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跑了，留在山坳里的寂夜和宋翎卻還得等著。

眼下妖一時半會兒還沒到，他們二人便只能隨便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主要是寂夜在說話。

他似乎很長時間沒有與人聊天了。

所以即便宋翎沒有提及自己的姓名和故事，他也毫不在乎，一個勁兒地說著自己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見聞。

宋翎難得有長見識的機會，便乖乖地聽著，不出聲打攪。

說起來，寂夜離開南鎮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他的師尊道一仙尊故。

而他這些年之所以癡迷于誅殺妖，也正是為了給師尊報仇。

可妖是殺不完的。

又或者說殺了立刻就有新的冒出來。

聽到寂夜那般敬重道一仙尊，宋翎非常老實地閉上了，打算將自己是宋翎這件事瞞下來。

要是讓寂夜知道，道一仙尊是為了救死的，誰知道寂夜會不會突然發瘋。

天蒙蒙亮時，外頭傳來了狼嚎聲。

寂夜拂袖清理自己上的灰塵，順便大發慈悲地幫宋翎洗去了周的泥，里則說道：“不管怎樣，我還是希你能活著等到我，否則，另尋一個這麼合適的餌，可不太容易。”

“我從前聽過你的大名。”宋翎沒有搭話，轉了話鋒說：“只是沒想到你與傳聞中的形象如此不同。”

“差距大嗎？”寂夜一愣，笑道：“我這些年極出在人前，他們怎麼說我，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應該也不是什麼好話了。”

散修與離開宗門的修士，通常不被五鎮弟子放在眼里，甚至會遭到嫌棄和鄙視。

這便是道門赤的階級觀。

狼嚎聲漸近。

剛才還在說話的寂夜轉眼間就不見了人影，四周甚至沒有留下半點有關的痕跡，只有耳邊淙淙流水聲在繼續。

宋翎低頭，看到一條非常細窄的水流卷過自己的腳踝，再一晃神，水流便不見了。

沒有細想，眼睛一閉，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因為前方不遠，妖已經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了。

“狼主，魚三和狼五都死了！”

妖那狂的嗓門嚷得宋翎耳朵生疼。

回答它的更是重量級，一開口，連空氣都在震，并伴隨著一濃濃的惡臭。

“死了就死了，沒用的東西，在這種荒郊野外還能被殺，屬實是給大王丟臉。”

一群直立行走的妖咚咚咚地走到了宋翎的邊，它們繞著宋翎走了幾圈，最終確認殺害狼五與魚三的兇手，便是地上這個白白凈凈的漂亮小丫頭。

先前纏繞著宋翎的那道水流，想來正是這個目的。

“狼主，咱們吃了吧，給魚三和狼五報仇！”

妖的話得到了同伴的支持，一個個都吵嚷著要對宋翎下手。

“就是，這小丫頭還好沒醒，咱們不如趁此機會趕了解了，免得夜長夢多。”

這回說話的，肚子里倒是還有點兒墨水。

那個被稱作狼主的高大妖拿腳撥了撥地上的宋翎，說：“有殺狼五和魚三的本事，那就不是我們能用的，得帶回去獻給大王。”

隨后，宋翎就被背了起來。

還是那個狼主親自俯背的。

它上的長得跟木刺似的，宋翎被扛在他肩頭，不過一會兒，在外頭的皮就被刺出了，滴滴答答淌了一路。

吸溜。

吸溜。

后頭的妖饞壞了，跟在狼主后頭，拿舌頭著地上的鮮。

瞧著他們那沒出息的樣，狼主氣不打一來，一掌扇飛兩個，又轉頭幫宋翎療傷。

臨了，狼主警告道：“等見了大王，你們要還是這德行，老子先把你們給剁吧剁吧，加餐！”

幾個妖被教訓得服服帖帖，跟在狼主后，一副人樣。

不過他們行進的速度卻著實離譜，明明沒有靈力波，也沒有借助法靈寶，腳下卻能須臾千里。

而且，看上去，他們并不會疲憊。

宋翎不得不嘆，妖與人之間的差距是靠努力追不上的，也只有想寂夜那樣的天才，才能以短暫的壽命，達到隨意斬殺高階妖的境界。

差不多兩個時辰，宋翎就被帶到了一幽暗不見天日的里頭。

長長的甬道里滿是腥臭的刺鼻氣味，走幾步，就能看到地上有吃了一半的骨頭，并分不清是人的還是妖的。

“狼主回來了？”

前頭有個聲音在想狼主打招呼。

與宋翎聽過的妖聲音不一樣的是，這個聲音格外溫，也更像人的聲音。

“回來了，月姬，老子給大王帶了個大寶貝，你說大王會怎麼賞我？”狼主喀喀笑道。

整個甬道都隨之震了起來。

月姬的跟著笑了聲，說：“什麼樣的寶貝？你這肩上的，是個人？看上去修為不怎麼樣呀……還有，不要總是老子老子的，聲音也要小些！你這樣多有些不合禮儀，凡人可不像你這麼說話。”

宋翎聽得啞然。

這群妖是在學人？

學自己的食？

倒是諷刺極了。

不過狼主很教，連忙改口說道：“是是是，我改，我改。月姬，你可別小瞧這個。”

它抖了抖宋翎。

“我手底下的狼五和魚三，那可是元嬰期的修為，卻不聲不響地死在了手里！”

聞言，月姬幾步走近，拿手了宋翎的臉。

細膩、溫暖。

不像是妖的爪子。

宋翎微微打開一條眼，眼看到的，卻是個有著齊腰白發的秀人，眼瞳呈現銀灰，毫無神采的覺。

怔忡一瞬，連忙重新閉上眼睛。

月姬似乎沒有察覺到宋翎的小作，它收回手，抱臂說道：“看著不像有那般本事的人。”

狼主控制了一下聲音，小聲笑答：“這種人……應該就是凡人里的不顯山，不水！等著吧，看我把先給大王，肯定會給大王一個大大的驚喜。”

當然，狼主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確給據點帶回來一個驚喜。

只是這個驚喜……

似乎有些出乎妖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