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多年前，彼時的夏璃和綿綿一般的年紀。

糯糯的小姑娘，雕玉琢的樣子，大大的眼睛，烏黑明亮。

出的小手，拽著他的袖，“師兄，阿璃想吃冰糖葫蘆。”

他一把抱起，一的小臉蛋，“好，師兄給你買。”

朝霞明麗，天邊又萬丈芒。

再大一些，他們一起練武。

小姑娘很是吃苦，半點也不氣。磕了了摔了絆了，從來不吱一聲。

“阿璃，若是累了便歇一歇，沒關系的，練武也不是一時一刻的功夫。”

“不，該摔總要摔，該磕總要磕，晚磕不如早磕，師父說了，吃苦要趁早。”

小小的人兒，臉上都是倔強。

“師兄，我一定能做好的，師父教過的，我都能做好。”

“嗯，師兄相信阿璃。”

“啊，師兄最好了。”

小姑娘踮起腳尖，湊過來在他臉上吧唧一口，而后樂呵呵地走開，他的臉卻紅地漸漸發燙。

再大一些，不讓他抱了，再遠的路，都自己走，下山崎嶇，也自己邁著小步子慢慢走，不肯他幫忙。

“師兄，我可以的。”

“阿璃，你不用逞強。”

“師兄，我只是不希大家都覺得我沒有用，什麼都要人幫忙，我可以自己做的，什麼都可以，我已經長大了，以后還可以幫師兄，幫師父。”

他嘆氣，卻不知道如何應答，這是夏家主第一次來看過夏璃之后。

“師兄，我見到父親了，原來，我也是有父親的。他告訴我，我的娘親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人，可是，沒有一次來看過我。”

小姑娘強忍著眼淚，語氣卻無比傷。

“師兄，我不是孤兒，我是有父親和母親的。”

“嗯，師兄知道。”

“你說娘親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我，才沒有來看我。”

“不，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才不出時間。”

小姑娘落寞地低下頭，“父親也是這麼說的。”

“嗯，所以阿璃的娘親一定會來看阿璃。”

“一定是。”

小姑娘一點一點地長大，豆蔻年華，初現傾城之姿，菩提山上，不弟子都傾心于。

的閨房里，每日里都有弟子們送來的小玩意和吃食。

他心中苦，頗有一種我家有初長，卻便宜了外人的苦心。

不過，小姑娘總是要嫁人的，他試探著問，“菩提山上弟子眾多，阿璃可有喜歡的。”

心思玲瓏剔，“師兄說的是哪一種喜歡，是要嫁人的那種喜歡嗎，就像二門下的林師姐一般？”

語態大方，眼神凈澈，倒顯得他有些居心不良似得，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不以為意，撇撇，似乎是很認真地在想這個問題：

“我太小了，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若是嫁人的話，他們都比不上師兄你。”

“什……什麼……”

“就是，如果要嫁人的話，自然是要嫁給師兄了，師兄那麼好。”

天真無邪，毫不知道自己的話，在對面那個人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波瀾。

嫁給我嗎？他還記得那一刻，他的心突突突跳得飛快，看著的一張一合，嚨發，耳邊嗡嗡一片，一個字都再聽不清。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種下了種子，在這一個遇見土壤，發了芽。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常常發呆，云里霧里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仿佛一夜之間便長大了，突然發現，已經到了他的肩膀那麼高。

長發烏黑如瀑，小時候常常的頭，現在偶爾下意識一，如溪，讓人不釋手，不舍地離開。

再等等，再等等……

自從發現自己的心意，每次看，心都撲通撲通小鹿撞。

“師兄，你看我的新裳好不好看？”

“師兄，師父讓我們下山，那個李家，是不是很可怕？”

“師兄，你怎麼還沒有親？”

“師兄，你會想念你的娘親嗎？”

……

的銀鈴般的聲音，在記憶中響起。那個天真爛漫的姑娘，是記憶里最的風景。

很依他，他著的依和信任，害怕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一切都會發生改變，天翻地覆，覆水難收。

他太害怕失去，所以，哪怕一點點風險，都不愿意冒。

直到有一天，懷著的雀躍告訴他，“師父，我上了一個人，我想嫁給他……。”

之后的很久很久，他常常想，若是當初說出了那些話，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但是，沒有人告訴他答案。

他只能默默地守在邊，以師父的份，送出嫁，看站在另外一個人的旁邊，淺笑如花。

看著幸福，看著痛苦，看著歇斯底里，看著，生死不如。

也看著以命相搏，看著犯下大忌。

“沒關系啊，有師兄在，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好了，師兄永遠會在你后，保護你。”

“不過是一群飛賊，師兄，我能打敗他們，總不能污了菩提山的名聲。”

“好，阿璃最厲害了，但是阿璃記得哦，無論如何，師兄會保護阿璃的。”

“好，阿璃謝謝師兄。”

“傻丫頭。”

……

可是啊，逆天改命，總要到反噬的。不過幸好，阿璃還好好的……

四周悄無聲息，溫如言的眼睛閉著。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破聲，溫詢而亡。

夏璃下意識地打出一道靈力，為溫如言擋住撲面而來的洶涌氣流。

剎那，一切平息。

夏璃惶惶抱起地上的溫如言，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喃喃著，“燈，燈，師父給的收魂燈……”

的手劇烈抖著，從乾坤袋里出一個掌大的小燈，溫如言的魂魄如星星點點，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

夏璃沒有時間去恨自己為什麼呆滯了那寶貴的幾息時間，笨拙地使用著法，一點一點地收集著溫如言的魂魄。

“師兄，阿璃帶你回去，師兄，師父一定會有辦法的。”

夏璃小心翼翼地收起燈，淚流滿面，在前結了一個印，四周頓時出現了點點星。

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手抖得更厲害了。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步一步做好每一步。

隨著法的消散，這個世界，所有凌云大陸的人，都一起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