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仵作》第57章 漸漸完整的碎片
六扇門,院子中,云飛帶著一眾捕頭,手里拿著那燒焦的線袋碎片,與滿滿鋪了一地的各種袋子、布頭,一一對比。
比了一整天,恰好就是李錦回來的那一刻,與他手上殘片一模一樣的線袋,還真讓他給找出來了。
草黃,半人高,有些彈,正好能裝下一個人。
“要多虧這袋子比較新。”云飛將比對好的完整袋子拿在手上,遞到了李錦手中。
“白日同布市的幾個掌柜聊的時候,他們據這殘片的,說這袋子是年后才上市的新料。”
云飛轉,掃了一眼后滿地躺著的草黃線袋。
他在這里埋著頭一整天,現在天已黑,看著眼前的燭火都有些花了眼。
李錦將線袋打開,高度三尺,寬約一尺半,裝一個人進去,綽綽有余。
一個能夠裝下人的袋子,以及沒有鞋的尸,還差一個運送尸的車。
“這種線袋,一天能賣出許多,東西市的商人都需要這個東西。”云飛抿了下,“明日我挨家挨戶去問問,看有沒有誰能夠記得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不用去。”李錦看著手上的袋子,“沒有線索的。”
他抬眼,看著面前的云飛:“剩下的事,讓沈文去做。”
這一眼,云飛就懂了,眼前的李錦一定是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這案子有頭緒了。
他拱手行禮,應了一聲“是”。
而后抬眼,看著他后的金舒,微微一笑,從袖兜里出一顆糖:“金先生也辛苦了。”
但那糖沒能到金舒手里。
李錦嗖的抓了過去,塞進了里,睨著他說:“還有麼?本王尚未用膳,得慌。”
此刻,京城鬧熱的夜,與皇城靜謐的夜晚,被一道宮門隔開。
宮墻外,是市井人家,煙火人生。
宮墻,是循規蹈矩,灰白一片。
線袋,夏小五,和自稱夏家老太太的被害人。
吝嗇的格,斤斤計較的模樣,又對外宣揚家大業大,充當夏家已故的老夫人。
案子的碎片,似散落一地的拼圖,被李錦一張一張撿起,在書案前,以邏輯為線,以事實為據,逐漸還原原本的模樣。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這案子仿佛套著一層霧,隔著一層紗,讓他有些看不太清楚。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垂眸,這案子的真相圖騰上,還缺一塊名為機的,最重要的碎片。
第二日晌午,沈文腳步歡快地進了他書房,將自己查了一夜的消息放在了李錦的面前。
“說出來您都不信!這人是個腳夫。”沈文指著上面的名字說,“是武力的武,夏小武,今年26。”
“查到他并不費力氣,這人在腳夫圈里有名氣的。”他說,“因為他識字,很多腳夫都請他幫忙看信。”
“而且,他是家里的獨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他還有個母親夏氏,今年50多歲了,據說年后還常見,但最近病了半月,躺在床上沒下來過,街坊四鄰就沒見過了。”
說到這,沈文抬手撓了撓頭:“昨晚上,我去他家探了一下,沒見到這老太太,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柜子里倒是有些生活用品,看起來不像是沒人住的樣子。”
這一切,倒是符合被害人就是夏老太太的假設。
夏小武母親的年紀,符合害人的特征,半個月不見人影,也符合被害的時間。
他放下手里的紙,看著沈文:“人呢?”
“平日出沒在東市腳夫聚集的路邊茶館里,但自從兩日前六扇門查這驛站的案子起,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腳夫,顧名思義,是做苦力活,靠著腳謀生的人。
京城里這樣過活的人有很多,大多喜歡聚集在東西市街道中不起眼的巷子里,便宜的茶水鋪子旁邊。
等李錦找到這里的時候,一眾腳夫正背靠在坊墻之下,面頰上寫滿生活的艱辛。
茶水鋪子極其簡陋,一個小二,兩個開水壺,幾個大碗,就算是一間鋪子。
聚在這里的人,或是帶著線袋,或是肩頭有扁擔。
都是腳夫。
眾人瞧見李錦這服是綢緞,又見他后還帶著兩個穿緇的人,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尋常人家,肯定是富庶得很。
其中有個強力壯的,便提著他的扁擔迎了上來,問道:“這位爺,是搬貨麼?拉車不?我便宜,找我唄!”
李錦不慌不忙,從口中拿出一兩銀子,塞進他手里:“打聽個人。”
他邊說,邊睨了一眼坊墻下的眾人,轉說道:“跟我來。”
路旁,收了一兩銀子,心花怒放的腳夫,激得滿臉堆著笑意:“您說小武呀,自從年后就變得特別奇怪,越來越怪。年前都還能跟我們聊到一起,打個彈珠猜個大小的,自打過了年,突然就變了,不怎麼說話了。”
說到這,他咧一笑,嘿嘿嘿地指著自己:“像我們這種腳夫,為了干活方便,都是穿窄袖的袍衫,灰土灰土的最好,他就跟我們突然就不一樣了,年后還穿起長袍子來了。”
“還換著穿,早上來的時候一長袍的,來了以后換下來,包在包袱里掛在脖子上,太下山了,他再去換上。”
長袍,李錦思量了片刻,疑的問:“那他近來,是不是沒有再換服了?”
腳夫抬著頭,想了片刻:“……嗯,有十天半個月了,沒見他來回換了。但是他這兩天沒出活了,這我也不知道。”
李錦看著腳夫的面頰,沉默了許久。
這個男人面頰上滿是深邃的皺紋,長期風吹日曬,讓他看起來有著不同尋常的老態。
不是老,是老態。
消瘦骨,卻實,腰背佝僂,指關節上都是凸起的老繭。
“你平日是做什麼的?拉貨麼?”
“對,我在這拉貨,口碑生意,做了十多年了,也做出借車的生意,這前后幾條街,就我一個有板車的。”他邊說邊咧笑,指了指一旁的簡易板車,“幾位爺可能不覺得,但是這車,還真的,做我們這行的,沒幾個人愿意下這種本。”
仿佛猜到了李錦在想什麼,在他后站了許久的金舒,已經系好的綁手,沖著那板車走了過去。
李錦也不回頭,繼續問:“先前,夏小武有沒有找你借過這輛車?”
腳夫雖然不解,但撓了撓自己的鬢角,點了下頭:“半個多月前吧,來借過一次,是個雨夜。”
“他這人其實還不錯的,借了我的車,送回來的時候還專門給我洗干凈了。”
聽到這,李錦雙手抱,轉過頭,瞧著蹲在地上,認真看車的金舒背影。
看著走到車一旁,從里側卷在軸上的隙里,出一夾雜著頭發的線。
草黃,一尺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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