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辦？”

宋翎將追風放回包袱，眼神一直追隨著寂夜，觀察他。

滴答。

滴答。

山坳里有流水的靜。

細細尋去，宋翎卻沒有看到水流，想來，應該是法的作用。不過這會兒并沒有靈力，所以也沒辦法去細究。

被關在籠子里的人隨著寂夜的施而逐步恢復神智。

但這麼一來，人們不過是從一個恐慌落到另一個恐慌中，他們害怕地看著寂夜與宋翎，紛紛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主要還是看寂夜。

宋翎這會兒就跟個泥人兒差不多，在昏暗的線下，是不是人都難以分辨。

而對凡人們來說，妖很可怕，修士們也很可怕。

只有那五鎮的大宗修士才有濟世救民的德，尋常的散修更多的，還是混跡在俗世中，欺男霸，魚鄉里。

是以，他們畏懼強大的修士。

“什麼怎麼辦？那群妖只是前哨，我們要是留久了，應該會遇到他們的后續援兵。”寂夜將一個個的牢籠打開，扭頭繼續說道：“往北逃吧，不要回頭，這兒很快就會被妖占據，你們留下就只會再度為食。”

看牢門打開，村民們便意識到自己面前的這位是救星，是好人，連忙伏倒，邊磕頭邊道謝。

“你不是想要去他們據點嗎？既然如此，等他們援兵過來不也一樣。”宋翎問道。

結果寂夜像看傻子似的，回頭瞧了宋翎一眼，說：“等援兵發現這兒的妖是被法殺死的，那麼他們第一時間絕不是回到據點，而是照著法的痕跡追蹤，直到擊殺了兇手為止。”

對于寂夜來說，天天與妖打道的他，太清楚這些靈的行事風格。

“那你打算怎麼怎麼辦？”宋翎順著寂夜的話，往下問。

“我需要一個餌。”

說這話時，寂夜明顯是沖著宋翎說的。

現如今的宋翎已經算得上是個凡人，不，應該說，在妖們的眼中，修行過的宋翎質要比普通凡人更加。

再加上如今失去靈力，沒有了還手之力，用來充當餌，顯然要比那些凡人更合適。

宋翎沒有說話。

其實早就想到了這一步，才會在一開始順著寂夜的話往下說。

畢竟，最開始妖走向宋翎時，以寂夜的說法，他完全可以繼續掩蓋行跡。以他的本事，只要他不想，那兩個妖就是走到他跟前，也發現不了他。

可寂夜還是站出來了。

是他想救人？

未必。

看寂夜對那群凡人命冷漠，大約也能索出一些他的來。

如此，宋翎猜測，正是因為察覺到了底下還有個更適合的餌，寂夜才會突然現，并殺掉那幾個妖。

“要我當餌，你能給我什麼？”宋翎問。

盡管宋翎面對寂夜，并沒有談條件的資格，但是還是想要掙扎一下。

寂夜笑了笑，煙灰的眼眸在火下顯得格外森冷。他抬手，五指微微垂下，宋翎的邊便升起了六道橘的火花。

他說：“你有選擇的余地嗎？還是說，你忍心看他們去死？”

“你把我想得太偉大了。”宋翎的手探進包袱中，臉卻沒有多大變化，似乎不把寂夜的招數放在眼里，“我當時的確是猶豫過，可到底自己的命更重要，所以我才會選擇繼續蹲在草叢里。”

看寂夜有些吃癟，宋翎便繼續說道：“我現在沒有能力反抗你，可是你能保證我這個餌不壞事嗎？我有自己的思想，也有那個使壞的本事。”

再高深的修為，也難以完全掌控人心。

何況宋翎曾經還是個修行者。

短暫的沉默過后，寂夜十分干脆地反問：“好，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送我去梁國。”

“梁國？”寂夜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角微微勾起，說：“我此行的目的正好是梁國，送你一程，倒也無妨，可前提是……你能在妖的口中活下來。”

這個買賣對于宋翎來說，不虧。

從微閭山去梁國的路上，可以說絕對會有千難萬險，以宋翎現在的能力，估計是堪堪保命。

真要是有寂夜這樣的修者一路護衛，宋翎能免去很多麻煩。

最關鍵的是，現在宋翎并沒有說不的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給自己謀取更多的好。

“我如何確定你不會騙我？”宋翎瞥了一眼周圍躍的火苗，沉著冷靜地說道：“就在不久前，我剛被微閭山的人騙過，所以我對人格外不信任。你需要做些什麼，讓我確保我從妖的虎口中逃離之后，還能被你安全護送至梁國。”

寂夜聲名赫赫不假。

宋翎卻不打算多相信這個人。

連陪伴百年的師兄和師父都能一夜之間改變態度，更別說是素不相識的人了。

而且，傳聞中的寂夜可是個冷冰冰的鶴發修士，此刻站在宋翎面前的，則是個略有些話癆的年。

誰知道他會是個什麼格？

見宋翎如此謹慎，寂夜倒是半點兒不在乎地從袖中取了一卷黃的卷軸出來，丟給宋翎，說：“如果你真是微閭山的人，那麼你應該清楚這是什麼東西。”

宋翎低頭，看著懷中散發著融融暖意的卷軸。

是南鎮的霧靈圖冊。

每一個南鎮茅山的門弟子，都會在修為小后，煉化出這樣一本本命法寶來。

霧靈圖冊上面記載著主人在宗門所學的一切法和咒語，也藏著主人的要害。

寂夜將這東西給宋翎，便是把自己的腦袋放在了宋翎的手上。雖說他隨時可以搶回去，但宋翎也不是省油的燈，多還是有些費腦筋的。

“如此，你可信我？”寂夜問道。

宋翎把玩了一下霧靈圖冊，隨后嘻嘻笑道：“看來同道的誠意是夠的，既是這樣，我當然信你。”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一旁的那些村民們老早就溜了。

應該說，從寂夜談到餌二字的時候，那些跪地叩謝的村民就嚇得連忙拔往外跑，連頭也不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