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衛家還是京的時候，侍郎府衛家大小姐衛琉璃和丞相府蕭家大小姐蕭儀兒，貌才華俱佳，不相上下，并稱京城二姝。

蕭儀兒艷絕倫，骨天，如一朵艷的玫瑰花。衛琉璃則眉目如畫，氣質如林泉清風，山間明月，清冷自持，似一片清香四溢的梨海。

兩人每次一出現，就是一道麗的風景。

二人還是閨中友，每次出門或有宴會，都是形影不離。

直到程謙的出現。

彼時，程謙還是風流倜儻不更事的小侯爺。

年的，帶著自以為是，帶著無限遐想，也帶著誤會和不自信。

不知道是誰先了心，把耀眼的三個人纏繞在一起。

可程謙，至始至終只衛琉璃。

月璃的畫梨苑種了滿院的梨花，程謙的書房里擺放的件來來去去，只有一副梨花圖，從未離開過。

那副圖，月璃見過：深山寺院里，梨花開滿了后山，綠的枝葉，雪白的花瓣，有風吹來，梨花紛紛揚揚。

其間有一子，舞姿綽約，白的裳隨著腳步揚起，青的長發上落著花瓣。

那是衛琉璃，衛家大小姐，最喜梨花。

作畫的人，是程謙，見過很多次，父親看著那副畫呆呆神的模樣。

那時候就暗暗發誓，一定要讓父親母親和好如初，一定要讓母親知道父親的好，一定要讓母親喜歡自己，一定要一家人團圓……

想得很好，只是不知道，這一切，從源頭開始就錯了。

討好自己的仇人而不自知，所以付出了命的代價。

蕭儀兒上了程謙，程謙和衛琉璃兩相悅。

蕭儀兒用了非常手段，想生米煮飯程謙就范，衛琉璃退出。

做了兩手準備，為衛琉璃也挑了一個人，挑的不是什麼窮酸秀才，而是一個地流氓。

差錯，把自己坑進了地流氓的房間。

后來，那個地流氓失蹤。

后來，程謙向蕭家下聘禮。

后來，衛家大小姐有疾，搬到了莊子上養病。

后來，新婚的程謙和蕭儀兒大吵一架，并且不再踏足芳齡閣。

后來，蕭儀兒有“孕”，程謙“回心轉意”。

后來，衛琉璃“病膏肓”，不治亡。

程謙帶走了剛出生的月璃，過了一年，定居長安。

月璃知道父親為什麼不告訴真相，一是還太小，二是這對衛家名聲有損。

還有就是，程謙可能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被暗算。

他來不及。

而蕭氏對月璃恨之骨，除了利用和報復，再無其他。

是月璃自己了魔障，看不清擺在眼前的事實。

蕭氏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一世，月璃不會輕易放過。

“我要讓蕭氏去我娘的墳前磕頭贖罪，要讓蕭家永無翻之地。”

月璃的聲音依舊很輕，仿佛在決定明天穿哪一件。

衛老爺嘆了口氣，“小孩子家家的，那麼老氣橫秋做什麼？你知道你娘，記著便好，別想那些沒用的。”

“你娘可不希拼死生了你，是讓你去送死的。”

“舅舅，我知道多說無益，你只看著，最多五年，我就要讓丞相府在大周消失。”

月璃一字一句，說得無比鄭重。

衛老爺看著，有一瞬間居然相信說的是真的，能做到。

衛老爺搖了搖頭，回過神來，語重心長道，“好好活著，是對你娘最大的孝敬。”

“是，月璃明白。”

衛老爺見如此，也不再多說。

“家里除了你外祖母和我，他們都不知道，你別怪他們。”

只是衛凝并不喜和來往，這事衛老爺也知道。

“阿凝很好，以后我們也會很好，舅舅言重了。”

想起月璃為了衛凝做的事，衛老爺又是一陣唏噓，那時候他就懷疑月璃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怕月璃鬧出什麼事，雖然事過去了那麼多年，但是對于衛老夫人依舊是個打擊。

沒想到他這個外甥比他想象的要懂事得多。

“和宸兒的婚事，我希你能再考慮考慮，你是他的親表妹……”

“好，多謝舅舅。”

衛老爺這才松了口氣，“你可要見一見你外祖母？”

月璃怔了怔，“還是舅舅先和外祖母說一聲，讓外祖母心里有個準備月璃再來。”

想到衛老夫人，月璃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便低下了頭。

“是，是我太著急了。從前，你娘可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寶貝，自從……”

自覺失言，衛老爺尷尬的看著月璃咳了幾聲。

“當年，最痛心的一定是外祖母，不知外祖母如何看我。”

月璃說著，聲音低低的，無比失落。

前世，從來沒有見過衛老夫人，衛老夫人在衛凝出事后大病一場，沒多久就去世了。

衛家的姑娘接二連三都是這樣，衛老夫人怎麼承得住那樣的打擊。

當初，娘可是有一門人人艷羨的親事的，衛老夫人是又傷心又痛惜。

“舅舅，當年和我娘定親的是哪一家？”

“你問這個做什麼，是國子監祭酒溫家。”

“溫家，是那個士大夫出的溫家，現在的溫詢麼？”月璃臉上神變換，語氣有些急切。

衛老爺想了想，點點頭，“是。”

月璃怔住，神說不清是喜是悲，“溫家，居然是溫家。”

“舅舅，你確定嗎？當初和我娘定親的，就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溫詢。”

“是。”

“是溫家啊……”

衛老爺見月璃有些失神，有些擔心，“丫頭，溫家是有何不妥？”

月璃搖頭，“沒有，溫家很好。”

衛老爺在旁邊坐下來，“丫頭，有什麼事做不了主一定要和我們商量，千萬不要沖，場復雜。”

“是。”

“還有程家的商鋪，你預備怎麼理？你二叔是做得不對，但是你爹不在了，鋪子給他是天經地義，哪里有孩子拋頭面來做這些的。”

“程家商鋪我不會給二叔，也不會讓他手。而且，恐怕后面，我會對他們做一些，外人看來更不近人的事。”

“子為何不能做，既然沒有先河，那我便來做這第一個，也好讓后人有證可循。”

月璃眉宇間皆是篤定。

衛老爺不置可否，“這點倒是跟你娘像極。”

“可要衛家做什麼？”

衛老爺話落，月璃的眼看向別：做什麼？這一世，由來做，這是欠衛家的。

月璃手敲桌面，聲音輕如羽，一字一句卻如沉鐵砸在衛老爺的腦中。

“我想要衛家的人都好好的活著，善始善終，百年昌盛。”

善始善終。

百年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