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的形站在那里，他的表在昏黃的線下顯得深沉難辨。

“簡小姐。”聲音是一貫的冷沉。

我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聽到了多，我沒有吭聲。

只是今天真的已經足夠了，太疲憊的心態無力再應付更多，我想無視他直接走人——但顯然這是我的奢想。

他走向我，“如果可以，請簡小姐你跟我回簡家。”低沉的嗓音停頓了一秒，他又加了句，“現在。”

現在？我皺眉，下心中的煩躁，“席先生，你好像忘了我們約的是明天。”

他直直視著我，“現在，我想你應該有空。”

“席郗辰，我不得不說，你真的很自以為是。”

他似若未聞，徑直說道：“請吧。”

我有點生氣了，這種況任誰都會生氣，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招惹我，這本是沒有必要的！

“明天上午我會過去。”我不再多作停留地轉朝公寓大門走去。

“你父親明天去新加坡。”

我霎時停住了腳步！

他是什麼意思？告訴我，被簡家趕出來的簡安桀已經沒有隨時隨地回簡家的資格了，還是想要告訴我，即使是見親生父親，也要看那位父親有沒有空見我？

時至今日，對于席郗辰，我不得不承認，怕他并且——恨他。是的，恨，六年前，他打我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刺痛，帶給我的是揮之不去的辱以及一錘定音的罪名。

我回看向他，臉上很平靜，六年的歷練畢竟讓我練就了一些世俗和虛偽，不再如從前般弱無能。

“如果是這樣，那麼麻煩你轉告我父親，今晚這點時間也不必浪費在我上了。他明天要忙，我明天下午也會離開這里，不管這次是因為什麼事要見我，想來也不會重要到哪里去，就當我白來一趟。我想席先生你應該會很樂意幫我轉達這種話吧？”

我剛說完，席郗辰就三兩步到了我面前，我沒料到男人的行可以這般快速，一下子有點反應不及，而等我意識到該有的害怕想要退開時，手臂已經被他抓住。

“你什麼意思？”他的眼神有些懾人。

如果說葉藺的接近是讓我慌張的，那麼面對席郗辰的接近就是驚嚇與害怕了。

我試圖用手臂隔開他，卻發現他抓得不，但是很牢。

“你放手！”

“放手？難道他你就可以？”他的眼中有著忍的憤怒，如果不是這般近距離的直視我絕不可能發現。雖然，我并不知道他的憤怒是所為何來，甚至覺得莫名其妙，畢竟這種局面下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

“我想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

他看著我，眼眸黑亮人。

再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已經恢復冷靜：“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那麼簡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明天就會回法國？”

“差不多。”我明天下午去上海看母親，后天一早飛法國，不過，我想我沒必要跟他解釋那麼多。

“差不多？”他的語調回到傲慢，“那麼簡小姐，你今晚一定得回簡家。”

“可笑！你拿什麼份來跟我說這個‘一定’？”

“法律上，我算是你的兄長。”席郗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森冷了。

這太新鮮了！我忍住想要大笑的沖，“別拿這種無聊的關系來我！聽著就讓人惡心！”

“很好！我也是……”突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接下去要說的話，席郗辰從袋里拿出手機，看了我一眼，皺眉接起，“……對……好。”

下一刻他將手機遞過來，“你父親。”

我看著他，又看向那只全黑的手機，良久才接過。

“安桀，是我拜托郗辰去接你的。你現在能過來嗎？”父親說話的語氣生疏客套不似親人。

事實上如果沒有這通電話，前一刻我是真的決計不再回去了，失多了人就會死心。可我到底不想白白回來一趟，既然來了，有些事還是解決掉好，為了以后的日子可以好過點。

收了線，我將手機遞還給面前的人。我走到小區門口去攔出租車。

他跟上來，“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側過頭看他，然后笑了，“你不是說過我怕你嗎？我承認，我怕你。”

席郗辰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再開口。

一輛車子停到我面前，我沒有猶豫地坐了進去。

在車上我給樸錚打電話報備了下，便閉目養神起來，畢竟接下來要應付的事會讓我筋疲力盡。

簡家，我還是來了。

傭人開了門，這次倒沒有將我拒

之門外，而是客氣地讓我進去，說簡先生在書房里。

我走到二樓書房門口，站了好久才敲門進去。明亮的燈，一不茍的擺設，滿柜子的書籍，都昭示著一位功商人的嚴謹與威儀——站在窗邊著我的中年男人——我的父親簡震林。

“來了。”他的聲音中著不自然，“安桀，爸爸好幾年都沒見到你了……你長大了不。這些年，我讓你回家，你都不愿回來，這次找你母親去說，你才總算肯回來見我一面。這幾年，你過得很辛苦吧？”他走向我，慈祥地開口。

“還好。”

“你要喝點什麼？茶還是果，我讓林媽給你……”

“不用，謝謝。”在這里待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盞茶的時間。

他被我的冷漠弄得無以為繼，尷尬無言，直到有人來敲門，“簡叔。”低沉的嗓音伴隨著開門聲而來。

“哦，郗辰，回來了啊。”簡震林并沒有問起我與他為何是前腳后腳回來的，他走到紅木桌后方坐下，也招呼我們過去坐。

我站在原地沒有，席郗辰與我而過，走至桌前坐下。

簡震林看著我，眼中一再示意我前去坐下，但我沒有，我依舊站著，而且，站得很直。

半晌，他嘆了一口氣，眼中有著無奈，“安桀……”了，似是在思慮，最終開口道，“安桀，我對不起你。”

我有些愣怔，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直接地道歉。

“你今天愿意回來，我真的到很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自責，都沒有盡一點父親應盡的義務，讓你在外吃苦累。”

這些話聽著應該是人肺腑的，但此時此刻，我能到的卻只有麻木。

“其實，您不必如此。”這些虛應、這些客套、這些化人的言辭是真的不必用在我上了，“您沒有對不起我，至，您給我錢花了。”

簡震林的臉有些難堪，試著開了幾次口都沒有發聲，最后他說：“安桀，你是我唯一的兒。”

這句話讓我的口作痛，我終于忍不住諷刺道：“父親，我知道，我是你的兒，可是，你還有一個兒子不是嗎？”

毫不意外地看到簡震林錯愕而窘迫的表，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我沒有想要來當惡人，只是一再地被傷害讓我覺得很憋屈。

“你不該這麼說話。”一道聲音響起。

我笑了一笑，“我該說些什麼不該說些什麼，難道還要取得你的同意不？席郗辰，你未免管得太多。”

他皺著眉站起，有些不認同地看著我，“六年的時間的確讓你改變了不。”

我咬了下，轉向父親，“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我不想再在這里浪費時間。

“安桀，其實郗辰……”

“我千里迢迢來這里不是為了來談論他的。”我冷冷地打斷父親接下去可能有關于席郗辰的言論。

簡震林嘆息，朝席郗辰點了下頭，而后者正以一種讓我難以理解的深沉目看著我。

之后，他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向我走來。我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等著他的接近。

席郗辰將文件遞給我，我沒有手接，只淡淡看了一眼，是一份房產轉讓協議書。

“我不需要。”我力持鎮定。

“安桀，你不喜歡我們……”他似乎察覺到“我們”有些不妥，頓了下再開口，語氣謹慎了些，“你不喜歡我和你沈姨他們住在這兒，我……他們可以馬上搬去別。”最后那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他為什麼要做到這地步？我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面無表地著他。

“安桀，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你去國外后，從沒有主跟我聯系過……你是我唯一的兒。”簡震林說著，有點語無倫次。

這真的是我在商界叱咤風云的父親？六年的時間讓他蒼老許多。

我終究還是留了下來，可憎的心瓦解了那份決然。

當清晨的第一縷過窗簾的隙照進來時，我睜開了眼。昨晚睡得不好，但也睡著了。我看著眼前悉的景：淺黃的墻壁，床尾的墻上掛著我畫的山水畫，讓我有種錯覺像是回到了從前。直到手上傳來暖意，我轉頭去看時，不由心下一驚，馬上坐起。

我瞇起眼看著蜷在我旁邊睡的小男孩。

這是什麼況？

我克制住心里的詫異和反下了床，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深呼吸了兩次，給樸錚打了電話。

那邊一接通我就說：“機票要麻煩你幫我退了。”

“你打算在那里留幾天？”

“我想不會超過一周的。我媽那邊我會跟說。”

“好吧，但他們要有一點對你不好，你就走，你別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