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正霈，尹靖。”

宋弗看著這兩個名字，把二人的信息在腦中過了一遍。

大理寺卿陶正霈，年過五旬，為人剛正不阿，絕不結黨營私。

李元齊拉他下馬，應該是拉攏不干脆毀掉。

再聽陸涼川肯定的語氣，宋弗猜測陶正霈站在他這一邊，應該是前朝圣恩的緣故。

而這麼一枚有用的棋子，陸涼川告訴了，便是在回應上回見面時：的誠意。

有來有往，宋弗十分滿意。

和聰明人打道，總是能省很多力氣。

另外一位尹靖，是翰林學士。

五年前的探花郎，學富五車，年紀輕輕，大有作為。

因為不滿朝廷倦怠，屢次上奏無果，生生把自己氣得病了一個月。

前段時候彈劾李元齊尤其厲害。

看得出來，李元齊是把和自己不對付的人，都往這道坑里埋。

也可見，陸涼川是個會抓時機的，晉王這樁貪污案查了一個月，各家都得了些風聲不過不知結果。

那麼短的時間，陸涼川能拉攏這麼一塊憂國憂民的骨頭，讓刮目相看。

“嗯，這兩個人可保。

你既有計劃，那便你出手好了，我在暗中輔助一二。”

陸涼川：“好。”

宋弗記下那二人的名字。

“晉王貪污案，主要涉及買賣位，是李元齊發現了這件事，放長線釣大魚了手腳，為的就是把晉王的人都拉下來。

這里面大部分都是晉王的人，還有一部分是太子的人，遭了池魚之殃。”

陸涼川“嗯”了一聲。

心中暗道：丞相培養這個兒，可花了不止一點心思。

宋弗：“你名單上這些人，從表面上看，差不多有一半是晉王的，還有一半是太子的。”

這一次的事件，牽連的員大大小小將近半百，陸涼川拿過來的名單，只有不足二十人。

也就是說，除了這些人，其他的那些，基本是晉王和太子的忠實黨，他們沒有出手的必要。

不過這十來人，宋弗一路看下來，卻是皺起了眉頭。

宋弗的手指放在其中一個名字上。

“這個曹軒你很看好嗎？”

陸涼川扇子頓下：“有能力，有學問，事八面玲瓏，以后，或許可以用上。”

宋弗搖頭：“他不行。

蠻夷的探子，大周的賣國賊，蠻夷所知道的大周朝廷的消息，大部分就是通過他傳出去的，此人救不得。”

屏風的那一邊，陸涼川神微凝。

關于蠻夷在大周有探子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想收拾曹軒不是一日兩日了，一直在等機會。

而且用貪污牽連的罪名把曹軒拉下馬，他覺得便宜他了，不得勁。

不過，曹軒向來謹慎，不止作蔽，而且表面上還找了個替死鬼替自己遮掩。這樣就算查到了他頭上，有了替死鬼這一層屏障，他也能最大限度的從輕發落。

關乎九族的罪，曹軒慎之又慎，那麼，宋弗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按照證據看，是禮部的何文。”

宋弗接話：“何文只是表面作的障眼法，實際上真正做這件事的是曹軒。他很聰明，懂得規避風險。”

陸涼川左手握住扇頭，細細挲著扇子木柄的折角。

“嗯。”

宋弗：“這個人你預備怎麼理？”

陸涼川沒有回答，反問：“你有什麼想法？”

宋弗：“對于賣國賊，肯定不能心慈手的，不然對不住大周，對不住大周的老百姓。

自然是要把他的罪行公之于眾，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他自己做了千古罪人，那便要萬人唾罵。”

對面的陸涼川，過屏風看向這邊，微抿：

還疾惡如仇。

“嗯，那聽你的，這件事便給你了。”

“好。”

宋弗應下，略微一想，心便有了計較。

往下看，手指落在另外一個名字前。

盛毅。

這是馨貴妃母親娘家三房嫡子。

馨貴妃是晉王的母妃，長相妖嬈，很得皇帝喜。馨貴妃的娘家，是大學士薛府。

薛府和吏部尚書盛府是連襟。

不僅晉王的外祖母是盛家人，晉王的表哥，大學士薛家嫡長子，娶的也是盛家長房的嫡大小姐。

兩家可謂親無間。

在晉王貪污案事發時，大學士薛府立馬和盛家撇清關系，壯士斷腕以保全薛家。

作為管理百的吏部尚書，出現了買賣員的事，薛府又撇清了關系，盛家便首當其沖。

不過，盛家也不是傻的，什麼都不做便坐以待斃。

盛家家主以全力，把所有的事推給了盛家三房嫡子：盛毅。

現在，盛毅還不知道。

對面，陸涼川聽著宋弗把事脈絡理得清晰明了，面欣賞。

如此沉著冷靜，條理清晰，不驕不躁。

宋弗，和他從前見過的任何子都不同。

“太子妃覺得，他可救？”

宋弗：“是。”

盛毅是盛府的人，他父親為三房家主，但是幾年前去世了，三房只有他和母親還有一個年的妹妹。盛家對三房向來不好，盛毅父親打下的基業，早已經被盛家瓜分得七七八八，若不是他，最后剩下這點都沒有。

他是最合適的抵罪人選，有份，有能力，盛家商之間的事，又剛好有些會經過他的手。且盛毅不得盛家家主的眼，那些人覬覦他三房的東西。

若他知道真相，必定要自保的，否則，盛家三房將不復存在。”

陸涼川：“若他知道真相之后，認慫了選擇和盛家合作，那又待如何？”

這個盛毅，宋弗打過道，不是蠢人。

不過作為陸涼川，有這樣的擔憂也很正常，而，也從來不去賭人。

“那便讓他親自檢舉揭發，親自把盛家推向他的對立面，親自和盛家一刀兩斷反目仇。

如此，我們便再無后顧之憂。”

“啪。”

陸涼川扇子一打，整個人往后一靠，倚在椅子的靠背上。

“太子妃手段很辣。

這不僅是斬斷了他的退路，還將他立于危墻之下。”

宋弗語氣平靜：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若狠下心腸，一舉將盛家覆滅，那麼，危墻便不復存在。

至于退路，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多退路，我們只有一條路，便是披荊斬棘勇往直前。”

這本來就是盛家的下場，從薛府撇干凈自己，盛家的結局就已經寫好了。現在不過是轉了個圈而已。

盛毅和盛家，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陸涼川瞳孔微瞇，宋弗給他的驚喜，像巨浪一層一層從天邊涌來，氣勢磅礴壯觀，讓人無法忽視。

他想不到宋弗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有這樣的氣魄。

滅門。覆滅。

普通人怕是想一想都會打哆嗦，但在宋弗口中，仿若是輕而易舉也理所當然的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