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端嶸變不驚地睜開眼睛，在看到眼神的巨之后，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是愈發鎮定，連拔劍都帶著一種刻意的從容。

那頭巨大無比的妖在端嶸的清暉劍下變了一灘爛。

“端師姐好樣的！”

“連麒麟師兄都沒辦法的妖，您居然不費吹灰之力！”

“端師姐這是救了我們大家啊！”

狗子們適時地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恭維。

隨行的其他弟子當然也就只能跟著附和。

麒麟輕落在地上，轉去牽宋翎的人，問道：“怎麼樣？剛才那一下，逃得不錯，看來到了前線，你至能獨自活下去。”

“承師兄吉言。”宋翎拂袖掃去擺的贓，余睨向另一頭的端嶸，說：“剛才這妖出現得古怪，師兄可認識。”

所有的妖種類在五鎮名錄中都有記載，凡事沒有記載的妖，均需要斬殺者掏取其妖丹，送抵宗門務堂進行匯總和登記。

“我看看。”麒麟翻手以指腹輕擊太，調出一本泛著金的半明書籍來，“鳥首、有翎羽、長尾、雙翅、長角、紫舌頭……是慣常出現在南鎮以東的蠱雕。”

說到這個，麒麟順著宋翎的視線，看向了端嶸。

端嶸此刻正著周圍人的吹捧和矚目，清暉劍上的還殘留著。一點也不憚于被宋翎與麒麟看出那份從容背后的有所準備，又或者說，希被看出。

“妖是引來的？”麒麟問。

相較于端嶸，麒麟和宋翎都不是那種經常出前線，與妖作戰的人，所以剛才確認妖種族，還得靠看書。

而端嶸……

這位是拿斬妖當飯吃的。

“大概吧，想殺殺我的威風，或是想給自己立威。”宋翎對端嶸眼底的挑釁置若罔聞，轉頭乘上飛輦，踏風而去。

麒麟自然是隨其后。

其余五個外門弟子見狀，原本也想趕掏出飛輦跟了上去，可再一想到旁的端嶸，手頭頓時停了，打算看端嶸眼行事。

“端師姐……這……”

“咱們也趕過去吧，免得到時候誤了時辰。”

狗子們觀察著端嶸的臉，小心翼翼地提醒。

看到收獲了另外五個擁躉，端嶸倒是難得地沒有發火。冷哼了一聲，朝前邁出一步，接著虛坐下去，直接召出了飛輦托住子，風拔高。

出門在外，能乘云就乘云，最重要的還是節省力和靈力。

有了誅滅妖那一出，端嶸滿意了，也就沒有再折騰，一路疾行，總算是在三日后抵達了褚云谷。

也就是南鎮第一谷。

彼時長安師兄正領著一隊人在這兒抵西面的妖，他看到宋翎過來，神一松，似乎是放下了長久以來懸著的心。

麒麟倒也沒束著宋翎，不準宋翎與長安接。

畢竟在下山時，逸風大師兄曾給他和宋翎之間建立了相隨的契約，宋翎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跑。

有了些許的自由空間，宋翎自然是開心極了，哪怕每天有殺不完的妖，哪怕上總有妖的腥味殘留，也甘之如飴。

回到落腳的據點，甚至還能與長安師兄閑聊上幾句，或是一起看書寫字，一起吐納舞劍。

但此番下山，長安并不是真要讓宋翎歷練的。

……

……

“阿翎。”長安停筆，轉頭去看趴在桌上睡覺的宋翎，輕聲喚道：“醒醒，阿翎，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宋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抬眸去看長安。

琉璃珠的芒下，長安的側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玉，修眉俊眼，神采皎皎如月華。

“大師兄在你上下的隨行契約，我找到辦法接了。”長安的眸中閃爍著喜悅。

宋翎啊了聲，問：“怎麼解？大師兄的修為比你我都要高呀。”

長安將手里的紙張撥去宋翎面前，略有些眉飛舞地解釋道：“你瞧，這是地縛陣，可以將麒麟的神魂暫時困在當中，他的神魂無法知你的所在，你便能逃出生天了不是？”

所謂的地縛陣，須得設陣者親自作餌。

而且，這并不是一個安全無憂的陣法，不管是設陣的人還是被困的人，都有一定的危險。

“放心，我已經仔細想過了，此事不會傷害到麒麟。”長安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地縛陣三字上，溫和地繼續說道：“這些天，我會一點點安排陣法的事，爭取不讓麒麟發現。如此，等陣那日，我拖住他，你北上逃往天之涯。”

宋翎一愣，急忙搖頭拒絕說：“就算要設陣，也是我來，怎能讓師兄你犯難？再說了，地縛陣也太兇險了，我不能讓你和麒麟師兄陷危險。”

“阿翎。”

“阿翎。”

長安連忙握住宋翎的手，不是耐心地解釋道：“放心，你放寬心，我一定會保護好麒麟，也會保護好自己。”

溫熱的掌心遠遠不斷地給宋翎送去安穩。

“可是……”宋翎遲疑地說：“可是地縛陣如何才能讓陣中的兩人都平安無事？我始終無法安心。倘若我要逃，那也只是我一人的事，我并不想傷害你們。”

想過無數種逃跑的方法，卻唯獨不想傷害微閭山僅有的兩個對敞開真心的人。

“阿翎，我知曉你的善良。”長安憐惜地垂眸看著宋翎，聲音帶上了些許的哽咽，“真好，我的阿翎長了一個溫又堅定的孩子……在出關之前，我一直擔心你會同意與子歸換魂……”

耳邊呢喃如一暖流匯宋翎的心，鼻頭一酸，直接撲進長安的懷里痛哭起來。

“乖。”長安著宋翎的頭，低聲安道：“你的堅持是對的……哪怕當初師父從梁國選中你是因為子歸，在我眼中，你只是你，與旁人無關。”

這一刻，在宋翎的心里，長安已經不再只是那個呵護長大的師兄。那份依賴的心在這短時間快速充盈，并混了朦朧而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