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仵作》第189章 一枚擋劍的棋子
他怎麼可能會不要,一個有大概率會抓到太子把柄的案子。
一個可能在連環案中,于關鍵一環的案子,李錦無論如何也不想給刑部。
但現在李錦明顯于下風,他只能以退為進,賭一把。
賭太子那重癥疑心病。
賭他會擔心,擔心李錦方才的話,像是一顆種子,在李義的心中種下名為懷疑的禍。
賭他會推己及人,覺得李義與他一樣,是個被疑心病吞沒了的大魏帝王。
事實上,一直以來,他也是這樣做的。
就見跪在另一側的太子李景,遲疑了半晌,沉思了又沉思,涼輕啟,裹挾著一抹笑意,輕飄飄的說:“此案牽涉兒臣好友,刑部當避嫌。”
他的模樣,映在李錦漆黑的眼瞳上。
還不夠。
李錦拱手,腰彎的更深:“不了,此案六扇門不接。”
他說到這里,李義的眼眸登時撐大了不。
好一個靖王李錦,吸取了上次針鋒相對的教訓,竟將戰場上排兵布陣那一套拿了出來。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本就疑心深重的太子,在制約和反制約之間,選擇風險最低的那一項。
整個上書房里,沒上過戰場,沒領兵打過仗的,僅有太子和許為由兩人。
所以李錦的用意,李義算是聽明白了。
他思量了片刻,眼神在他們兩人的面頰上打了個來回,再甩出一聲冷笑:“不接也得接。”
他睨了面蒼白的太子一眼。
看著他拱手,將“父皇明鑒”幾個字吐了出來。
李錦還想說什麼,就見李義眸一冷:“給你個機會,別不識抬舉。”
一句話,將他后面的話生生了下去。
待李錦離開,李義話里有話的念叨了兩句:“靖王前幾日,在盛州接連遇刺,你們可知曉?”端起一旁的茶盞,他潤了潤嗓子:“還有那云建林,一天一奏,苦連天的。”
放下茶盞,李義拿起一旁的奏本:“戶部是不是沒人了?讓一個州府的知州,一天到晚往京城跑,就為了給百姓的地契蓋個章?”
太子一愣。
“此事兒臣不知。”
李義瞧著他的面頰,許久,輕笑一聲:“難得,太子竟然不知。”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只需要一點點雨的滋潤,便只需要靜待它慢慢生發芽。
然后,他就會從部將太子勢力,所構建出的微妙的平衡,徹底打破。
待幾人離開,一直站在屏風之后的嚴詔,才慢慢走出來。
他坐在一旁,迎著李義和煦的目,接過林公公遞來的茶,吹了一口浮沫:“陛下此次未免太莽撞。”
竟然親自布局,將太子沒掃干凈的尾,裝在箱子里,連同太傅一家,一起送到了李錦的面前。
就見李義笑起:“他走的太慢,太謹慎,朕推他一把。”
嚴詔蹙眉,半晌,嘆一口氣。
這哪里是推,分明是踹。
他做夢也想不到,一直以來不出手的李義,竟然會在此時此刻,用這種簡單暴的法子。
“陛下這般突兀手,宋甄那里怎麼辦?”嚴詔說,“太子不免起疑。”
誰知,李義深吸一口氣,笑盈盈靠在背后的龍椅上:“方才那幾句話,已經讓他看誰都生疑了。”他頓了頓,“宋甄那里讓他自行安排就是了,一個有將相之才的人,定然能完的將這幾件事重新組合起來。”
說到這,李義眸暗了些許,他看著嚴詔:“你覺得李錦能住麼?”
嚴詔面深沉如墨,他深吸一口:“若是如此棋局都破不了,也就沒日后一說了。”
話音剛落,李義哈哈的笑起來:“朕相信他能破。”
嚴詔抿了抿,剛想再說什麼,就見李義又說了一句:“朕信你。”
信任二字,在皇家何其重要,又何其微妙,李義明白,嚴詔也明白。
若是此一局里太子輸了,便是因他先前心狠手辣,不留后路的所作所為,而遭了反噬。
這道理,只有太子不懂。
返程路上兩刻鐘,馬車停在六扇門門前,李錦跳下馬車,提著擺,沿著青石板的路,直奔仵作房。
轉過回廊的墻角,就瞧見蘇航眉頭皺,站在仵作房門口,遲遲不敢進去。
他猶猶豫豫,來回踱步。見李錦回來,跟見了救星似的,趕忙迎了上去:“靖王殿下回來了。”
那一副自來的樣子,若是不知的,興許還會將他當六扇門的捕頭。
李錦睨著他,看了一眼仵作房的方向:“蘇大人為何不進去坐著?”
就見蘇航面難,有些尷尬的笑起:“這……金先生在里面驗尸,我不好打擾的。”
看他這般模樣,李錦大概是想到了里面的場面。
“殿下方才宮,可是因為這箱子一事?”蘇航低了聲音,試探地問道。
太傅蘇宇同太子之間的關系,李錦是知道的。
他點頭:“方才在街頭,未能照顧蘇大人的立場,就將大人請到六扇門來,確實是本王思量不周,蘇大人莫往心里去。”
蘇航一滯。
他面龐上掛起明的笑容,擺著手道:“王爺哪里的話,王爺也是心急案子……”但這話,說到后半句的時候,蘇航臉上的笑意就淡了。
好歹也是世家為,蘇航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李錦這話里的含義。
立場。
他后背一涼,忙問:“太子殿下爭此一案了?”
李錦不言,點了下頭。
“仍舊歸六扇門?”蘇航眉頭皺了。
“陛下欽點。”
說完,李錦甩開扇子,擋了一下自己的半張面頰,湊在蘇航的耳旁,小聲說:“蘇大人,想想刑部的陳文,想想林的楊安……”
他言至于此,重重拍了下蘇航的肩頭。
夕將至,為六扇門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黃。
秋之后,京城的夜來的更早一些。
風漸寒涼,吊掛在屋檐的占風鐸叮當作響。
張鑫的貍花貓沿著屋脊閑庭信步,白羽的鴿子一個個振翅而歸。
此刻,灰墻黑瓦之下,蘇航面刷白,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日天已晚,本王派人送蘇大人回府吧。”李錦口氣清冷的說,“本王相信蘇大人清白。”
李錦收了扇子,背手而行,邁過了仵作房的門檻。
留下后蘇航一人,怔愣的站在門口,著泛紅的天際,腦海嗡嗡作響。
太子這般爭奪這件案子,是不是說明,這案子本就是太子所做。
而那公文上的蘇航兩字,只是為了他日被查,好將全部責任推到蘇家上?
為李景鋪了東宮之路的蘇家,在他眼里,難道只是一枚擋劍的棋子?
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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