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床上，被害人平躺在那里。

“死者十六歲上下，眼眸圓瞪，面部發脹，口發鉗，眼白有點，牙齒出，尸冷緩慢。且尸斑呈現的速度比尋常死亡快一些，呈現尸痙攣的特征，手腳關節屈曲不易。手指和腳趾都已經發黑發紫。”

頓了頓：“是典型的中毒后，呼吸麻痹引起的窒息死亡。如果需要進一步的信息，則需要解剖，今日出游，我上一把刀都沒有帶。”

“能確定到底是什麼毒麼？”李錦上前，抬手按了按年的面頰與尸斑，仔細地檢查了一番。

“能。”金舒說，“倒是多虧了師父這段時間教了不毒的知識。”

抿了抿，抬手挲著自己的下顎：“箭毒木，又名見封。”

這一味毒藥，李錦很。

常年征戰，對箭毒木早已見多不怪。

這種毒是一種白的，經常涂抹在兵上，用來制作毒刀毒箭，人和馬匹傷之后，毒很快從傷口進，而后蔓延全，要不了多久就會死。

“傷口在哪？”李錦問，既然是“見封”，那就一定有能夠使得毒進的傷口。

卻見金舒蹙眉：“我將他上仔仔細細檢查了許久，沒有發現新傷，只在腋下發現了一已經包扎得相當完好的創面。”

邊說，邊將被害人腋下的衫打開，已經取下繃帶的傷口赫然出現在李錦的面前。

傷口并不是新的，看起來已經有起碼兩日的模樣。

李錦將拆下來的繃帶拿在手里，上面已經凝固發黑，繃帶里帶著一張特殊的麻布，李錦輕輕起，來回看了個仔細。

他頭一回見，止帶下還多放一塊小布的包扎手法。

而且……

小布上，有些白的痕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輕輕，疑更深了。

那個，是蠟。

“其實，據害人的況，我判斷可能不僅僅是有見封，因為速度太快了。”金舒說，“極有可能混合了馬錢子。”

見封配合帶毒的馬錢子，是暗殺的慣用伎倆。效果比單獨使用其中某一味，要強大不知多倍。

李錦一邊聽，邊細細看著手里的白布綁帶，總覺這綁帶的手，稍稍有些奇怪。比尋常郎中使用的，亦或者太醫使用的，要厚得多。

“我也覺得那綁帶很怪，很厚，傷口恢復一般還是需要保障氣不積汗，但是這個繃帶明顯是積汗積得厲害，很容易染。”

“而且那個片小布是作何用的，暫時也沒有頭緒。”金舒將害人隨的品拿起，左右看了半晌，“也可能是經濟條件有限，請到的是不靠譜的游醫，匆匆治療的。”

李錦睨著被害人，放下手里的綁帶，拍了拍上的浮灰：“是什麼郎中看的，親自去問一下就知道了。”

說完，他側過，瞧著一旁長了脖子往前湊的李茜，沖著馮朝說：“有勞馮大人，先將公主送回宮去。”

“為什麼？”馮朝都還沒吭聲，李茜就不滿的開口，“憑什麼讓我先回去啊！我也是第一發現人，現場的證人！”

卻見李錦轉過，不疾不徐，格外鄭重：“香積寺出了事，被眾人圍觀，你還大放厥詞，這事，長安城里父皇和太子很快就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冷冷斥責：“胡鬧也有個度，想想你現在的立場，若是被他們知曉你此刻還在這里不愿意回去，會有什麼樣的后果。”

李錦看著李茜倔強不愿意點頭的模樣，側用眼神指了指金舒：“讓你出來游玩，不是讓你來替死人說話的，你待得越久，連帶的人越多。”

原本，還想著據理力爭一下，撒個說不定能留在這直到最后的李茜，順著他的目，瞧見金舒的背影，瞬間冷靜了下來。

現在回去，大不了就是自己罰而已。

若是賴在這里不走，說不準刑部還要再給金先生扣一個，“對公主圖謀不軌”的說辭。

雖然憾，但顯然此刻依照李錦說的做，是最好的結果。

頃，李茜嘆了口氣，收斂了那玩心不死的樣子，拿出了一副公主風范，向著馮朝頷首致意：“那便有勞馮大人了。”

瞧著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李錦屬實松了一口氣，他抬手將自己的佩刀取了下來，親手到了李茜的手里，“此勞煩公主殿下一同帶回去，背著嫌沉。等案子結了，我親自宮給你講講后續。”

他微微瞇眼：“到時再同你討要這把刀。”

刀不值錢，是六扇門尋常捕頭配發的普通唐刀。

卸刀，是讓李茜說給皇帝和太子聽的，也讓心安，知道李錦還會告訴案子的結果。

待馮朝領著離開，李錦站在屋檐下，可算是出了一口順氣。

他出左手，手掌攤平，啪的一聲，平日里在他手中的那把黑折扇，自空中準的落在手心，唰的一聲揮開，李錦側喚道：“走，我們去棠下村。”

五里地，路程不遠，自香積寺出來，步行最多兩刻鐘。

他放慢了腳步，與金舒并排而行，又幾文錢買了兩只烤紅薯，兩人邊走邊吃，午飯就這麼對付過去了。

中途依然有很多往香積寺去祈福的人，偶爾也會聽到他們提起正午發生在寺門口的大事。

直到此時，金舒才有空問了李錦一個讓好奇的問題：“公子的妹妹，是站在公子這邊的麼？”

旁，李錦思量了片刻：“嗯，從六年前的事之后，就是同盟。”

六年前手足相殘的慘劇，對李茜來說，也是一次不小的沖擊。

“一方面是害怕自己也落得那般結果。”他說，“一方面是擔心自己變徹頭徹尾的棋子。”

“棋子？”

李錦眼眸含笑，睨了金舒一眼，“生在皇家，不論是男，都難逃棋子的命運。”

說到這里，他便不再開口，只是著天空，微微淺笑。

但那笑意，落在金舒的眼里，卻飽含無奈。

抿了抿，岔開話題慨道：“哎，那燈沒點，真是可惜。”

李錦干笑一聲，送了“財迷”兩個字。

棠下村不大，李錦與金舒走到的時候，棠下村的縣令大人和白羽，已經等在路口。

“事下已經聽白大人說過了，王爺請往這邊來，王桂香的院子比較偏僻，距離縣衙有個半柱香的路程。”

縣令恭敬地行禮，側讓出一條路。

這棠下村因為臨近長安城，又背靠香積寺，雖然是村落，人口不多，但仍然著富有的貴氣。

村里的院落大多是兩進三進的四合院，白墻灰瓦，配著青石板路，十分漂亮。

“這王桂香除了已經去世的父母之外，還有兩個已經出嫁十多年，在長安城居住的姐姐，以及大伯父一家。這次死的那孩子王斌，是大伯父唯一的兒子。”

“大伯父？”李錦蹙眉，不解地問，“大伯父唯一的兒子，為何大伯父不自己養？”

縣令面難：“這事，和母親三年前莫名暴斃，有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