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金舒已經對李錦的腹黑有了深刻的了解，不然此刻，可能還會被他的提前布局給驚艷幾分。

從王桂香的家里出來，天邊已經泛起墨黑，王斌的尸也已經停放在了縣衙的房里。

“勞煩縣令大人騰兩間房，本王今夜不走了。”李錦說完，轉頭看向金舒，面帶笑意地調侃，“二兩銀子，再加二兩差旅費，有勞金先生了。”

就像是準了金舒財迷的命脈，四兩銀子砸下去，金舒大有一為六扇門先士卒，死而后已的架勢：“王爺放心，定然不辱使命！”

見狀，李錦神神地笑起，往耳旁湊了湊：“這樣，再加一兩，先生今夜多出個活。”

要說一失足千古恨，金舒現在就差不多是這個。

任誰也想不到，王桂香的兩個姐姐竟深明大義，連夜找到縣衙來。

“若是能找到害我父母的兇手，還請王爺開棺驗尸！”

其實，兩個來的路上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因為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是六扇門的靖王李錦。

京城住了這麼些年，與靖王李錦“頑劣不堪”同樣出名的，還有他辦案如神，被私下稱為“在世判”。

尤其是先前藝一案，在京城民間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沒想到當年的戰神，卸甲之后，竟然變了守護京城的青天大老爺。

死去兩個月，連刑部都破不了的案子，在他手里不過幾日而已，便沉冤昭雪。

“所謂大不敬，當是任由害我父母命的歹人逍遙法外！”

三個人跪在李錦的面前，額頭點地，尤為堅決。

其實這個決定到底有多艱難，李錦知道。

在棠下村這種盛行鬼怪一說的地方，三個人，不知道要承多大的非議，多大的糾結，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錦思量了許久，點了下頭。

“但是……”王桂香的大姐，擰著眉頭，著李錦，“王爺可否在夜里，避人耳目地開棺驗尸？”

所以，李錦那一兩銀子，造就了此刻的金舒，于月黑風高夜，站在人祖墳旁邊，等著眾人挖開之后，現場驗尸的場面。

“一會兒驗完了，怎麼挖開的怎麼給人合上。”李錦在側，背手而立，著眼前埋頭苦干的白羽。

金舒有些不解，片刻后低聲音問道：“若是要避人耳目，這荒郊野嶺的，白日不也一樣可以避人耳目？”

卻見李錦面無表，沉默了片刻，才瞧了一眼，說道：“今晚挖開，是因為需要盡快將三個案子，以確定的實證串起來。”

這話，倒是讓埋頭苦干的白羽，稍稍驚訝。

那個做事一向是懶得解釋的靖王，今夜居然會一本正經的開口。

他停了一下手里的活，仰起頭，掃了李錦一眼。

萬籟俱寂，明月高懸。

金舒皺著眉頭，咂了咂，有點沒聽明白。

李錦見不解，嘆一口氣：“三年前的案子，我晚上仔細地問了縣令，那寫護本的鄭大夫，就是王桂香相公學醫的師父，兩人出活的時候基本不會分開。所以當年到底是誰勘驗的尸，誰寫的護本，縣令已經不確定了。”

他往一旁走了幾步，睨著已經出的兩幅棺材蓋，蹲下，撥弄了一把塵土：“回過頭來再看三個死者，他們之間有三個共同的特征，第一是死前一兩日，均有不同程度的傷，第二是，這些傷口，被同一人包扎過，第三，他們都是王桂香的親人。”

說到這里，李錦散了手里的一捧土，勾淺笑：“結合這幾點，金先生能得出什麼結論？”

金舒遲疑了片刻：“是人有針對的連環作案。”

“沒錯。”李錦起，“但是這一切，都是構筑在，他們三個確實是相同毒，相同的手法致死的前提下的。”

他直言：“因為不清楚下毒的手法，所以無法鎖定兇手是誰。而且……三個案子是同一人所為這個結論本，就只是我們的推測而已。”

說到這里，金舒就明白了。

嫌疑人的范圍確實已經劃定出來了，但若是要再小，現今有的證據確實也已經無能為力。

如果無法找出更多的線索，這個案子便始終拼湊不出一個清晰的畫面來。

“王爺心中已經有確定的嫌疑人了麼？”問。

卻見李錦搖了搖頭，見的回應道：“沒有。”

他看著金舒詫異的神，淺淺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李錦沒有騙，他確實沒有明確的嫌疑人判斷。

包扎傷口的王桂香的相公，可以作案。寫下那詭異的護本的，相公的師父，也可以作案。

甚至王桂香本人一樣符合作案的條件，乃至王桂香的大伯父，也有足夠的殺人機。

圖財，亦或者復仇，皆有可能。

現在，他便只能將希放在旁的金舒上，希上蒼有眼，讓兩位老人的骸，能夠為正義指出一個方向。

黑的棺蓋打開，里面的白骨赫然呈現。

金舒將噼啪作響的火把遞給了李錦，系好綁手，帶好手套，小心翼翼的從土堆上下到了棺材里。

俯，先行了個禮：“叨擾了。”而后，才小心翼翼的蹲下，目鎖在了森然的白骨上。

火把將整個棺木里照得通明，經過了三年多的時間，眼前的尸早已白骨化，除了骨骼牙齒和發，以及上那件腐朽的壽，其他的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塵歸塵，土歸土。

金舒將已經腐爛的衫打開，蹙眉，直起子，睨著眼前白骨的全貌。

王桂香的母親，右膝蓋骨呈深灰，那澤好似水一般，在尸骨上有漸變暈染的覺。頭骨仍可見白，其他部位，或多或，都是發黑的模樣。

而一旁的另一幅棺材里，王桂香的父親，則是左骨最黑，而后漸漸變淺，頭骨與腳趾骨仍舊保留些許白。

這在金舒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毒素在逐漸蔓延的模樣。

抬起頭，看著李錦，點了下頭：“毒殺，骸骨的毒從膝蓋進，男骸骨的毒，則是從大。”

如此，便與王桂香父母死前的傷口，準確無誤的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