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豪言壯語說出去，金舒憋在口的怒氣才仿佛找到了出路，頭的堵才和緩了幾分

盯著李錦那呆愣驚奇的神，半晌，才發覺自己的話好似說的有些不妥。

抬手干咳了兩聲，金舒換上一副嫌棄的模樣：“王爺自己說的，進了六扇門，大家都是兄弟！再說了，一個大老爺們的，傷了就是傷了，有什麼不好說的！？遮遮掩掩的像個姑娘！”

一邊埋怨，一邊抱著已經制好的天竺葵藥膏和止帶，握著一瓶金瘡藥，一樣一樣的“砸”在李錦一旁的桌上。

“把裳了，屬下您上藥。”說完，目如炬的“”著李錦。

說實話，李錦心里虛。

眼前人再怎麼男裝，那也是個姑娘家……

他深吸一口氣，抿了抿，眉抬得老高，干脆抬手裝怒，“啪”的一把拍了桌子：“你這是以下犯上！”說完，指著門口，“本王哪哪都好得很，大半夜的何統！你趕回自己的廂房睡覺去！”

看著眼前這頭腹黑倔驢還在強裝無事，金舒干脆雙手抱，直接將嫌棄掛在臉上，上下掃了李錦一眼。

這一眼，說真的，把李錦看的發。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金舒的模樣。

與尋常不同，這個人前一向是往他后站的人，今天莫名的氣。

一聲冷哼，看著李錦的面頰：“王爺，你要是左側后腰上沒有一道深的外傷，我金舒的金字就倒過來寫！”

李錦一滯。

“人在疼痛的時候，肢和的狀態是不一樣的，僅憑觀察和就可以判斷一二。”

瞧著李錦仍舊繃著一張臉，金舒更歪了：“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不問，但是這傷你得讓我看看，不然這天竺葵，周大人不就白買了？”

屋，燭火微微，李錦看著金舒一副不肯輕易放過他的樣子，深吸一口氣。

算是認栽。

誰讓這家伙是個尸語的天才，是個他舍不得砍一刀的金先生呢。

他起，站在金舒的眼前，微微仰頭，自上而下的瞧著：“周正？”

他一聲輕笑，讓把守在屋外的周正，后背都冒汗了。

只是李錦并未深究，他故意上前一小步，抬手將自己外衫的扣子解開，目卻始終鎖在金舒的面頰上。

原本，金舒以為他是終于肯聽話了，但瞧著他這緩慢的解扣子的模樣，瞧著那張略帶邪，下顎微揚，睨著面頰的神，金舒這有點迷糊了。

這個男人，寬解帶上個藥，怎麼就解出一的覺來？

詫異的問：“王爺平日寬都是周大人手麼？要是不會的話，需不需要我幫你？”

李錦的手停住了，他面頰上青一陣白一陣，瞧著金舒不以為意的模樣，牙里出來三個字：“不需要。”

真是絕了，這人到底是不是個人？

他李錦二十五年來見過的大家閨秀、世家小姐，不說一百也有八十。

這作若是換了別的姑娘，怕是蒙著臉扭頭就跑了。怎麼眼前這個如此出格？

他都已經這般勸退了，居然面不改心不跳？

看他神怪異，金舒手上沒停，抬頭睨著他，又問了一句：“當真不需要我幫王爺？”

李錦鼻腔里長出一口氣，將上的衫干脆利落的了下來。

燭火之下，他滿傷痕倒是比腰間那纏了好幾圈，著的止帶先一步了金舒的眼。

早就聽聞靖王李錦鎮守邊疆多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幾百場，但親眼見到這累的傷痕，還是讓金舒心頭一驚。

蹙眉，微微咂，手將他腰間的止帶小心翼翼的取下來。

“王爺就這麼理了？”看著眼前駭人的傷口，金舒眉頭都要擰一坨麻花，“就撒了點金瘡藥，就不管了？”

李錦回頭：“大驚小怪。”說完，仰頭指了一下，“烈酒燒一下就好。”

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樣子，金舒心里難。

一邊開酒，一邊回過頭歪酸道：“不是說能打贏王爺的人還沒出生麼？看來也不過如此，往后還是別逞強。”

李錦抬眉笑起：“不是說不問麼？”

“還用問？”金舒白了他一眼，“打贏了能是這副模樣？”

“打贏了才是這幅模樣。”他邊說，邊拿起自己的黑扇，在咬進口中之前，和的補了一句，“要是輸了，你我現在可就是黃泉路上斗了。”

這件事，金舒怎麼會不明白。

就是因為太明白，才會對李錦這遮遮掩掩的樣子生氣。

說好了做他的左膀右臂，說好了為了他的天下安康，一起竭盡全力。

結果直面生死的是他，流傷的是他。

藏著掖著的是他，不吭不響的也是他。

獨獨只有金舒一個人，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幫不上，像是躲在他后，被蒙上雙眼的兔子。

可就算被蒙著眼，心里也清楚啊。

清楚的知道李錦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涉足的是什麼樣的險境。

無法心安理得的，什麼都不做的，就這麼乖乖的，看著他擋在自己前，陷險境，看著他將自己護在后，連傷至此都要瞞著。

烈酒每上一次，李錦的后背就要滾落大顆的汗珠，可他除了咬著那把黑扇之外，依舊書卷在手，連一聲哼都沒有。

他越是這樣，金舒心里越是難。

天竺葵的藥膏涂好，金創藥緩緩撒在長長的刀口上，止帶一圈一圈纏繞，金舒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王爺以后還是別逞強，瞞的過別人，瞞不過我一個仵作。”說完，將桌上的藥罐子收起，在李錦詫異的目中出手掌心，“我的銀子。”

“銀子？”李錦疑的看著。

“我一粒碎銀都沒打探出來的消息，除了讓王爺您截了之外，還能有誰？”

屋頂，噗得一聲傳來。白羽趕忙抬手捂，憋住了聲音。

屋檐下，瞧著金舒一副討債的模樣，李錦的眼角直。

他無奈的拿出一粒碎銀子，十分慨：“金先生，你能不能在銀子這件事上，格局打開？”

聞言，金舒思量片刻，恍然大悟：“不了，念在王爺打贏了，我們都還活著的份上，這幾日上藥換藥就不收銀子了，免得世人說我狼心狗肺。”

李錦詫異的瞧著，一本正經的點頭道：“確實狼心狗肺，很有自知之明。”

看他還有埋汰的力，金舒才接過銀子，抱著自己的被子，很是大氣的擺了下手：“早些歇息。”

說完，帶著一抹笑意，邁步離開。

直到走遠，李錦才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的書冊放下，抬手捂著自己的半張面頰。

紅的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