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秋記得上一次刀子切割開皮還是兩年前，割開的是他自己上潰爛的傷口，如果那次沒有老兵救他，憑他自己或許可以爬出森林，但是傷口染的小就很難保住了。

王延秋翻著烏賊，設法在它橢圓形的石灰質骨頭旁找到一個下刀，他將烏賊的臟部分剝離了，然後仔細察看了它的胃部，這條烏賊很久沒有進食了，胃部都已經萎了。用以噴水推進的斗狀腹腔上的括約組織，看起來充滿了腫脹的褶皺，毫無彈，這也許是它上百海里追蹤造的疲勞磨損的一部分，這說明它們的行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它們為什麼要跟著這艘潛艇？」王延秋問自己。

「也許只是一次巧合，用艇上值班軍的話講，也許它們的行進路線正巧與409在一條重合的航道上，這種可能不能排除，巧409之前的航線幾乎都是直線的。」王延秋剛想到這裡，腳下開始轉起來，他踉蹌兩步抓住一片倒掛在冷庫外準備切割的冰豬才止住腳步，潛艇正在轉向。自從被這群墨鬥魚沒來由地追蹤以來，值班軍按照鄭強的要求，制定了新的更複雜的航線，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次轉向，同時改變深度，這樣可以防止被追蹤，而且多變的航線也可以使艇上的綜合聲納設備更好地發揮效能。

「特派員，是不是明天把它炒了？」外面有一個幫廚的艇員試探著問了一句。

「行呀，不過還得等一會兒。」王延秋很無所謂地答道，雖然他心裡清楚這隻烏賊必然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但是如果自己找不到這個地方，也只能按照別人的意志把它煮了。

「接下來看看它的神經在哪裡。」王延秋暗暗設想這種低等的未必有完整的大腦，它們的結構與脊椎不同，可能有分別位於不同位置的的幾個神經中樞。當然一般來說地球生的中樞都在頭部或者附近，所以只能把整個石灰質蛸沿著食道的部分都檢查一遍。

「對了，政委提到的那個放到底在哪兒？」王延秋想著把烏賊翻了過來。

王延秋再一次走到外間的時候，那幾個水手又都停下活兒看著他，他們猜測特派員的科學研究可能已經以失敗告終了。

「中士，你去幫我找一把鋸子來。」王延秋隨便點了其中的一個人說道。那個人慢慢站直了子，雙手在圍上了，顯然沒搞清楚特派員的意思。

「要快，我急用。」王延秋不耐煩地大聲說道。那名中士趕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真的找來一把鋸子。

王延秋急匆匆捧著一大塊鋸下來的烏賊來到醫療室的時候，政委周黎聲正抱著一堆錄像帶出來，他一直在整理新聞聯播的錄像準備搬到休息室去，於是打了個招呼就讓王延秋自己進去，告訴他電子顯微鏡的說明書在旁邊的屜里。走了兩步路，政委突然又回過頭來，他想起了他提著烏賊去冷藏庫時，烏賊的頭上有一個放的綠，於是問王延秋那個東西是什麼？

「明的發，就像一條鼻涕。」王延秋草草回答了一下，轉進了艙門，政委一臉疑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聽明白了，轉干他的活兒去了。

這個發到底是什麼？，王延秋自己也不知道，剛才他層層剝離烏賊背面的白腱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這個淺綠的條狀，它正好嵌在了石灰殼前部的一個凹槽里，位置大約在兩眼當中。那裡為什麼會有一個凹槽，他不知道，畢竟他不是海洋生學家，但是他知道這個東西絕對不尋常，因為它竟然還在微微發，於是王延秋把它整個切割了下來，想到顯微鏡下一看究竟。

王延秋對電子顯微鏡並不陌生。他的人生經歷接近一本百科全書，如果鄭強讓他去輔機艙值班或者到譯電室翻譯電文，他也能幹得不錯，他曾經對鄭強說，他研究過核武的殺傷效應，實際上不止如此，他還拆解過核彈頭。由於研究核輻殺傷效果，需要將一些輻傷害的樣本和正常的對照組進行解剖對比，所以他會使用從手刀到電子顯微鏡，甚至是超大型的染分析儀在的各種設備。

這些年他一直在學習傳學和分子生學，這些學習主要是通過書本，所以他對下刀子解剖顯得有些生疏了。幾年前的一次偶然經歷，讓他意識到生學也許是今後國與國之間的軍備競爭中的一個而又重要的新方向；由於當時一些境外間諜案件的突破進展，王延秋在國進口的基因分析儀中找到了一些小巧的間諜裝置，這說明了外部的對手絕對沒有閑著，按照報學的邏輯，只有率先察覺到了某些領域重要的人，才會一直惦記著看別人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