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打工手札》第50章 第50章
簡青竹宮一個月后, 終于找到了機會去了一趟太醫院中存醫典的冊籍案館。
是三等醫,平日里曬藥,滌紗, 幾乎出不了太醫院一方小小的院落。
來之前想得太好了,進宮之后,本沒辦法找到那個啞宦,不過今日到掃灑冊籍案館, 得想辦法找一找父兄的舊日診札, 太醫出診, 每一回都會記下診札。若是能找到,興許能有一些線索。
與一道掃灑的,還有其余兩個醫。
簡青竹拎著掃帚, 往最深走去, 只能運氣了,今日先從最東一排立柜找起。
只要記下位置,下次再來掃灑, 也能接著往下找。
一面慢慢地掃,一面留心著立柜的編號。
掃過兩排, 終于見到了昭元十六年的診札。
雖然年代久遠了些,但是簡青竹迫不及待地出了其中一冊。
診札字跡潦草,記錄的容往往很簡潔, 諸如某日, 某宮, 某某脈象, 以何藥用之。
簡青竹讀得飛快, 讀一會兒, 不忘一掃帚。
直到一眼認出了大哥簡丘的筆跡。
“立夏, 苦熱,琉璃殿王昭儀厭食,無須用藥,以山楂開胃……”
簡青竹手下不停,又往后翻。
隔了數行,又見簡丘的筆跡。
“小滿,琉璃殿王昭儀自高凳摔下,左腳踝紅腫,以藥敷三日。”
“芒種,例行診脈,劉妃,齊人,王昭儀皆安。”
簡丘的筆跡頗多,昭元十六年,大哥哥是個忙忙碌碌的醫政。
簡青竹眨眨眼,眼眶酸起來。
“青竹,你掃完了麼?”不遠傳來另一個醫的呼喚。
忙回道:“就快掃完了。”
醫又道:“再過半刻,醫政們便要館了,你手腳麻利些,我們先走了。”
簡青竹應了一聲,掃帚掃得飛快,待到腳步聲遠去,復又讀起了診札,只讀簡丘的筆跡。
“夏至,苦夏,琉璃殿王昭儀厭食,以冰鎮山楂……”
“小暑,苦夏,琉璃殿王昭儀中暑,以藿香藥……”
“大暑,苦夏,琉璃殿王昭儀中暑,以藿香藥,輔以甘草,蜂……”
簡青竹不心想,這個王昭儀真怕熱啊,三天兩頭宣太醫。
“中秋至,琉璃殿王昭儀積食,恐食月餅而至,宜食三日。”
簡青竹還往下再翻,館門畔卻傳來了腳步聲。
醫政來了!
簡青竹只得拎著掃帚出了門去。
冬風吹個不停,門簾被風卷得呼呼輕響。
小春又往屋中的炭盆添了炭,回見周妙還在描燈,口中勸道:“姑娘仔細眼睛,歇一歇罷。”
冬雪端著一盤桃進門,也道:“姑娘用些點心,膳房剛做的桃,還熱著呢。”
周妙將筆擱下,探取了一塊桃,耳邊卻聽冬雪道:“過幾天就翻年了,殿下今年要去莊子里守歲,姑娘也去,奴婢待會兒就為姑娘收拾包裹。”
旦日,皇帝果真未召李佑白宮。
皇帝來了一趟將軍府,給一顆小棗,后面跟著的卻都是大棒。
李佑白干脆出城去也。
周妙想罷,頷首問道:“去幾日?”
冬雪答道:“短則五日,長則十日。”
周妙應了一聲,還能在上元節前趕回來。
李佑白的莊園在城東山麓下,雖不如將軍府陳設華麗,可是占地廣,房間也寬敞。
周妙下車過后,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去向李佑白請安。
一進門,周妙便見他迎窗而立,正在看書案上的信箋。
他的形拔,屋中的熱氣尚還微弱,他上還披著一件黑裘。
周妙驚了驚。
好家伙,出一趟門,這是裝都不裝了。
不過周圍積雪阻隔,屋中除了陳風,再無旁人。
他確實也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
“見過殿下。”
李佑白轉過頭來,看了一會兒,問:“你的燈做好麼?”
周妙道:“就快做好了。”
李佑白放下信箋,兩步走來,卻對陳風道:“擺膳吧。”
周妙了一眼天,是該用膳的時候了。
陳風提了膳來,李佑白沒讓走,周妙自也落座。
李佑白用膳時,從來都不語。
周妙也只好埋頭吃飯,耳邊卻聽李佑白問道:“你會騎馬麼?”
周妙抬起頭來,老實說:“不會。”
李佑白道:“你可以學會。”
周妙點頭,態度誠懇道:“殿下讓我學,我便學。”
反正,打工人的生活也不久了。
要是李權的心意沒變的話,開春也不遠了。
李佑白角輕揚:“好啊。”
*
周妙換過短衫,裝和馬靴,外罩披風,出了房門,只見四周積雪深厚,白茫茫一片。
仆從牽了兩匹馬來,一白一黑,停在周妙前。
李佑白說讓學騎馬,是真學,并且馬上學。
眼前的黑馬忽地前蹄踏雪,噴出一個響鼻,白煙繚繞。
周妙哭無淚。
李佑白自后邁步而出,捉過黑馬韁繩,翻上馬,對周妙笑道:“此白馬名喚‘小白’,最是溫和。”
小白,這個名字取得未免也太隨便了。
周妙走得離那白馬進了一些,低低喚了一聲:“小白。”
白馬緩緩地轉了轉頭,剔的黑眼睛倒映著的臉。
試著抓住了韁繩,白馬一不,周妙大膽地踩著馬鐙,爬上了馬。
樣子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好歹上了馬。
李佑白笑了一聲:“走罷。”
話音將落,兩匹馬緩緩地踏雪而行。
黑馬前蹄揚得很高,似乎不滿于這樣的緩慢前行,而周妙騎著的小白只慢條斯理地往前走。
著韁繩,雙肩和背脊漸漸地放松了下來,行過數圈,卻見遠一人一馬疾疾跑來,是個腰長刀的銀甲侍衛。
他行到李佑白馬前數尺之外,翻下馬,快步跑來,道:“殿下,人來了。”
李佑白揚手:“去罷。”
那守衛回,翻上馬,疾疾而去。
周妙四下一,天已是昏暗,周遭風停了,似乎靜得出奇。皚皚白雪已是半明半暗,唯有幾道馬蹄印清晰可見,可再往更遠眺,高大的松柏常綠,枝頭臥雪,繁茂的幽深的林遮擋了全部視線。
凝神去看李佑白,卻見他一臉云淡風輕地側頭,對道:“抓穩了韁繩。”
周妙雙拳收,卻見他腳下一夾馬腹,黑馬調轉了馬頭,朝西側高山,狂奔而去。
下一刻,周妙只覺忽地往后一仰,下的小白馬蹄飛揚,徑直追著黑馬而去。
地上雖有積雪,可馬速太快,周妙仍覺十分顛簸,五臟六腑都像是要移了位,學著李佑白的樣子,抓牢了韁繩,又伏低了背心。
兩馬跑進了山中林,一路往上,直至半山腰,李佑白才停下了黑馬。
周妙出了一汗,順著他的視線往下去,莊園外一覽無。
視線越過林,只見一撥人馬自外圍涌來,著黑,臉覆黑布,足有百十人,與之前周妙見過的兩撥黑人極為相似。
周妙心中一跳,這些人竟暗中跟著李佑白出了城?
山下只聽呼呼幾聲風響,林之中忽地出百箭,若箭雨一般朝來人襲去。
眾人未曾想到此伏擊,慌忙退卻。
銀甲侍衛自林中追出,而林中出的箭雨未停,仍舊朝闖的黑人去。
諸人陣腳大,四散逃竄,銀甲侍衛對落馬者窮追不舍,很快便擒住了十數人。
不過半刻功夫,林外已再無黑人。
李佑白扭頭見周妙目不轉睛地盯著山下,發髻早已散,手中卻還握著韁繩,指節得發白。
他不由地問:“你害怕麼?”
周妙點頭:“當然害怕。”
騎馬也就算了,與其專程跑上山來觀戰,不如躲在屋里。可轉念又想,要是躲在屋里,聽見外面的打打殺殺聲,不見人影,會不會更害怕。
李佑白定定看一眼,見發白,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
“我以為你不會害怕。”他說。
周妙一聽,忙答道:“但是有殿下在,總也不是那麼害怕。”
李佑白“嗯”了一聲,調轉馬頭,緩緩地往山下行。
小白亦步亦趨地跟著黑馬。
到了屋前,周妙爬下了馬,雙猶在打。
冬雪和秋雨趕上前來,一左一右地扶住了。
李佑白看過一眼,翻下馬,朝另一側后院而去。
后院立著一間木屋,屋狹長,李佑白進了屋中,迎面拂來一陣熱風。
“嘎嘎嘎。”
李佑白循聲去,見到了屋角立著的金籠子,籠中的吐火羅巨鳥高昂著頭顱,扇著翅膀。
冬日太冷,莊子里的人心養著這巨鳥,竟用火墻烘熱著屋子。
李佑白轉眼,方見屋中另一角五花大綁著的黑人。
他臉上的面巾已經被摘下,正是曹來。
李佑白眉骨微揚,道:“曹統領,別來無恙。”
曹來見李佑白信步而來,臉上青白加。
事到臨頭,他道:“你……你果然沒斷!欺君之罪!”
李佑白輕輕一笑:“你不說,君何可知?曹統領,既來了,還以為能走麼?”
曹來今日本是試探,并未近來襲的死士,只是遙遙察觀,正退時,卻被空中飛箭阻斷了退路。
曹來梗著脖子,嚷道:“我乃軍統領,豈是你想殺就殺得了的!”
李佑白俯,轉而問:“誰派你來的,你義父?”他慢慢地眨了眨眼,“還是皇帝?”
曹來抬眼,咬了牙關。
他不說,李佑白也不能奈何他。
李佑白見他不答,又是一笑:“曹統領許是了,來人啊,萬不可怠慢了曹統領。”
他的目向了屋中的吐火羅巨鳥。
迎著他的臉,巨鳥又“嘎嘎嘎”了幾聲。
“我曾聽聞吐火羅巨鳥的鳥糞可藥,想來曹統領嘗一嘗亦未嘗不可。”
曹來臉一變,卻見兩個仆從捧著鳥糞桶走了過來。
李佑白往后退了數步。
見到兩個仆從抬桶,曹來大驚道:“你豈敢!”卻被一人牢牢地鉗住了下頷,灌了一口鳥糞。
奇臭無比!
曹來吐,卻被塞了一張破布。
“真臭啊。”李佑白皺著眉頭,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回頭道:“曹統領,驍勇善戰,于東山腳下,遇上北上的南越人,一心拱衛皇城,與其大戰數回,終究寡不敵眾,中四劍,左肩……”
話音將落,曹來側的守衛拔劍,刺他的左肩,鮮霎時噴涌。
曹來嗚嗚,又聽李佑白繼續道:“右肘。”
守衛手中下一劍猛地刺向他的右肘。
李佑白是真要殺了他!
曹來驚懼非常,雙手已無知覺。
他猛烈地掙扎起來,嗚嗚大,想要說話,只得以頭搶地。
“曹統領有話要說?”李佑白竟還笑問他道。
曹來兩臂鮮直流,半發僵。
他忙不迭地點頭,直直地著李佑白,腦中卻忽然想起來孟仲元的話。
太子。
外人將他說得再好,再是風霽月,再是文武雙全,可他上總是一而不發的邪。
父父子子,一家子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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