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不存在什麼換魂，也不存在什麼十年之約。

林子歸需要的是一開了靈骨、靈脈的完好，最好這已有金丹修為，承載得起林子歸的神魂。

十年之后再還回去？

笑話。

借東西的是大爺。

到了林子歸的手里，還不還都是說了算，即便是有契約在先，以林子歸和蒼華仙尊的修為，反悔也不過是承擔些許的反噬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宋翎始終沒有信過他們所說的神魂做契。

聽到宋翎將這些掰開了說出來，林子歸臉上的那種悲憫眨眼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俯瞰的冷漠。

“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早就已經是一抔黃土了。你會碌碌無為地過完一生，即便是以公主的份死去，也只不過是螻蟻般的凡人而已。”

“師妹，我勸你還是老實一些吧，等師父出手，你會死得很難看。”

“現在你乖順一些，倒只是吃點兒苦頭，若得師父手，到時候你連我這舊子都不可能擁有！”

“也別想著誰回來救你了，與我相比，你又算得了什麼？”

林子歸的話，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向宋翎。

可惜宋翎油鹽不進，甚至嗤笑了聲，反駁道：“我說你打錯了算盤！林師姐，我的目的不是劈開靈骨，又或者說，不僅僅是劈開靈骨。”

聲音不大。

只有林子歸能聽到。

“你們不都想著我來獻嗎？不都饞我這嗎？”宋翎說著，用掐訣的那只手扣在了腰間的傷口上，指腹有靈力源源不斷地涌進去，“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別做夢了，誰來也無法迫我。”

要做什麼？

林子歸在這一瞬間有些慌神。

似乎是為了給林子歸壯氣勢，蒼華仙尊跟著騰空到了宋翎面前。他那一向面無表的臉在面對著林子歸時，終于展了些微的笑容。

“子歸，下去休息吧，這里我來就好。”蒼華仙尊開口安林子歸道。

“師父，阻止，想……這是想要毀了靈脈！”林子歸側攀在蒼華仙尊的手臂，神擔憂地說：“縱使師妹不想讓出子，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呀……”

弱的模樣，極大程度上取悅了蒼華仙尊。

“放心。”

然而蒼華仙尊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說——

宋翎就撒手甩了他們二人一的花，并陡然以靈力充盈聲音，大喊道：“放你個狗屁的心！”

所有人循聲仰頭看去。

“今日我宋翎，廢去修為，毀掉靈骨靈脈，只為徹底與微閭山撇清關系！從此往后，橋歸橋，路歸路，我們永無干系！”

清脆的聲音說著并不那麼悅耳的話。

人群中的端嶸咂了一下，不由地慨：“沒想到子倒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進退，有意思，這件事倒是比一開始更有意思了。”

狗子琢磨不出端嶸這句話的褒貶，于是附和了聲，說：“這位毀了靈骨靈脈又怎樣呢？有長明燈在，蒼華仙尊不過是手一揮，就能令傷愈如初。”

是啊。

所有人都覺得，宋翎毀了靈脈和靈骨也沒用，因為有長明燈在。

修行明圣本的微閭山弟子，會以和言咒在長生殿點燃長明燈，除非神魂損，不然大傷小傷都只需要損耗靈力就能救回。

可關鍵就在于……

如今宋翎的神魂的確被割裂開了，倘若再損毀靈骨靈脈，打翻長明燈，那麼所有的傷都是不可挽回的。

想到這兒，端嶸不笑了笑。

沒料到的是，宋翎居然如此大膽，甚至不惜冒著大道盡毀的風險，也要阻止這場換魂。

“怎麼就這麼膽小呢？不就是換個魂嗎？也不相信躺上十年，不又是一條好漢。”狗子還在嘀咕。

“膽小嗎？未必。”端嶸了下，瞇著眼睛觀察宋翎那逐步探進傷口的手，說：“要是膽子小，怎麼可能碎靈骨剖靈脈？照這個架勢，蒼華仙尊阻止不了。”

狗子啊了聲，瞪大了眼睛。

的確，大家都等著蒼華仙尊教訓宋翎，可左等右等，卻只看到宋翎打碎里的靈骨，將其一節節扯出來。

玉的靈骨沾染著暗紅的，落到地上，轉眼間了枯黃的爛骨頭。

骨片灑了一地。

是蒼華仙尊不想阻止嗎？不，是他已然無法阻止。

……

……

“是箴言丹！”

麒麟猛然發現宋翎里含著東西，瓣一開一合，看了好一會兒后，意識到那是一顆泛著和熒的箴言丹。

且是已經生效的箴言丹。

這東西向來是品，吃下去之后，以獨門言咒驅，便能將之后的話變言契。

此刻宋翎驅箴言丹，又說了那一番話，即便蒼華仙尊修為已臻化境，也只能等待做完言契指定的事，再來置。

旁邊的洗塵臉一白，不敢置信地仰頭看了宋翎許久，似是不了打擊，搖搖墜。

“怎麼回事？阿翎怎麼會有箴言丹？洗塵，是你給的？”逸風看出洗塵的況不對勁，連忙把出洗塵，急切地問道。

洗塵猶豫再三，只能嘆了一口氣，說：“是，箴言丹是我給的，我原本是藏在那盒益氣丸里，想著哄立下契約……”

誰知道。

誰知道竟已經被看破！

底下的人急，蒼華仙尊更是著急。

他看著宋翎覆手將靈脈攪碎，等其舌尖箴言丹消散后，立刻抬手掐在宋翎的脖頸。與此同時，他的另一只手以拇指點在宋翎腰腹間的傷口上，靈力點點躍出，頃刻間平傷口。

“很好，阿翎，你今日功地熱鬧了我，等換魂結束，你便清醒地過完余生吧。”蒼華仙尊的聲音夾帶著薄怒。

被掐得臉紅脖子的宋翎仍然在笑。

“師父。”

宋翎眨了眨眼睛，揚手一掌，將污糊在了蒼華仙尊的臉上。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做徒勞之功？”

“你以為箴言丹的目的只是讓我自己罪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讓你嘗嘗那種被到無路可退的滋味，看你即便是想掐死我，也只能幫我愈療的模樣。”

每說一句話，宋翎的生氣就減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