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第21章 噩夢

天終于亮了,太懶懶出現在遙遠的東方,過燃燒徹夜的烽煙,圖騰似地站在地平線上。

村邊的地頭上,一個男人赤膊著上力揮舞鐵鍬,吭哧吭哧正在挖著坑。晨照耀在他結實寬闊的的脊梁上,就著汗水,泛出古銅的暈,令凸起在皮上的一條條疤痕愈加刺眼。

傻小子死了,尸裹在一張草席里,就擺在坑邊。

坑挖得差不多了,胡義甩手把鍬在地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起腰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跳出坑來,站在傻小子的尸旁。

這個小吃貨,到哪都不忘找吃食,現在終于死在了吃食上,遂了愿了。低頭看著卷在草席里的傻小子,胡義不覺得悲傷,一都沒有,反而羨慕。在三排,乃至所有曾經在胡義邊倒下的人里,傻小子雖然小,卻是幸福的。有全尸,有人給他選風水挖墳下葬,這是大福分。相比躺在泥坑里的王老摳,曝尸荒野的大個兒,相比當年被挫骨揚灰的機槍連弟兄,傻小子的歸宿很奢侈,很奇跡。看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有時候也會睜開眼。如果,下一刻,到自己的時候,能得到老天對傻小子的這番眷顧麼?胡義黯然。

赤膊蹲在溪邊洗去泥污,被清澈冰涼的溪水后,倦意消失了許多。一座新墳孑然靜駐在后,晨里,胡義的影走向小村……

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烤山芋。迷迷糊糊中,蘇青醒了,睜開眼,是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想坐起來,卻發現手腳都被束縛,捆在床上,口里也被東西塞住,合不上。蘇青慌了,片刻后,才想起昏迷前的形。

一個黑影撲向自己,脖頸猛地被一只大手卡住,不能呼吸,拼命試圖抓撓蹬踏,隨即被一個有力的臂膀環住,彈不得,終于昏昏沉沉,陷黑暗……

蘇青死命地扯著手腳,試圖掙斷繩索,離困境,纖細白皙的手因為發力而攥拳頭,顯現出淡淡的紅,除了使下的床板發出吱吱嘎嘎的響,沒有任何效果。無意間抬起頭,突然僵住作,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

不是鬼子,這是一個中**人,拔地佇立在門口,穩定得好像和門框融了一幅人畫框。低帽檐遮不住濃黑的眉,細狹的眼睛深邃的盯著自己,讓蘇青覺得冷冰冰的,有種被穿覺。刀削般的微瘦面頰被窗外的晨,泛著古銅,在那高高的鼻梁上分出一個清晰的明暗界限,不英俊,卻散發著一男人的堅毅和沉著。

男人在門口停了一小會,然后就慢慢走進來,隨手扯過一把椅子,幾乎是著床邊擺下,然后正坐下來,沉默地掃視著仰躺在床上的蘇青。

這讓蘇青覺很不好,有危機,卻無力改變什麼。試圖說話,里被堵住,只是嗚嗚的含混鳴,連自己都聽不懂。只好本能地扭,試圖避開這令自己覺尷尬慌張的近距離,反而促使旗袍的底擺在了一邊,暴出一片滿圓潤的白皙。

男人似乎還沒注意到這些,目最終停留在蘇青的臉上,低沉的聲音開口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但你殺死了我的弟兄,我覺得我有必要替兄弟做點什麼。”

說完這句,男人停了一下,把結實的后背靠回椅子上,兩膀抱在前。視線越過蘇青

,抬起頭看向床里側的窗外,像是自語又像是對蘇青說:“他是個十四歲的爺們兒,是個幸運的好小子。我剛剛把他埋了,就埋在村子外面。這小子是死鬼投胎,一輩子都在找吃食,不停地找,直到今天早上,總算找到了槍口上。”

說到這里,男人不慌不忙地把手袋,掏出一把手槍,平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正是蘇青的那一把手槍。繼續說道:“朗寧m1900,槍牌擼子,這可不是窮人家的東西。”

說罷視線離開手里的槍,轉向蘇青:“特務?長姨太?或者貴府千金?月黑風高,跑到這窮鄉僻壤來打黑槍,怕也不是個善類吧。”

蘇青終于搞清楚了天亮前的狀況,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有生以來殺死的第一個人,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不心生愧疚。但眼前這個奇怪的男人,卻一直在用平淡低沉的語氣表述,看不到悲傷,看不到憤怒,反而讓蘇青墜迷惘,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何收場。無論怎樣,一切都已經發生,而自己,現在是待宰的羔羊,除了無謂的掙扎,無法可想。

這個男人,就是胡義。黎明前沖出了鬼子的防線,帶著傻小子向北疾奔,遇到小村停下休息,傻小子四下里搜翻吃食,終被蘇青打倒在陳家門口。

人們相信緣分,說命運終會織,有些人會為此傻傻地癡盼,期未知的好未來,而忘記了真實的冷酷無。緣分,也許會帶給你好,同樣也可能帶給你災難。眼下,傻小子所面對的,蘇青所面對的,就是如此。

胡義沉默下來,猶豫著。給傻小子報仇麼?對方雖然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卻是個的。男人可以殺人麼?好像,可以,但自己似乎下不了這個手。如果給一把槍,重新來一次戰斗,應該可以。但是,這現實麼?如果自己可以,在黎明前掐住嚨那一刻,就可以殺死,當臂膀間到了兩團高聳的,掐住嚨的手不也松開了麼。這是為什麼?

胡義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糊涂了,邏輯混,很奇怪,說不明白為什麼。無論是當胡子還是當兵,總能聽到大家說些男人人的事,胡義不興趣,因為不了解人。當胡子的時候小,看到了也不懂,當了兵了,就與人絕緣了。如今突然掉下來一個人,胡義當然不知道如何應對,好像自己恪守的所有原則都被推倒了,無所適從。

胡義把手槍重新揣起來,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清晨的過窗灑落在床上,異常的和,難道是因為躺在這里的緣故?沒有經歷過人,但是見到過很多。眼前這個人雖然年輕,卻不算漂亮的,可是,似乎,看起來順眼,尤其是那一雙丹眼,雖然此刻正因驚慌而睜大,卻更突顯了漂亮的黑眸,潤清澈,仿佛能把胡義的心拽進深淵。

胡義出奇地到了不自然,立即移開目。然而,沖眼簾的是兩團急促起伏著的飽滿,和暴出來的一條滿大上的白皙,似乎預示著一個麗的神。為什麼?比所有的人還要突兀曼妙,那些曲線形了一道看不見的魔障,徹底罩住了胡義的全部思想。一時忘記了村外的新墳,忘記了遠方的轟鳴,忘記了這烽火連天的歲月……

當面前這個男人突然像是魔障了一樣地撲上了床,山一般地住自己,盡管蘇青還是個子,也終于明白了將要發生的一切。拼盡一切力量試圖掙扎,反抗,躲避,哀鳴,流淚,也無法阻止這個噩夢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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