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洗過澡, 的時候，發現大側的疼，低頭細看, 竟是磨出了幾道紅痕，蜿蜒而下，連膝蓋側都像破了皮，騎馬的時候不覺, 過后才是真疼。

盡管泡了澡, 也覺周骨頭散架似的難。

換上了紗, 卷起，打算上藥。

冬雪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傷藥, 便道：“奴婢去問問莊上的人, 姑娘等等。”

周妙坐在榻上，著頭發，答道：“不著急。”

秋雨去提膳, 眼下冬雪一走，屋子里就沒人了, 小春留在將軍府本就沒跟來。

周妙趁機翻出了枕頭下藏著的錢袋子和白日里找到的紅封，每個紅封里裝了兩個金餅。

快要翻年了，按照慣例, 也應該給秋雨, 冬雪和小春包好紅封。

李佑白走進東屋書房, 掀簾而, 房中卻沒有人, 繞過一架四扇屏風, 卻見左側一扇的格子窗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

冷風灌, 他走上前兩步，手合上了窗戶，回一看，卻見屋中的過道的另一頭約可見燭。

他順著過道走到盡頭，見到兩扇虛掩的雕花門。

他推門而，聞到了一皂莢和桂花的香氣。

屋中樹狀的燭盞燃著，映照出床幃紗上，一個綽約人影。

周妙聽到后傳來門響，以為是冬雪回來了，忙將紅封塞回了枕下，探下了榻：“冬雪，藥找到了麼？”

來人卻是李佑白。

他著月襕衫，像是也才沐浴過，頭發松松地綁在腦后。

周妙一驚：“殿下！”

李佑白亦是一驚。

東屋書房與西屋竟是相連。

眼前的周妙頭發漉漉的，一張臉白里著紅，連睫，眼睛都像是氳著水汽。

屋中熱氣蒸騰，只著了單薄的白中，兩只卷起，出雙，瑩瑩燭下，宛如泛著和的冷，李佑白忽覺這亮得有些刺眼。

周妙順著他的視線，慌忙地彎腰，放下了。

“殿下怎麼來了？”

這屋還有后門？今日匆匆忙忙，還沒來得及細看這屋子的布局。

李佑白轉開眼，只道：“此屋后與東屋書房相連。”

原來如此。

周妙左看右看，想找件氅披上，倒不是冷，只是面對李佑白，莫名地有些張。

耳邊卻聽他問道：“你的疼麼？”

他剛才已經看到了上的傷痕。

周妙連忙搖頭：“不疼，冬雪已經去取藥了。”

屋中的三足炭盆燒得很旺，不時出噼啪聲響。

離炭盆不足一尺，榻前還有一盞小巧的竹火籠。

李佑白抬眼又看了一眼周妙，一縷縷白煙自潤的發尾飄散。

他不由地朝前走了兩步，卻見那白煙極淡，虛無縹緲一般輕飄飄。

“殿下。”見他走近，周妙更張了。

為什麼李佑白要盯著的頭發，是不是過于不雅，又要挨罵了。

“殿下見諒，我今日梳洗倉促，未曾想殿下忽至……”

李佑白耳邊聽說話，離得進了，皂莢和桂花的氣息越來越濃郁，他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本能地到了危險，幾乎想轉就走。

可是他的目一轉，卻見白的中上約可見鮮紅。

是麼？

他定睛一看，卻見薄薄衫下出一朵纏枝紅花的繡像。

周妙口中話還沒說完，卻見李佑白忽而轉便走。

周妙：“……”

*

隔天一早，下起了大雪。不過一會兒，積雪越來越厚，連車馬也不能行了，好在莊里早就備下了食與火炭，里面的人不出門，外面的人也不能進來。

曹來著窗戶，費勁地想站起來，可是他雙臂無力，上綁著繩索，本站不起來。

可是無論如何，昨夜他算是險險保住了一條命。

曹來心有余悸，扭頭再看，屋中的另一側還立著那一只巨鳥，曹來立刻調轉了眼神，呸呸呸，里好像還有那一怪味。

他抬眼看窗外的雪影，這個雪什麼時候停，他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屋外忽而傳來了腳步聲和人聲。

周妙踏著皮靴，圍著厚厚的白裘領，走到了檐下。

莊子里的仆從，指著檐下掛著的幾只煙熏兔子，殷勤地問：“姑娘挑一挑，晚上烤哪一只兔子？”

殿下不常來莊子，更沒帶過旁人來莊子，這是第一回帶了眷，雖然聽跟著的兩個婢口稱“姑娘”，但仆從都猜，這個姑娘肯定和殿下匪淺，他們見不到殿下，討好這個姑娘，說不定也能跟著回京去。

周妙點了其中一只，好奇問道：“這個屋子里有煙，里面是養了家畜麼？”

仆從笑答道：“先前那只巨鳥就養在里面，還有豬狗一類的畜生。”

“哦。”鴕鳥。

周妙想到那只朝飛奔而來的鴕鳥，轉便想走。

屋門落了鎖，仆從自也不會領進去。

仆從取下了熏兔子，快步跟上：“姑娘吃什麼點心，甜的還是咸的？”

曹來聽見人聲漸遠，心急地急起，想過窗戶瞧一瞧外面的姑娘究竟是誰。

可是他里被塞了一夜的破布，下僵，邊酸脹，只能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響。

周妙又去膳房轉了一圈，后跟了一串端點心的人。

仆從的“周到”令周妙有些哭笑不得，回到屋里，冬雪將眾人打發了去，又接過周妙下的裘領和披風，口中勸道：“姑娘，這麼冷的天，可別出門了。”

周妙下皮靴，坐到了炭盆前，笑道：“反正左右無事，出去轉轉也好。”

冬雪眨眼道：“不若奴去主屋問問，有沒有新鮮的玩意兒給姑娘湊趣？”

周妙想了想，道：“待會兒我自己去罷，順道也給殿下請安。”

昨夜他走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他了。

待到腳下的白熏得暖烘烘的，周妙起穿回了靴子，端過一盤膳房里的桃，打算借花獻佛。

外面風雪飄搖，于是先走到寢居后的那一扇雕花門推了推，門雖合上，卻依舊沒落下門閂。

記得李佑白說相連的似乎是一間書房。

走了兩步，看見過道另一頭天明亮，并無門扉。

不曉得有沒有人在，于是揚聲問道：“有人麼？”

聲音遠開去，無人回答。

周妙端著瓷盤，走了數步，眼前豁然開朗，真是一間屋子，右側的軒窗著日，雪影飄飄，照得對面的四扇屏風亮堂堂的。

屏風像是螺殼所制，折幽幽亮，屏上刻著三只老虎，或坐，或臥，或躍。

周妙看了片刻，轉過屏風，卻和書案前的李佑白面面相覷。

李佑白一襲白衫，外面虛攏著一件黑大氅，領口與袖口有掌寬的湛藍紋路。

慌忙一福：“見過殿下。”

剛剛怎麼不回答？

李佑白抬手道：“不必多禮。”

他旁立著的陳風見到周妙手中端著的桃，笑道：“姑娘既送了桃來，奴這就去沏一壺新茶。”說罷，便自書房退了出去。

周妙上前兩步，將桃放到了桌上，沒話找話道：“原來殿下在這里啊？我先前出聲，沒聽見回音，還以為屋中沒人呢。”

李佑白將手中筆放竹雕筆洗，說：“沒聽到。”

一聽他的語調，周妙心想，果然是不知怎麼就得罪他了。

出個笑臉，道：“我剛才去了膳房，這桃是新做的，還熱著呢，特意送來給殿下嘗嘗。”

李佑白抬眼，“嗯”了一聲，走到桌前落座。

周妙忙也坐下，又將瓷盤往前輕輕一推。

見李佑白真拿了一塊嘗，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等了片刻，陳風捧了茶來，又將過幾日的新年宴席的安排大致說了一遍。

其實就是年夜飯。

周妙聽后，默默一算，莊園里里外外，仆從，守衛，零零總總，足有上百人。

回憶著劇，這一個新年是個風平浪靜的新年。

不過，也是李佑白和簡青竹共度的第一個新年。簡青竹雖然進了宮，可京中并無親眷，李佑白便將接來了莊園過年。

按照書中的原話，彼此都到了久違的溫馨。

陳風說罷，只見李佑白頷首道：“照你說得辦。”

“是，殿下。”

周妙默了須臾，轉眼見陳風要走，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年節里，太醫院也會休沐罷，不知道簡大夫今年如何過年，在京中亦無親眷，若是可行，不若將一道接來？”

話音未落，李佑白側目定定地看一眼，周妙出個淺笑。

李佑白也笑道：“若是明日風雪停了，我便派人去宮中接簡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