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第三章 邂逅

2002年5月。

初夏。

午後。

這本來是平凡得一如既往的周六下午。補課,複習,然後回家面對永遠做不完的習題,準備第二天的高考底考試。

即使再明的天,對高三的學子來說,也是遍佈霾的。

可是,今天,因為某位救星的突然出現,可嘉的煩躁不安通通被一掃而了。

「明琪!!!」

大驚小怪的尖聲在這幢老式的公寓樓中引起了一陣嗡嗡的迴音。

「拜託!」明琪眨眨眼,「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

可嘉笑著吐吐舌頭,連忙把門外的孩拉進屋。

「你怎麼想到今天來看我?從你家到這裏要橫穿整座城耶!我剛補了課回來。我們那個數學補課老師佈置了一堆作業,估計要做到明天早上了。不過,這些題目對你這個數理化天才來說簡直就是小CASE,既然你來了,不如……」

可嘉嘮嘮叨叨地說著,最後,停在明琪邊,涎著臉期待地抬頭看

——怎麼會有這種做朋友的?!

明琪有些哭笑不得——許久未見,好不容易見了面,話也沒聊上幾句,水也沒喝上一口,就已經來不及地開口提要求了。

「好吧,我幫你做就是了。」

的話音落下還不到一秒種,可嘉已經捧來了堆得比人還高的作業,重重地扔在的跟前。

同時出現在面前的,還有可嘉那雙閃亮而無辜的大眼睛。

「既然你都已經要幫我做數學作業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幫我把英語、語文還有歷史的都一起做了吧。」

明琪惟一能做的,只有嘆氣。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誰當初一念之仁認識了某個哭鼻子的小鬼,否則現在邊也不會有這樣只會找麻煩又啰嗦個不停的最佳損友。

做完最後一道幾何題,天已近黃昏。

許明琪坐在窗前。

眼前是一片景。

過淡淡的暮靄,在層層迭迭的綠樹上灑下金紅。不遠,遊樂場的還在轉,歡笑聲約約地傳來,不時驚起林中的小鳥。

可是,吸引的並不是這些。

明琪的視線停留在掛在窗玻璃上的飛天小上。

這是一個臨別禮。一年前,當可嘉離開與明琪一起就讀的學校時,明琪送給的。

人往往就是這樣,即使只是短暫的別離,也總能帶來許多離別緒。

拂開肩上的長發,明琪甩去思緒。

「好啦!」大聲說道。

「好了?什麼好了?」可嘉從書桌的另一邊驚醒過來,茫然不覺自己面前畫到一半的那幅漫畫已經快被口水淹沒了。

明琪忍住笑:「我是說你的作業,都幫你做好了。」

「真的啊?那麼快?!」可嘉又是一聲震耳聾的尖,「沒有工減料吧?」

明琪翻起了白眼。

宋可嘉是認識的人中間最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的純真和心無城府讓始終學不會尋常人慣有的客套和虛偽;而的善良和與生俱來的甜氣質又使在直言不諱的同時保持可

直到確定所有的作業都做完了,可嘉才完全展開笑靨:「還好有你在,否則,我都不知道今天該怎麼過呢!」

「但是,我不可能永遠在你邊啊。」可嘉明朗的笑容向來有掃除一切霾的功效,可是不知為什麼,明琪的心卻依然有些沉悶,「要是哪天你遇上了麻煩,而我又不在,你會怎麼辦?」

「什麼吉人自有天相?看看我的臉你就知道了。」可嘉對著桌上的梳妝鏡做了個鬼臉,開始興高采烈地收拾著作業,「我才不擔心呢,總會有人來幫我的。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遇上最不可思議的白馬王子……」放下書本,開始陷幻想,「他會把我拯救出這水深火熱的無邊題海,然後跟我說,宋可嘉,來吧,跟我走,我會帶給你幸福和明的……」

「這是白馬王子嗎?」明琪懶洋洋地坐在可嘉的小床上晃著,「我怎麼聽著像人口販子?」

「我知道這個想法是有些老土,」可嘉有些臉紅,「不過,偶爾做做這樣的夢,是我現在唯一的安和快樂了。還有哦,」堆的教科書和漫畫稿下路地翻出一本小小的封面的小冊子,「前兩天我買了一本星座書,書上說水瓶座這兩天會紅鸞星。所以,很有可能我的白馬王子就快出現了哦……」

「卡!」

明琪及時止住了可嘉的滔滔不絕:「你知道我從來不信星相或算命什麼的。」

「我知道,魔羯座是最冷靜最理智的星座,一貫只相信科學……」可嘉認真地點頭。

許明琪卻對著搖頭,有些無奈:「現在距離高考已經不過一個多月了,而你,除了做白日夢之外,就是研究一些七八糟的東西,或者是畫漫畫……」指著滿了整整一面牆的漫畫稿,「可嘉,你告訴我,將來你打算怎麼辦?」

「你什麼時候變得像我媽一樣了?」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后,可嘉終於嚴肅了起來,拉了拉自己擺,端坐在椅子上,「這個呀,我早就考慮過了,我的第一志願是油畫系,要是考不進的話,就進藝設計專業。既符合我的興趣好,對文化考試分數的要求又不會太高。其實我已經不太畫漫畫了,最近我一直都有練習素描。再告訴你一個,除了白馬王子外,我的第二夢想是,將來為一個著名的畫家!」頗有信心地對自己點點頭。

「你沒有接過專業的訓練,進油畫系應該不太可能。」雖然不想潑冷水,明琪卻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心直口快,「至於設計專業,也有各種各樣的,有建築設計、服裝設計、平面設計……你究竟想考哪方面的專業呢?」

可嘉的小臉垮了下來:「這我還沒想過呢。不過……」的大眼睛再度神采飛揚,「我知道明天下午有一場藝院校介紹會,你陪我一起去吧,你最了解我的,一定知道什麼最適合我!」

「我……」明琪別過頭,讓自己的目停留在牆上的一張漫畫上。

過窗戶直進來,一縷金紅在明琪凝視的那幅漫畫上逗留不去。

畫中的孩有一頭短短的鬈髮,大而圓的深棕眼眸,微微翹起的鼻尖,邊一抹俏皮的微笑彷彿能反

「這幅畫你畫得不錯,」明琪說道,「能不能送給我?」

「當然可以!」可嘉當即上前拿下那張漫畫,「能從你的裏聽到表揚,那可是很難得的哦!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明天到底去不去呢!」

明琪接過畫,卻再度避開可嘉的問題:「你發現沒有,可嘉?」

「什麼?」

「你畫的每個孩,都有一些像你自己。」

「有嗎?」可嘉有些訝異地打量自己的漫畫,繼而得意地笑了起來,再度帶來滿屋子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想說我就是的化是不是?既然這麼想了,就直說嘛,我不會不好意思的……」

明琪再一次翻起了白眼——這個人的自我覺未免也太好了點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打斷了可嘉的自我膨脹,終於決定說出在心中已久的話,「我是說,帶著你的畫,就像看見你的人一樣。這幅畫就算是給我留作紀念吧。」

「紀念?」

,夕,而可嘉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來,「什麼意思?」

「抱歉,可嘉。」明琪直視著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個藝院校的介紹會,我不能陪你去了。因為……」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了出來,「明天這個時候,我可能已經在多倫多某間冰冷的公寓裏住下了。」

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社區公園遊樂場的大型娛樂項目開始結束一天的歡樂,工作人員正在收工走人。

只是孩子們都不願意離去,不捨地一再盪著鞦韆,繼續讓喧鬧撒滿這片場地。

這是可嘉第一次來到這裏。

從踏進遊樂場的第一步起,便開始後悔,自己怎麼竟然會錯過這麼一片掩映在綠樹叢中,充滿歡樂的土地。

可是,即使再濃郁的歡樂氛圍,也沖不走明琪即將要離開所帶來的悲傷。

在照相屋,可嘉和明琪合拍了一套大頭。照片上明琪的笑容有些僵,而可嘉的眼裏則含著一大泡眼淚。

「拜託一定要保持你流淚的天好嗎?」站在遊樂場門口,明琪使勁著可嘉短短的鬈髮,「要是五年後我回來,而你竟然沒哭,我一定會認不出你的!」

十年的友誼使們之間的關係更像姐妹。明琪曾以為自己在這段友誼中充當靠山和保護人的角,可是,當離別就在眼前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依賴是相互的,可嘉的純真的開朗早已生活中的一抹亮

——遊樂場的大鐘敲響了六下。

下班時間終於到了。

明琪也終於走出了可嘉的生活。

看著在夕中離開,可嘉轉回到了遊樂場。

停止了轉,鬼屋關上了大門,鞦韆架孤單地搖擺著。一分鐘之前這裏還是那麼的喧鬧,而一分鐘之後,就連這兒的空氣,都顯得那麼的……寂寞。

坐在鞦韆上,回想起與明琪的漫長友誼。

們曾一起蹺課去聽演唱會(那是一支可嘉喜歡的組合,明琪蹺課只為了在演唱會現場睡足兩個小時的覺),一起對付惡勢力(其實是有人欺負可嘉,明琪幫

出頭),一起惡作劇(這倒是可嘉想出來的點子,那個被們整到的臭屁學生會主席至今也不知道他臉上那隻活靈活現的烏是誰畫的),一起看書(明琪老

是收到男生遞給的紙條,可嘉當然也有,不過那都是請幫忙約會明琪的,每當這種時候,可嘉總會有些泄氣——是不夠漂亮又不太聰明啦,不過,被當

氣總讓人有些……不爽)……

回憶如水漸漸湧來,眼中也漸漸積攢起蓄勢待發的洪水。

可嘉路地掏出常備邊的餐巾紙,傷緒已經醞釀到高,而山洪眼看正要發的時候……

——小狼出現了。

小狼不是狼,而是一條長得有點像狼的狗。

在漸漸降臨的昏暗暮中,冷不丁看見一隻型龐大金黃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任何人都會嚇一跳的。

可嘉的眼淚和鼻涕就是這樣被嚇回去的。

它慢慢向前靠近,可嘉正準備尖,卻看見了它搖晃著的尾和溫順聰明的褐眼睛。

小心翼翼地出手去,狗狗用冰涼潤的鼻子聞了片刻之後,飛快地出舌頭了一下,弄了可嘉一手的口水。

就在這一刻,可嘉破啼為笑,也就在這一刻,決定它小狼。

「小狼,你是誰家的狗狗?」可嘉輕輕它耷拉著的耳朵。

它的回答是趁機在可嘉的臉上又了一口。

那些原本準備著用來眼淚摁鼻涕用的紙巾,現在全貢獻在小狼的口水上了。

可嘉笑著擋開小狼朝臉上直湊過來的鼻子:「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家?」

狗狗卻忽然豎起了耳朵,轉看向遊樂園的深

「那邊有什麼?是不是你的主人在你了?」

可嘉順著它的目看去,天已暗,只看見那裏一片綠蔥籠,樹影婆娑。

小狼站起來,順著小徑一路小跑著向前。

「小狼!」

可嘉從鞦韆上站起來,不由己地跟隨著那道黃影。

漸漸籠罩,月亮掛在天邊,淡淡地把它的芒撒向這片寂靜的樂園。

微風拂過,傳來梔子花、夾竹桃和不知名花草的清香。

不知為什麼,可嘉覺得心跳有些加速,空氣中有一莫名的期待和夢幻覺。

——小狼會把帶向何

——而在那片綠蔭叢中,等待的將是怎樣的一場邂逅?

穿過香樟樹林,從遊戲機房旁經過,再繞過那片灌木叢。

小狼終於停下了腳步,沖著前方嗚咽了兩聲。

可嘉慢慢走近,瞪大了雙眼。

路的盡頭,在夾竹桃和香樟樹的包圍中,是一座見過的最漂亮的旋轉木馬。

下,那座旋轉木馬有著深紅的尖頂和流蘇,墨綠的柱子,還有馬兒……那些白、赤、咖啡的駿馬圍繞其中。

雖然沒有了白天的生機,雖然電源已經關閉,雖然寂靜無人,但是……

在那些停止旋轉的木馬上,卻依然有種名生命力的東西,讓它們神采飛揚,栩栩如生。

好不容易翻過那道上了鎖的欄桿,走上旋轉木馬的臺階。

從沒有想到,在綠蔭迭障中,掩藏著的,竟是這樣的驚喜。

可嘉來到一匹白的木馬跟前,它有著黑的眼睛和飛揚的鬃

靜靜地站在一邊的小狼忽然有些,低低地了兩聲。

「小狼?」可嘉有些詫異,「怎麼啦?」

小狼的目凝視著後的某,金黃蓬鬆的尾地搖晃著。

可嘉轉過頭去。

就在這一瞬間,那些垂掛在流蘇和柱子上的小燈忽然亮了起來,那明亮溫暖的黃芒使得這座旋轉木馬在剎那間顯得輝煌而充滿歡樂。

音樂也響了起來,是可嘉在兒園的時候曾經領唱過的《歡樂頌》。

接著,木馬開始旋轉。那匹白的馬兒從面前跑開,跟著是黃和紅的……大柱子后不斷有不同彩的馬匹奔跑而出,在可嘉的凝中,一匹黑的木馬

從柱子后探出了它的腦袋。

然後……

然後可嘉獃獃地瞪視著眼前的一切。

在白日夢中,曾千百遍地幻想自己和某個帥氣的男生偶然邂逅的景。

下,十字路口的天橋上,每天走過的小巷裏,抑或只是街邊的理髮店中,他和面對面地走來,在而過的那一剎那,視線不經意地融……

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場景。

輝煌的音樂,斑斕的彩,明亮的燈照耀著蔥鬱的樹林,在這樣一個猶如話般的氛圍中,他騎著一匹黑的駿馬緩緩走到了的面前。

那個男人,不,應該說那個男生穿著簡單的黑圓領T恤和破破爛爛的牛仔,頭髮在燈下泛著紫芒,黑的眼睛有茫然的憂鬱,拔的鼻樑下,似笑非笑的角忽然微微一揚。

「喂,你的口水快掉下來了。」

就連他的聲音都那麼好聽,清朗,卻又不缺乏磁……

……嗯?

他在和誰說話?!

口水?

該死!真的耶,下上真的有道失去控制的正要緩緩滴下。

可嘉連忙轉,打開的小手袋,掏出隨時待命的紙巾,正準備去頰邊漉漉的印跡,恢復清純可的本來面目時……

一道金黃的巨大影猛然撲到了上。

嚇倒在地的同時,震耳聾的尖開始在樹林中回,掩蓋住了《歡樂頌》的曲聲。

「啊!!救命!有怪!!救命!!!」

「你再不停止尖,要喊救命的人就是我了。」

又是那個冷靜而好聽的聲音。

可嘉終於收聲,緩緩睜開閉的雙眼。

旋轉木馬的音樂也停了下來。燈照耀下的樹林中,時而響起一兩下小鳥的啼聲,卻更顯出夜的寧靜寂然。

那是一片深若寒潭的黑

可嘉凝視著湊在面前的那對眼眸。深不見底的一池碧水,彷彿隨時都能卷出旋渦讓人迷失其中。連忙往後退了一些,逃開那對黑瞳仁的同時,好奇的目卻停留在了黑眸周圍的睫上。

這麼長的眼睫長在男生的臉上是不是太浪費了一些?

「喂,我臉上有花嗎?」

「花?」

可嘉喃喃反問著。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眼睛也只有配上這樣的睫,才天作之合天呢……

「那你為什麼盯著我看?」

「我……」可嘉猛然驚醒,連忙移開視線,「我只是覺得你有點眼,好像在哪裏見過,」隨便抓個理由,再配上兩聲傻笑,「呵呵,呵呵……」

——天哪,他不會以為是花癡吧?

「哦。」那個男生淡淡地應了一聲,直起來,「抱歉,我的狗嚇到你了。」

狗?

彷彿聽懂了主人的話,一個氣的金黃大腦袋猛然出現在的眼前,與此同時,一條巨大的舌頭「唰」的一聲在頰邊掃過,帶來一臉口水。

「小狼!」可嘉又笑又惱地推開大狗。

怎麼把它給忘了呢,它可是的引路人呢……都怪那個有著黑漆漆眼睛的陌生男孩,要不是他的突然出現,也不會讓忘了小狼的存在,以至於出了這麼大的洋相……

「喂!你做什麼?」

黑漆漆突然在可嘉的面前蹲下,腦門就差撞到的前額了。

可嘉連忙往後退一些,戒備地看著他。

「做什麼?」那對烏漆抹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看,「你掉了一地的東西,自己都不知道?」

「掉東西?」

討厭,每次那個黑漆漆一看的大腦就一片真空,只能重複一些他說過的話。

所以,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逃離黑漆漆的目範圍(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想辦法把自己的視線從他的上扯開),趕快撿起地上的東西(應該沒幾樣的啦),再趕快站起來(最好是亭亭玉立風姿倩然地站在他面前),客套一番(當然這些話得優雅得令人印象深刻)之後走人(再來一個百橫生的回眸一笑,最後留給他的是裊裊婷婷漸漸遠去的背影)。

OK!就這麼辦。

先撿東西。

「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看看有沒有什麼?」

不等可嘉手,黑漆漆已經把掉在地上的東西堆到了的面前。其清單如下:

手提小包一隻;錢包、鑰匙包各一個;掛了紅MELODY手機鏈的手機一隻;手帕二條;紅筆記本一本;筆一支;速寫本一本;碳素筆三支;筆袋一個;化妝鏡一面;潤膏一支;護手霜一支;吸油紙一包;紅髮夾四到五個;小玩兩個,以及明星卡片若干張;餐巾紙若干包;大頭若干張……

「真沒想到……」黑漆漆居高臨下地說道。

「沒想到什麼?」可嘉依舊坐在地上,忙著把包里的東東各就各位。

「所以我說孩子就是麻煩,」他順了順小狼的背,「只不過來趟遊樂園,就要帶那麼多東西。」

「這還多嗎?」拍去小包上的灰,「我已經簡再簡了,平時包里的東西還要……」

「宋可嘉!」他忽然說道,打斷了的絮絮叨叨。

「什麼?」可嘉猛然抬頭。

——他怎麼知道的名字?!

靠在旋轉木馬的柱子上,黑漆漆就著燈,看著右手中不知從哪裏拿來的一張卡片:「我宋可嘉,我的電話號碼是:1381234567……」

「喂,還給我……」可嘉跳了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他的面前,試圖搶回那張卡片。

「謝謝你撿到我的包。錢包里的錢你可以拿走,不過……」黑漆漆的手舉高了些,毫不影響地繼續往下念著,聲音中多了一笑謔,「包里別的東西請別弄丟了。雖然它們不值什麼錢,可是我是好不容易才收集到那麼多卡哇伊的東西的。謝謝!別忘了及時聯繫我……」

「還給人家啦……」可嘉漲紅了臉,看來搶是搶不回來了,試試以人吧,「那是我怕包包會掉所以才寫的……這個學期我已經掉了三個包了……」

「那這個呢?」那個沒心沒肺的黑漆漆不為所,亮出了左手的另一張卡紙,在可嘉的面前晃了一晃,「這是你畫的嗎?」

——可嘉睜大了眼。

雖然他才不過在面前晃了一下,卻已經認出了那張漫畫——那是早上心一時衝之下畫的……討厭,的速寫本里有那麼多畫,他為什麼好死不死地非得拿這幅呢?早知道晚上會發生這種事才不會畫什麼該死的……

「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

他沒有笑,聲音也沒有抖。黑漆漆只是很冷靜地說出了這幅畫的容。

還好。

要是他笑話的話,一定會當場掘地三尺把自己就地活埋的。

「這張圖就送我吧,」黑漆漆理所當然地折起了漫畫,「正好可以給我家隔壁那個託兒所的小鬼講故事。」

他的確沒有嘲笑,但是他說的話依然可以讓亡。

「送給你?你在做夢吧!」

可嘉跳起來搶他手中的畫,可悲的是,黑漆漆只不過抬了抬手臂,任憑怎麼跳,也還是夠不著那張卡紙。

「你……!」可嘉停了下來,讓自己口氣的同時,順便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只可惜若是不仰起頭的話,殺人目只能到他的黑T恤前的白

哼,看樣子他還蠻高的呢,以一六零的個子,才到他的胳肢窩這裏。不過——可嘉有些泄氣——也許不是他高,而是太矮了吧

對了,剛才是怎麼計劃來著的?撿起東西后,應該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

看來在他面前亭亭玉立是徹底沒戲了。現在該做的,只有收斂一下惱火緒,維持高雅端莊的表象,來幾句禮貌的客套話收場了。

「做一個淑,最重要的是禮儀和尊嚴。」老媽經常這麼對耳提面命。雖然大多數時候可嘉都會把這兩點忘得一乾二淨,可是,當有帥哥(雖然黑漆漆有些討厭,不過不可否認的,他還是有夠帥)在場關鍵的時候,是絕不會含糊的。

「不管怎麼樣,」可嘉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目集中在黑漆漆前的公上,「今晚還是很謝謝你和你的狗。要不是小狼,我還不知道這裏有這麼漂亮的旋轉木馬;當然也謝謝你,嗯……」該謝他什麼?對了,「要不是你,我的東西現在還灑了一地呢……」

黑漆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雖然對著一木樁子講話的確有夠無聊,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為了表示對你的謝意,那幅漫畫就送給你吧,希你喜歡……」他早就把那張漫畫放口袋裏去了,能做的,也只有裝大方了,「……總的來說,我很高興認識……」

「小狼是誰?」他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從的頭頂冒出。

可嘉的腦後開始冒汗。

他的反應可真不是普通的遲鈍,的演說都快結束了,他才想起問這個問題——真是可惜了他那張酷臉,不過,長相好的人笨頭笨腦的也多的是啦。

「這是我自己給你的狗狗起的名字。」抬起頭,扯出一個笑容,「你平時都它什麼?」

「狗。」

差點摔一跤:「……狗?!」

「難道它不是嗎?」黑漆漆挑起了一邊的眉

什麼人,可嘉今天總算是領略到了。

算了,不和這個人一般見識了。都已經那麼晚了,據計劃,是時候跟他道別,然後讓他欣賞一下裊娜的背影了。

可是……

可嘉的大眼睛不聽話地溜向了已經停止旋轉的木馬上。

都已經好不容易地到這兒了,又是如此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良辰景、無比浪漫的時候,不坐一迴旋轉木馬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雖然一直仰著頭真的很累,可嘉還是決定用自己無往而不利的期盼眼神看著黑漆漆說話:「我知道你已經下班了,我又拖了你那麼久,真的很不好意思。不過……」再期待地向他眨眨眼睛,「我真的很想坐坐那個旋轉木馬。」

「什麼我已經下班了?」黑漆漆顯然對眼神中的期待之視而不見。

可嘉的腦袋垂了下來——和這個人通真的好累,他非要每次都這麼牛頭不對馬嗎?

「難道你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你能夠啟電源,能放音樂……」

「我不是。」

「……你還能隨便玩木馬,你……」可嘉瞪大了眼睛,「不是?」

「難道我長得像陪小孩子一起玩的人嗎?」黑漆漆撇了撇,「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這個人以後是要揚名天下的,知道嗎?」

「和小朋友一起玩,當這裏的工作人員很丟臉嗎?」看來這個黑漆漆還不是一般的臭屁,「哼,沒心、勢利眼!」再加上臭屁——這三點偏偏還都是最討厭的。

黑漆漆對的評價置若罔聞。

「我要回去了。」他冷冷地宣佈,轉向旋轉木馬的工作枱走去。

「喂!算我剛才的話沒說!」可嘉連忙跟上,現在只有他能讓玩一下這個木馬,可千萬不能開罪他,「你就讓我玩一下吧!」

黑漆漆面無表地看了一眼,接著一一拉上了燈、音樂和總電源的手閘。

可嘉的班主任曾經在學生手冊上這麼評價:「該學生最大的優點是脾氣溫和,從不怒或與同學爭吵……」

可是現在,不過短短的十來分鐘之,可嘉卻已經第二次有殺人衝了。

的殺人目中,黑漆漆關上電箱的小木門,掏出鑰匙上鎖。就在他招呼小狼離開的那一刻,可嘉忽然想起了什麼。

「喂!還說你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得意地朝掛在他手上的鑰匙側側腦袋——哼!

看他還敢對撒謊!「不是的話,你怎麼會有鑰匙?」

「這把鑰匙?」他晃起了那串鑰匙,淡淡一笑,「這是照著從管理員那裏來的鑰匙另配的。」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連這種事都能厚臉厚皮得意洋洋地笑著說出來?

「呼——」

吐出中一口濁氣——還是快點回家吧,再不走,會被這個黑漆漆活活氣死的。

「喂!你為什麼往那個方向走?」

可嘉頭也不回地向著來時的小徑走去:「那邊是大門的方向,不是嗎?」真是白癡,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小時以前大門就關上了。」黑漆漆不閑不淡地在後說著,「不過,如果你喜歡爬牆的話,當然可以走那條路。」

爬牆?

可嘉停下了腳步——以的運能力,就連翻個低低的欄桿都能摔個狗吃屎,更別說爬牆了。

「那……」無奈地轉過,「我該怎麼辦?」

黑漆漆沒有說話,斜靠在柱子上,雙手抱在前,靜靜地打量

旋轉木馬的燈都已經熄滅,只剩下一盞路燈昏暗地照著這方掩映在叢林中的天地。

看不清他的表。在木柱子的影下,黑漆漆和他邊的小狼看上去顯得——四肢發達、孔武有力。

可嘉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後退。

——夜深人靜,孤男寡。雖然他們之間有說過幾句話,可是,這個黑漆漆對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要是……要是他是壞人怎麼辦,要是他對有什麼非分

之想怎麼辦,要是他趁機劫財劫怎麼辦?……對了,隔壁的王家姆媽前兩天好像說起過這一帶最近有個暴癖經常出沒,要是他就是這個變態狂,該怎麼辦啊?!……

「再往後退,你就要撞到後面那棵香樟樹了。」

黑漆漆的聲音有些嘲諷地響起。

「那是棵百年老樹,經不起你撞的。」

「誰在往後退啊!」可嘉嘟嘟囔囔地頂了回去,「再說,我又不是金剛,怎麼可能撞壞這麼大棵的樹?!」

「我知道一個出口。跟我走。」黑漆漆就像沒聽到似地轉過,拍了拍小狼的腦袋,「狗,帶路。」

切!瞧他那個拽樣!

他以為他勾勾小手指頭,別人就會屁顛顛地跟著他走啦?哼,就讓他一個人走,他走了最好,這裏還安全一點,也不會怕東怕西了……

可是……

為什麼一切斷電源,這個旋轉木馬就顯得有些鬼影憧憧的?周圍的樹也太多了吧,風從樹林那頭吹過來的時候,為什麼會涼嗖嗖的呢?還有,為什麼黑漆漆一

離開,這裏就這麼安靜?靜得就好像……

「喵!」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一道黑影突然從邊一掠而過。

雖然已經看清肇事者一隻胖的黑貓,可嘉卻依然被刺激得涕淚滂沱。

——再也不要一個人呆在這裏了!

「黑漆漆!等等我!」

「明明就是個狗嘛,小狼鑽都還嫌小!還說這是出口,弄得我還以為有一道門呢!現在好,子上都是泥,頭髮和服上也都是樹葉,我怎麼見人嗎?老

媽看到我這副樣子一定會昏過去的,搞不好的高也會跟著發作……都怪你……「

還說要給他看看婀娜多姿的背影呢,他看到的狗爬式一定笑得連下臼了吧?

走在前面的黑漆漆突然停下腳步。

滿腹牢的可嘉一時不察,筆直地撞到了黑漆漆前的白公上。

「你剛才我什麼?」他問道,把手兜里。

可嘉捂著額頭連忙退後兩步。

好痛!這個人的還真是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是不是表示他的很發達?

「喂!你在聽我說話嗎?」

黑漆漆有些不耐煩——所以說人就是麻煩,這個什麼嘉來著的人簡直就是麻煩中的麻煩,每次和說話,都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你剛才說什麼?」

不出所料,果然是一臉白癡樣。「我在問你,你剛才我什麼?」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就在你跟上來的時候。」

都已經到大街上了,才剛剛想起來在遊樂園裏說的話,這麼遲鈍的人也真是見噯!

可嘉吐吐舌頭:「沒什麼,隨便。對了,你什麼名字?」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他喊住了正對著一電線桿嗅來嗅去的小狼,「狗,我們也回家了。」

哈!

可嘉翻著眼珠——和這個人通還不是普通的困難呢!

也好,還是快點擺這個人,趕快回家,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忘了今晚發生的一切!

從遊樂場到家有兩條路。

一條是康莊大道,雖然熱鬧明亮,但是有些繞路。

算了,為了早點到家,還是抄近路走那條小巷吧。這個巷子白天蠻熱鬧的,晚上也應該不會冷清到哪裏去吧。

風從街的那頭吹來,捲起了地上小商販們留下的廢紙和包裝袋。

從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可嘉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可真是笨哪,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這條街素有「太保巷」之稱,據說一到晚上就是小流氓

的聚集地。

街燈如豆,沉沉地照著滿地的垃圾和路邊低矮的棚戶房。

對著小街的門黑暗而險地大張著。可嘉儘可能快地從那一扇扇門前走過,不讓自己去想像影中可能藏的一切。

不遠,一隻野貓正在春。那凄慘的聲音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分聽來分外恐怖。

還有……

背後怎麼會似有若無地有腳步聲傳來?!這也罷了,可是為什麼,總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氣?!

皮疙瘩早已遍佈全,現在就連脖子後面的汗豎起了。可是,這條路卻依然長得看不到盡頭。

不許哭!

命令著自己。

——被嚇哭也太沒面子了吧!而且……這條路應該很快就能走完……還有,以這樣板的材應該沒人跟蹤的,所以,後面的聲音一定是幻聽啦,對,就

是這樣沒錯!……

……可……可……可是,那兩個突然從街邊電線桿後面冒出的一閃一閃的紅點是什麼?!

可嘉猛然停住腳步,睜大眼睛瞪著從路邊電線桿後走出的兩團黑影。

「小妹妹,那麼晚了一個人逛街啊?」

一個油尖利的聲音打破了整條街的寂靜。

說話的是一個長得歪瓜裂栆類似電影里匪兵模樣的不良年,他不懷好意地咧著,恰如其分地展示出一口黃牙。

「好寂寞呀,要不要哥哥陪陪你?」

電線桿邊斜靠著另一個頂著一臉青春痘的年,一邊說話,一邊故作瀟灑地吐出口中的香煙,卻不小心灑出一大片唾沫星子。

「不要!」可嘉拚命掩飾自己的害怕,可是抖的聲音卻泄的慌

「不要?」匪兵甲齜著牙笑著,向走來,「這個小妹妹還蠻有個的嘛。不過,現在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時候哦!」

怎麼辦?

一步步地後退,一邊努力轉著早已浸泡在淚水之中的眼珠,試圖觀察周圍況。

側邊,是烏黑可怕的老宅門,也是打死也不會讓自己逃到那裏面去的地方。

後,是已經走了一半的悠長街道,以的速度,估計逃不出三米遠就能被抓個正著。

……要是明琪在就好了,文武雙全的一定不用兩秒鐘就能把這兩個噁心的傢伙踩在腳下!

可是……可是明琪現在已經在去加拿大的飛機上了,如今,就只剩下可嘉一個人,面對這孤單、凄涼、混而又可怕的世界……

可嘉忽然悲從中來。

通常的況是,當宋可嘉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的時候,無論在哪裏,無論面對什麼人,也無論有什麼事正在發生,都不能對的山

洪暴發形阻礙。哪怕眼前正站著兩個不懷好意惡形惡狀的小流氓也不例外。

「哇!——」

哭聲突如其來,分貝之高使得那兩個不良年後退了一步。

「……我說了不要就不要嘛……這裏是你們的地盤啊?!憑什麼就能你們說了算?……」嚎啕大哭的間隙,時而還能冒出兩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告訴

你們,你們要是敢我的話,我就我的死黨過來!……知道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們!……就是南華中學的……洪興十三妹!「南華是這區最混的學校,

可嘉也曾風聞洪興十三妹的大名,管不了那麼多啦,先拿來嚇嚇人,噹噹擋箭牌,「哼!聽到我……死,呃……死黨的名字,是不是……呃,怕啦?可不是好…

…呃,惹的……

——嗯?人呢?

可嘉一邊打嗝,一邊去眼角的淚花,睜大眼睛。

沒有看錯吧?的話還沒說完呢,剛才的那倆人怎麼就連人影也不見了?

該不會是被洪興十三妹給嚇跑了吧?

——可嘉吐吐舌頭,前一秒還淚痕狼籍的小臉上此刻卻泛出一朵調皮的笑容。

看來這十三妹還真是了不起耶,才不過說了一下大名而已,就能讓那兩個不良年嚇得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屁滾尿流了——回去可一定要記得給老人家上一

柱高香哦!

出了「太保巷」,接著向右拐,最後再在那片樹影扶疏的社區小路上走三分種的路程,就能回到溫暖明亮的家了。

原本以為今天只不過是又一個被題海淹沒的平凡到極點又無聊到極點的尋常周日,沒想到,從明琪敲門的那一刻起,一連串的意外就開始接踵而至。

首先,是滿桌子的書山題海被明琪輕鬆搞定——這是驚喜的意外。

接著,是明琪出國的打擊——這個悲傷的意外就連現在想起都鼻子酸酸的。

剛才到的不良年也是一個意外——討厭的意外。不過,自己居然能急中生智智勇雙全臨危不地輕易打發他們,這也很意外哦!這說明——宋可嘉,並

不是大家口中那個繡花枕頭一包草的只會流眼淚的笨蛋——看來還是蠻聰明的哦!

可嘉甩著小拎包連蹦帶跳地走在林道上,雖然那麼晚回家一定會挨批,卻毫不能影響到愉快得意的心

還有……

還有那座旋轉木馬和黑漆漆。

要是沒有黑漆漆杵在那裏大煞風景的話,發現旋轉木馬就會是一個麗的意外了。可是……

那個黑漆漆真的好帥。

從小到大,在現實生活中能帥得讓流下口水的男生好像他還是第一個哦。

而且,他雖然有點拽,卻也給帶來一些意想之外的覺呢。那種覺……就好像混雜著N種緒在裏面,卻怎麼也找不到正確的辭彙來表達。

愈向前走,燈也越來越明亮。

在夜燈的照耀下,一座老式的公寓樓赫然出現在眼前。夜掩去了它灰暗的外牆彩和殘缺的雕花細節,卻益發凸顯出它的壯觀與歷經歲月淬鍊的氣勢。

停在大樓的腳下,可嘉抬頭尋找著自己家的臺——這已經為了到家時的習慣作了。

那是一個位於頂樓的臺。

老爸老媽經常抱怨這樣的位置既不能遮也不能擋雨,但在可嘉看來,有這樣的臺卻是一個驚喜。不但能盡冬日的夏夜的星辰,春天的風秋天的

雨,就連天邊的晚霞和近旁的樹林都能一覽無餘。

欣喜之餘,可嘉還別出心裁地著老爸把臺的欄桿漆——這是屬於的天地,在這裏,可以發獃、想心事,還有,做白日夢。

有隻小蟲子撞上了草地中的夜燈,發出「叮」的一聲輕響。與此同時,一粒石子滾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可嘉從臺上收回自己的視線。

風從路邊的梧桐樹梢掠過,為這個初夏的夜晚帶來陣陣涼意的同時,也莫名地在空氣中平添了一詭異。

當風聲靜止下來的時候,清晰地聽到後有什麼東西在氣。

頸后的汗再度豎起——背後的那個人……或是那個東西,如果沒猜錯的話,在「太保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跟著了。

雖然明知道回頭看個究竟是停止疑神疑鬼的最好方法,可是僵直的脖子卻怎麼也不聽從大腦的指揮。

要是許明琪上這樣的事,一定會像電影中的綠林好漢一樣,利落地起一角擺,雙手*腰,朝著可疑的方向中氣十足地大吼:「什麼鬼東西,居然敢跟

蹤我?!

這一系列作,難度系數雖然不高,但對於可嘉來說,卻是絕無僅有的一次挑戰。既然脖子不聽使喚,那麼,現在也只有放手一搏,連脖子帶腦袋地徹底轉過

去看看後面到底是人是鬼!

深呼吸,接著迅速轉,*腰,可嘉甚至還創造地狠狠一跺腳。整套作一氣呵,堪稱一個良好的開端。

「什麼鬼東……」

「你是在跳嗎?」

一個聲音冷靜地在面前響起,打斷了那句勇敢的提問,與此同時,的眼睛撞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中。

「我……你?……」每次好像只要一看到黑漆漆,就開始語無倫次了。

他有些嘲諷地看著,不知為什麼,可嘉覺他的態度比在遊樂場的時候更冷淡了。

「狗!」他住了一邊氣,一邊興地對可嘉搖尾的小狼,「我們走了。」

可惡!

就連小狼都比這個傢伙有人味!

可是……剛才的腳步聲還有氣聲……難道是……

「你是在跟蹤我嗎?」可嘉問道,心跳不由自主有些加快。他應該不會那麼無聊,可是,由於難以抵擋的魅力而不由己地跟在後,這樣的可能也不是

沒有啦……

黑漆漆停下腳步,冷冷地開口:「你知道你很白癡嗎?」

什麼嘛?!

「你怎麼開口就罵人啊?」可嘉的心跳再次加快,不過這次卻是因為惱怒,「我哪裏得罪你啦?」

「稍微有點腦子,有點常識,有點自尊的孩子,都不會在晚上去走那條『太保巷』。」他好像就連看一眼都嫌多餘,仰頭著眼前的老式公寓,「這是你家?」

「嗯。」

可嘉傻傻地點頭,覺自己的心一點一點溫暖起來。

——原來,他是在保護……原來,他是不放心……他們還差不多是陌生人,而他卻一路跟著走了那麼久,只為了確定的安全……

「喂!」

可嘉喊住他,衝地想留住他的背影,卻發現自己不知該說什麼。

「剛才那兩個不良年……是你趕走的吧?」

黑漆漆轉用「這個人果然笨笨的」眼神橫了一眼,然後一人一狗漸行漸遠,不再回頭。

直到臨睡前洗澡的時候,可嘉才猛然反應過來黑漆漆說的話。

什麼稍微有點腦子,有點常識,有點自尊啊?難道那意思是說既不聰明,又缺乏常識,就連起碼的自尊心都沒有嗎?!

他憑什麼這麼說別人啊?他就很了不起嗎?哼!就算是幫趕走那兩個小流氓,看到他那副死拽樣還是覺得氣不打一來!!

……

對了,還是不知道他到底什麼……

切!

管他!誰要知道這麼可惡的傢伙的名字?!

憋一口氣沉到水面下,讓自己沉浸在溫暖芳香的水中。

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看到黑漆漆時候的覺了。

千言萬語只化作兩個字。

可嘉張開,在水底吐出兩個泡泡——

——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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