人了。

若在宴上與那小庶鬧起來,正好讓國師大人瞧見,見棄於他,倒也是事一樁。

只可惜,鄭菀比想像的要沉得出氣,不過是冷冷瞥了一眼小庶,便不再作聲了。

「無趣。」

容沁自斟自飲了一杯,轉頭見太子又癡癡地看著人,自顧自往裡灌酒一副借酒消愁之態,忍不住哼了一聲,

「太子哥哥,莫要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落人家上了。」

「看一眼,一眼罷了。」

太子落寞道。

「太子哥哥若繼續這般,回頭國師大人瞧見,還不知要生什麼事端。」

容沁自己給人添堵,不過是些許小事,便是鄭氏菀娘有臉告狀,恐怕國師大人也不會兒家「撞衫」這等瑣碎之事。

可太子這般便不一樣了。

他明擺著是餘未了,惦念到人家屋裡去了。

「孤還以為阿沁你天不怕地不怕。」

太子冷笑一聲,近來懷王、晉王小作頻頻,他惹了皇父不快,連遭斥責,心中本便不快,再聽容沁此言,酒進得越發頻。

「阿沁還怕死呢。」

容沁翻了個白眼兒。

「可那日孤見你,對國師大人也不是無意。」

太子幽幽地道。

「太子哥哥錯了,試問這滿大樑的待嫁兒家,有哪個不傾慕國師這等人神俊朗,神可通天——」

便在這時,窗外一道雪白的匹練劃過天際,帶著萬丈華,穿了一整個夜

宮殿幾乎所有人都抬了眼,往外看。

但見黑幕沉沉的夜,一道接天連地的白劃破,猛然暴起的,幾乎要耀瞎了人的眼睛。

鄭菀不站了起來,幾上的酒盅滴溜溜轉了轉,落到地上「啪」地碎了,酒濺起,落了幾滴在宮的紗擺上。

可誰也沒注意到,連自己也沒注意到。

手心死死攥了頸間的瓏,只覺得腔裡那顆心在撲通撲通狂跳,一顆心仿佛人攥了,半天不過氣來。

過氣,人已經出了一的汗,容怡在耳邊輕聲喚,「菀娘,菀娘……」

鄭菀回過神來,臉越發白了。

鏍黛問:「小娘子,可是心悸又犯了?」

搖搖頭又點點頭,自己尚且辨不清,只覺方才那一剎那,仿佛有劍躺於那華之下,被森然的劍意一劍取了命。

地是冷的,荒野漠漠,還溫熱。

「小娘子怕是魘著了,不若去更室略作休息。」

鏍黛看驚疑未定,面惶惶,不由提議。

鄭菀點點頭,愣愣地任牽著走,……確實魘著了。

那一劍的力道太清晰太冷徹,讓現在還渾犯冷,只覺得都快凍住了。

燼婆婆在耳邊「咦」了一聲,半晌道:

「這般氣運……怪道……」

鄭菀神一振,讓鏍黛將門帶上,守在門外,急急將方才之事敘說一遍,問:「婆婆,可是上天與我示警?」

「你且與我說說,你那郎去了何?」

鄭菀將他去平的消息告知了婆婆。

「這便難怪了。」道,「他突破了,你與他心脈相連,他影響,也了迷障。所思所見,均是你最惶恐之。」

「心脈相連?」鄭菀一驚,「如何便心脈相連了?」

蠱是同生,如何會……

「你這瓏,與他那龍玨本便是一對仙,放萬年前,也是人人爭搶之,後來被一大能得去以仙人骨煉化,與他那妻子一人一對,只可惜……」

燼婆婆歎了口氣,「不提這些,都是傷心事,等你得了潤氺之,正式踏修道,自會知曉它的好。」

「所以,因著瓏,我便與他心脈相連?」

「是極,若你背叛,他將第一時間知曉。」

「若他歡喜上別人呢?」鄭菀好奇地問,「我可能知曉?」

「等你修為超過他時,也可。」

鄭菀恨恨地將梳子往桌上一撇:好生霸道。

「不過,你須得做好準備了。」

燼婆婆聲音突然低沉下來,「時也命也。」

「此地為養育他之山川水土,他平一方,救下無數生靈,自有功德饋贈,他突破之力,引得山川共震,河流共鳴,連帶著那死死制的子蠱,也牽著翻了個。」

「也不知你郎察未察覺。」

燼婆婆道,「小丫頭,你……打算如何做?」

鄭菀看著窗外,方才那威勢赫赫的劍已去,無所謂道:「飾太平,走一步、看一步嘍。」可眼裡卻絕沒有說的那般輕鬆。

「篤篤篤——」

門敲了三下,還未等回神,已人從外打了開來,太子醉意熏然地進門,見端坐於梳妝鏡前,便是一笑:

「菀娘,孤是不是在夢裡?」

大門「啪地」一下,被人從外關上了。鄭菀只看見一截宮擺,那淺淺的桃花,倒與上這件一模一樣。

「殿下,你走錯地方了。」

鄭菀知道,這是著了人道了。

快走幾步,果然,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不開,喊鏍黛也沒音。

室的熏香一向極濃,第一反應是用盥洗盆的水,將四角落地銅香爐裡的香灰都給滅了,這世道,要壞一個人的名節太容易了。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想再與崔起衝突。

「菀娘,你在作甚?」

太子懵懵懂懂地看著,只覺得這般香染汗的模樣,甚是讓人著迷。

「殿下,菀娘在試圖救你的命。」

鄭菀認真地告訴他:「國師與我說,你我左臂,便砍你左臂;我右臂,便砍你右臂,若旁的……便你大樑皇室傾覆,絕於此代。」

太子下意識夾

「當、當真?」

「千真萬確。」鄭菀點頭,「殿下,你告訴我,如何過來的?」

室這般多,這般醉醺醺,如何能準地找到的房間,鏍黛又去了何?鄭菀是絕不信鏍黛會背叛了去的。

「孤跟著菀娘你過來的啊。」

太子眨眨眼,「的,漂亮的。」

鄭菀第一反應是柳三娘子,可一人,恐怕還沒有這般能量,既然將太子拖水,恐怕還有旁的人在順水推舟……

「菀娘,孤好熱哦。」

太子拍拍臉,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開始扯起對襟的帶子了。

——————

披星戴月,一整個大樑,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到了。

宮中歌舞曼曼,人人飲酒作樂,見他來,還扯了他坐,崔指著一個面的,大約記得對方總跟在鄭菀後:

「菀菀呢?」

容怡看著他,愣愣地道:「菀娘往更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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