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嶸同意了。

能讓宋翎滾蛋，是端嶸前一百年做夢都在想的事，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當然不會拒絕，更別說，宋翎還要倒一個至寶。

宋翎和端嶸約定的放火日子的三天后。

但宋翎沒想到的是，始終沒有來過飛羽峰的蒼華仙尊，在第二天領著林子歸過來了。

并非拜訪。

他們二人的態度更像是確保宋翎還有口氣。

“師父，您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有話要跟師妹說。”林子歸在起之后，十分驕縱地將蒼華仙尊推了出去。

蒼華仙尊沒有半點不悅，眼中只有無盡的寵溺。

等他離開，林子歸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你的長明燈被救回來了一半。”林子歸坐在床榻邊，側頭看著彈不得的宋翎，說：“很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打空了，師父只需要十天就能修復你的長明燈，屆時，靈骨靈脈都會完好如初。”

這話的意思，就是告訴宋翎，命是逃不掉的。

“我從沒有對不起你們。”宋翎費勁地張開，努力出幾句話來，“林子歸，我說過的，你們……休想左右我。”

啪！

林子歸抬手便甩了宋翎一掌，打得宋翎兩眼發黑。

“師妹，你怎麼還不明白？這世間沒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林子歸站起來，俯視著宋翎，眼神冷漠，“我比你有用，所以師父疼我，師兄們惦記著我。倘若這一百年里，你但凡表現過有我十分之一的天資，今日也不會沒有哪怕一個人想幫你。”

放著狠話的林子歸猝然對上宋翎那漆黑的眼眸，心中沒來由地一頓。

這不是將死之人的眼神。

怎麼回事？

還沒等林子歸細想，宋翎就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愿意再多說。

見此，林子歸只當是回返照，面無表地拂袖轉，出了府。

外間等候的蒼華仙尊看到林子歸出來，連忙迎了上去，以相當溫和的聲音問道：“怎麼了？臉看上去很差，可是又不舒服了？”

“無事。”林子歸搖了搖頭，俏皮的歪頭眨了眨眼睛，挽著蒼華仙尊的手，說：“只是頭有些累，看到師妹這樣，我心里其實很不好。都是因為我，往日的平靜生活才會被打破……”

一步出。

兩人騰云升空。

蒼華仙尊拍了拍林子歸的頭，憐惜不已地說：“你總這般憐憫，卻不會領你的。倘若是個中用的，你又何須吃這麼多苦頭？”

悄然跟出府的宋翎聽到這兩個人的話，只覺得腔中有什麼在翻涌，惡心反胃。

想吐。

垂眸看了一眼掌心的掘地鼠，啞著嗓子開口：“提前，今天晚上就過來放火，務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那頭連接著掘地鼠的端嶸當然也聽到了蒼華仙尊和林子歸的對話，雖然已經知道林子歸是個虛假意的人，卻沒想到這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再聽宋翎的要求……

端嶸難得地說了句和話：

“你也別介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

宋翎笑出了聲，不扶額道：“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這般無無義，但整個微閭山愿意救我的，不是只剩下你嗎？”

而且還不是為了救人而救人。

“我不是救你，我只是希你早點兒滾蛋。”小老鼠又開始吹胡須了。

“是是是，但論跡不論心，你的所作所為還是幫了我，對吧？我會記著你的好，將來但有所求，我必盡力而為。”宋翎蹲在地上，將掘地鼠放歸。

除開不能使用靈力、識海狂風暴雨，劇痛不止外，的外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正常走路不問題。

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躲過微閭山各的巡邏弟子，順利逃下山去。

只要能出關山大陣，宋翎就不擔心自己被抓回來。

……

……

當天夜里，寒月冷星高懸。

麒麟蹲在自己的府頂上，還沒來得及吐納周天，便看到東邊飛羽峰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逸風等人比他還快，如夜空中的流星劃過，帶出了長長的云霞殘影。

“怎麼回事？怎麼起火了！”

怒吼聲在飛羽峰上空回。

然而點燃飛羽峰頂府的是九幽冥火，火舌如雷電，迅猛快速，只一個呼吸的時間，整個山頭都已經籠罩在了熊熊大火之下。

饒是逸風等人施，也沒能得下去火勢。

蒼華仙尊來得也很快，林子歸隨其后，臉上的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絕。

“救火啊！大師兄你們還愣著干嘛！救人！”袖推出一道水龍，里還在大喊：“即便不為了，你們也該為了我把救出來！”

但火是從府起來的。

九幽冥火這樣的妖之火是不燒完所有東西不罷休，在府的宋翎，兇多吉。

即便林子歸清楚這一點，也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將一切焚燒殆盡。不顧形象地吼著逸風等人，著他們一次次往火場里鉆。

到最后，略有些絕地趴在蒼華仙尊的懷中啜泣，“師父，子歸是不是死定了？您原本就快要修復好長明燈了，卻又鬧出了這種事……”

“乖。”蒼華仙尊攔腰將林子歸抱起，耐著子說道：“底下并沒有生氣，想來只可能是兩種結果，要麼阿翎借著火勢逃了，要麼阿翎已經死了。”

要是前者，不管宋翎跑到哪里去，蒼華自問有把握將找回來。

要是后者……

想到這兒，蒼華斂眸，看了看懷中梨花帶雨的小丫頭，心中愧疚與疼惜更甚。

林子歸的手死死地揪在蒼華仙尊的袍上，淚盈于睫，聲音可憐，“師父，子歸不想回到那萬淵下，不想再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放心，我不會讓你回去。”蒼華仙尊承諾道。

等到逸風他們將飛羽峰的大火撲滅，齊刷刷地沖進府時，只看到斷壁殘垣中凝結著幾個閃閃發的大字：

師父師兄再見。

頗諷刺的六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