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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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一時陷于沉默,孟釗推測著陸時琛提出這樁易的機。
片刻后他打算不再跟陸時琛玩這個“你猜我猜”的游戲,直截了當地問:“做易可以,但在這之前,你也要回答我的問題。”
“可以。”陸時琛倒是很干脆。
“你問死者的手機干什麼?”
“只是想知道那個手機最后的狀態是靜音還是別的。”
“點。”孟釗說。
“我記得我當時打那通電話的時候,等了很長時間對面才接起來,”陸時琛停頓片刻,繼續說,“如果是鈴聲或者振狀態,兇手未免太大膽了一些。”
這確實是一個思路,孟釗將自己代兇手的心理狀態,在實施殺人舉之后,無論心理素質多強悍的老手,都會想方設法躲避被人發現的境地。假設周衍的手機是響鈴或振的狀態,那麼在等待接通電話的每一秒,兇手都有暴的可能。
所以,無論兇手選擇接通還是掛斷電話,都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而不是放任手機鈴聲一直響起。
盡管已經猜到了陸時琛的思路,但孟釗還是問:“所以你的推測是?”
“如果電話是死者接通的,那很有可能趙云華在當時并沒有功殺死他,至于后續實施二次行兇的人是趙云華還是其他人,就要看趙云華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了。”
孟釗簡直要為刑偵支隊不能擁有陸時琛這樣的人才而到惋惜了,這以小見大的推理思路,大膽推論小心求證的辦案邏輯,真是個干刑偵的好苗子。
但他表現得矜持,點頭道:“這倒是個思路。”
“那要不要做易?”陸時琛再次提起那個易,意味深長,“如果孟警同意的話,以后我們可以經常共思路。”
“那我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到底為什麼對這案子這麼興趣?”
“我懷疑那出現在死者上的狗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有意為之,目的把這樁殺人案嫁禍給我,而我想查清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
孟釗思忖片刻,向陸時琛出手道:“。”
陸時琛低頭看著孟釗的手指,就在孟釗以為他有什麼肢障礙不能和人正常接,正準備收回手的時候,陸時琛的手握了上來。
微涼的溫度讓那覆上來的顯得有些冷,而陸時琛握的這一下又極有力度,等到陸時琛松手的時候,孟釗才覺得指關節居然被握得有些發疼。
這像是一個和解畫面,但孟釗知道,自己之所以答應陸時琛,一方面是因為陸時琛曾經幫過自己,如若陸時琛確實跟這案子無關,他定會盡全力幫陸時琛查清真相;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覺得在這件案子中,陸時琛的份和態度著實有些微妙,似乎只有靠得足夠近,才能徹底看清陸時琛這個人和他真正的機。
而至于陸時琛要他的案線索,畢竟主權在他這里,要不要、要什麼,都由他說了算。這樣想來,這樁易中陸時琛并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孟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陸時琛這麼絕頂聰明的人,居然也會做這樣虧本的易……
易達了,孟釗說:“周衍的手機狀態等我確認了再告訴你,還有別的事麼?”
陸時琛也不跟他客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去周衍說的那個7號樓里的房間看看。”
七號樓已經被同事徹底搜查過,并沒有找到其他線索,帶著陸時琛過去一趟倒也沒什麼不合規的地方,何況,既然那天是周衍主約陸時琛過去的,說不定陸時琛能發現什麼對破案有利的線索……孟釗想了想,點頭道:“可以,不過我得先回市局取鑰匙。”
“順便驗證一下周衍的手機狀態。”陸時琛提醒道。
回市局取了鑰匙,孟釗又拿出周衍的手機,用自己的手機給周衍的號碼撥了過去。
手機鈴聲響起來,是周衍自己寫的歌。
真的是響鈴狀態……孟釗盯著手機屏幕,如果真如陸時琛所說,當時那通電話是過了好一陣才被接起來的,那極有可能是周衍本人接通的電話。
這樣一來,就再次驗證了有人在趙云華之后二次行兇的事實……
把周衍的手機放好后,孟釗走出市局,拉開陸時琛的車門坐進去。
“怎麼樣?”陸時琛側過臉看向他。
“響鈴狀態。”
“那基本可以排除是兇手接的電話了。”陸時琛發了車子。
“嗯,當然也不排除當時手機太難找到之類的原因……對了,如果那狗真的是意圖嫁禍你,那這人跟你也有矛盾?你這剛回國不久,都跟誰結過仇?”
“不知道。”陸時琛把車開過了馬路,徑直駛向七號樓。
“不過,用一狗來嫁禍,兇手沒覺得這力度不太夠麼……”
“案發當時我出過犯罪現場,又有狗作證,還給死者打過電話,換個警察來偵破這案子,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是犯罪嫌疑人的份了。”距離七號樓很近,陸時琛說完這話,車子已經開到了圓拱門前。
孟釗推開車門,下了車:“這麼說來,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這時陸時琛也從車里下來,走到孟釗旁邊,孟釗用手背拍了拍陸時琛的手臂:“就不讓你對救命恩人以相許了,以后對救命恩人放尊重點。”
陸時琛看他一眼:“你對救命恩人都以相許?”
兩人穿過圓拱門,邁進七號樓,孟釗出鑰匙,“嘖”了一聲:“也不一定,起碼得看看救命恩人順不順眼。”
拉開七號樓的門,兩人走進屋里。
陸時琛先踏進距離最近的那間臥室,站在那面刷白的墻前,孟釗跟在他后面走進去。
“新刷的墻。”陸時琛低聲道。
“對,應該就是周衍被勒死前后刷的,也就是說,周衍很有可能是因為這面墻上的容死的,他給你看的東西應該也在這面墻上,”孟釗看向陸時琛,“能不能猜到這面墻上有什麼?”
“猜不到。”陸時琛說。
“真奇怪的,這墻上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啊……”孟釗又打量了一遍那面墻,“用魯米諾試過了,也沒發現跡,當然了,完全被白漆遮住了也不一定。”
陸時琛在這間屋子里轉了一圈后,走出去,又邁進了周衍那間臥室。
孟釗跟在他后面,隨時觀察著他的一舉一。
陸時琛似乎只是隨便轉轉,他環視這間屋子,然后走到周衍的書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相框,相框里裱著一個六七歲男孩和母親的照片,從臉上的廓來看,大致能分辨出那是小時候的周衍跟母親的合照。
孟釗走近了,他看到陸時琛的眉心蹙了起來。
在此之前,誰都沒注意過這張平常的照片有什麼不對勁,孟釗看了一眼那張照片,問道:“怎麼了?”
誰知下一秒,陸時琛就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眉心蹙得更,似乎一瞬之間陷了某種極度的痛苦之中。
且那痛苦來得似乎極為迅猛,讓陸時琛的脊背頓時躬了起來,手臂上的青筋悉數出。
“頭疼?”看著陸時琛飽折磨的表,孟釗頓時張起來,“怎麼回事?”
陸時琛似乎頭疼得更厲害,他呼吸重,兩只手都抬起來,手指地掐著太附近,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自己的頭。
看著那幾近變形的手指,孟釗有些于心不忍,他用了些力氣把他的手拉下來,扶著陸時琛到床邊坐下:“你先別跟自己較勁,坐下緩一緩。”
把陸時琛按到床上坐下之后,孟釗抬手放到陸時琛頭上,手指到他的頭發里,索到太附近,用了些力道按,因為沒學過推拿,這樣按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他看著陸時琛:“好點兒沒?”
陸時琛閉著眼沒說話,好一會兒,重的呼吸才逐漸平復下來,蹙的眉間也慢慢舒展開來。
“好點了是不是?”孟釗觀察著他的神,松了口氣,“你這怎麼回事兒啊……”
陸時琛搖了搖頭,沒應聲,像是一時被頭疼激得沒力氣說話。
孟釗手上的作沒停,又控制著力道幫陸時琛按了一會兒:“你這頭疼是經常犯麼?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也犯過一次。”
“偶爾。”陸時琛出了聲,聲音有點啞。
“沒去醫院看過?”
“看過。”
“醫生怎麼說啊?這國外的醫療技這麼先進,這麼多年了都沒治好?”
“治不好。”
孟釗手上的作停頓下來:“什麼意思?……沒得治?”
陸時琛笑了一聲:“你怕我死啊?”
一聽陸時琛還笑得出來,孟釗頓時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他停了作,收回了手:“禍害千年,我覺得你死不了。”陡一停下來,才覺得剛剛這作實在過于親。
陸時琛又笑了一聲,這次比上次更低一些:“那還真是不幸。”
孟釗走到周衍的桌前,拿起那個相框:“你剛剛看著這照片……想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想到。”陸時琛抬手了眉心,“小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也是,這照片距離現在也得有二十年了,記不清也正常。”孟釗繼續試探著問,“不過,會不會覺得這張照片有哪兒不對勁?”
陸時琛搖了搖頭,片刻后才說:“我十歲的時候出過一場車禍。”
這件事孟釗前幾天聽師母提到過,所以聽到陸時琛這樣說,他并不覺得驚訝,他更好奇陸時琛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
“車禍之后,我患了應激失憶,十歲之前的事全都不記得了。”陸時琛看著他,平靜道,“所以,我有沒有看到過這張照片,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我全都不記得。”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陸時琛繼續說,“這張照片應該跟我有某種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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