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第八章 過往

寧靜。

黑暗。

白茫茫的霧氣連同寂靜一起籠罩整間浴室。

沉沒浴缸水面下,就當自己潛在海底兩萬里。

以往,只要這樣一來,就算有再多心事,也能拋開一切雜念,讓心緒澄明起來。

可是今晚,即使像鴕鳥那樣,把頭深深埋在水底,卻也還是無濟於事。

眼眶依然有些酸,鼻尖依然有些堵塞,耳畔也依然迴響著那句討厭的話語——「那個麻煩又討厭的人……他說的,不會就是你吧?」

「麻煩」——這是他對一貫的評價。

而「討厭」——這真的是他對覺嗎?他真的會討厭到還沒下課就落荒而逃嗎?可是……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唐麟風這個看上去蠻重承諾的傢伙,還能有什麼理由解釋他的失約?

討厭啦!——一串沮喪的泡泡從水底浮出水面,隨其後的,是可嘉漉漉的腦袋。

深呼吸一口空氣,拂開眼前的鬈髮,揮去臉上鹹鹹的水珠。

好討厭他,也好討厭雲梵,但是更討厭的,卻是眼前這個只會不爭氣地流淚,被那兩個傢伙所討厭的——自己!

啊嚏!

隨著一聲大大的噴嚏,鼻涕與淚花再度迸而出。

哈!

第一天,就被放鴿子,被雨淋,被風吹,被匿名小紙條恐嚇,被敵看笑話,被冒細菌攻擊……倒還真是個不錯的開端呢!

「叮鈴鈴!——」

「砰砰砰!——」

門鈴和敲門聲同時震耳聾地響起,打碎一屋的寧靜。

誰會在那麼晚的時候發出這麼大的靜?

只有一個解釋能夠說明問題……

兄弟的臉和今天早上那封催債信同時出現在可嘉的眼前。

迅速從浴缸里爬起來,寒意瞬間遍佈全

很好!

——反正今天已經發生不了,再加上橫兄弟,倒是能為這悲慘的一天帶來一個完的結局。

輕輕推開白的房門,唐麟風靜靜地站在門口。

這是仁和醫院的一間普通病房。通常,在一間普通病房裏會有四個床位,然而因為病床張的緣故,在這間病房裏又多進兩張床。

視而不見掠過滿屋的病人,他的視線停留在*窗的那張多加出來的床位上。

一位老人躺在那裏,臉與被單同樣蒼白。

病床旁是掛滿了點滴瓶的支架,以及用來監護病人況的監視

睡著了。」一隻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與此同時,一個混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進去看看吧。」

他慢慢走進病房,來到窗邊,轉看向床上那張疲憊蒼老的容

——一手把他帶大的,他惟一的親人。

就在前不久,還不辭辛勞地為他帶來天冷需要的厚服和一些他吃的小菜,可是此刻……卻孤單地躺在病床上,口隨著每一次沉重的呼吸而有些困難地起伏著。

而他,這個日夜牽掛的孫子,卻連看都懶得到的住去看,當生命垂危的時候不在邊,甚至連在手單上簽字的那個一人,都不是他。

「這是由腦化而引起的中風。之前應該會有些癥狀,例如手腳麻痹或是偶爾的暈倒……可是,我們卻都沒有發現。」

陪伴他一同前來的那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說道。

……」唐麟風凝視著床上的老人,「會醒過來吧?」

「會。」中年男人點點頭,「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只是,這次中風會引起暫時的半癱瘓……你得在醫院裏呆上一段時間了。」

轉過頭,唐麟風的目迎上他的視線:「謝謝你,錢叔叔。謝謝你及時救了我,讓離危險。至於醫藥費,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看著眼前那對漂亮的黑眸,錢聲耘的心有些作痛。

一切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

在那個清冷有霧的早晨,一個同樣有著黑亮堅定的雙眸的男人,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兄弟,一切都給你了。」

……

不,相似的只是外形而已——他暗自搖頭嘆息——十二年前的那雙眼睛是溫暖而又熱的,可是如今,在他面前的這雙黑眸中,有的,只是冷漠和倔強。

「你不用還我的,」他搖頭,「其實……」

「我會還的。」唐麟風重複了一遍,「還有這兩年來你幫我墊付的學費,和……」他的眼中有一嘲諷的意味,「為了讓我進F大,你用來托關係的『活經費』——這些,我都不會欠你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錢聲耘有些驚訝。

「我不是笨蛋。」他淡淡道,「那段時間你和兩個人總是地瞞著我商量事,之後,我就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他挑起了一邊的眉,「這一切,還需要用猜嗎?」

「麟風,」錢聲耘的目暗淡下來,「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對我和你一直有些偏見,你認為我們瞞著你許多事。事實上,有些事我們也的確沒有告訴你,因為時間還沒到。不過,快了。很快,我就會……」

「對不起,錢叔叔。」唐麟風漠然打斷了他,「我想單獨和我呆一會兒。」

沉默了片刻,錢聲耘終於苦笑著點點頭:「好。」他轉過向門口走去,「我在外面等你。」

直到錢聲耘魁梧的影消失在門外,唐麟風才慢慢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病人的時間早已過去。

在這間病房中,除了他和病人,再沒有別的閑雜人等。

若不是錢聲耘在醫院有人,他們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時間進住院大樓。

事實上,這位「錢叔叔」並不僅僅在醫院有關係——唐麟風冷冷一笑,他敢打賭——上至國務院,下至居委會,錢聲耘都能找得到「人」。

頭頂上,隨著一陣陣「嗡嗡」聲,白熾燈的芒慘淡地跳著,病床邊,監視發出「嘀嘀」的聲音,綠的曲線跟蹤病人微弱的心跳。

慢慢過手去,唐麟風握住了放在被單外的,那隻蒼老枯瘦,遍佈老人斑的手。

從六歲起,就獨自養他的,給他做最好吃的菜,給他穿親手做的服,總是對他面慈祥的微笑……曾幾何時,是他邊最親的親人的——可是……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再耐煩聽的話?不再做的飯?不再喜歡看的笑臉?……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再把當作最親的人?

「這些年來,你對我和你一直有些偏見……」

錢聲耘的話迴響在耳邊。

偏見?

他靜靜地放開了的手。

如果,他對他們的態度能夠算得上偏見的話,那麼,把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兒媳也人云亦云地當叛徒,那又是什麼呢?

十年前的那一幕再度出現在眼前——那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天。

慘慘的下著大雨的午後,剛上小學三年級的他一泥濘地沖回了家。

!」他一路著,奔到房間。

從手中的信上慢慢抬起頭來,紅腫的眼睛彷彿剛剛哭過:「麟麟!」有些驚訝,「你怎麼回來了?下午的課不上了?」

「我爸爸媽媽會回來的,對不對?」沒有回答的問題,唐麟風眼中燃燒著怒火,握雙拳直接問道,「他們沒有叛逃,對不對?!」

「你渾了。」蒼白,「你的臉上為什麼還有?你和人打架了是不是?」

他避開過來的手,再一次高聲追問:「我爸爸媽媽不是叛徒,對不對?對不對?!」

「來,快。」拿來了巾。

他一把把巾扯了過來,摔在了地上。

他不要巾,不要繃帶和藥水,不要逃避的眼神和虛假意的敷衍,他只要一句話,一個肯定的回答或是一聲憤怒的反駁——這是造謠!爸爸媽媽會回家的,他們是外,他們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祖國,也永遠不會離開你……

「麟麟,」彎腰撿起了地上那團米黃巾,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乖,來,讓幫你洗一下,再上點葯……」

還是迴避他的問題。

儘管只有九歲,儘管還不備大人所謂的察言觀的本領,但他還是敏地知道,這已經代表了的回答————是,他們不會回來了。因為就像別人說的,他們……

轉過腳跟,他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出屋子,把的連聲呼喚拋在腦後。

直到站在下著大雨的街上,他才停住腳步。抬起頭面對遍佈霾的天空,任織的雨水和淚水一起沖刷臉上與心中的傷痕……

這天,陳伯倫第一次把唐瑞天叛逃的特大部新聞帶到學校;這天,向來品學兼優的唐麟風第一次在校打架並且離家出走;也同在這一天,他心中的世界開始傾倒坍塌支離破碎。

雨在窗外漆黑的夜中淅淅瀝瀝地下著——正如同十多年前的那一晚。

他記得那晚自己躲在一個建築工地的某棟還在造的大樓里。

剛上過一層石灰砂漿的樓里,到堆放著磚塊與沙石。

在一個角落,飢與徹骨的寒冷更加深了滿心的憤怒悲傷。聽著外面的雨水濺到泥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音,九歲的他下定了決心——如果世界拋棄他,那麼,他也會拋棄這個世界。

第二天早晨,高燒昏迷的他被工人發現。之後,他在家裏躺了一個星期。坐在他的床邊,為他固執的沉默而嘆息。

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燒掉所有父母從國外寄回來的禮、明信片、爸爸的風景攝影作品,還有他們的照片。衝過來,只來得及搶出一張照片——他和爸爸媽媽在旋轉木馬前歡笑的那一張。他清楚地記得,當時哭了。流著淚說:「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他在自己和之間豎起了一堵牆。儘管知道並沒有做錯什麼,儘管知道發生這一切對來說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可是,他還是不能原諒如此輕易而沒有任何疑問地便接了那個醜惡的事實。更何況,他總和錢叔叔一直在瞞著他一些什麼事——這很容易就能猜出來:每當他突然沖回家,他倆便會嘎然中止原先討論的話題,開始故作輕鬆地聊起天氣狀況。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那麼神兮兮的——每逢這時,他便會冷笑著回到自己房間,砰然關上房門——他對他們,對他們那些所謂的小本就無所謂。事實上,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從小就有的對攝影的夢想之外,他對什麼都無所謂了。

九歲以後的人生變得灰暗淡,或者,也可以說「富多彩」。

他開始打架滋事,在遊戲機房和網吧流連,蹺課逃夜也變了家常便飯。高中畢業那年,只有六十歲,可是看上去,卻似乎已經有一百歲那麼老了。

這也許是他離開家,獨自住在外面的真正原因——他不願看著因為擔心他而日漸衰老。與其天天讓心生氣,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就當沒有他這個孫子,或許的日子還能過得更輕鬆一些。

但是他錯了。

病床上那個瘦弱的了一下。

「麟麟。」輕聲道。

他連忙抬頭。轉過臉來,依然閉著眼。

即使在睡夢中,也依然惦記著他。

站起,他為蓋好被子,然後默默地端詳眼前那張蒼老而又悉的臉。

他曾經以為他不會再關心任何人,包括親人;也不會再有任何,包括親。但是現在看來……

他也錯了。

「……我有一個條件……在做我『男朋友』的這段時間裏,你必須每個禮拜都去看一次你。怎麼樣?」

向門口走去的時候,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宋可嘉在昨夜說的這句話。

對於這個「條件」,他記得自己是勉強答應的。

而現在,若是他決定每天都來看一次——他忽然間有些好奇——不知道他的這個「朋友」會有什麼反應呢?

豈有此理!

打響了第一千零一個噴嚏,著因為醒鼻涕次數太多而紅了的鼻子,可嘉打著的雨傘,悻悻地向小區門口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走去。

真是豈有此理!!

怎麼會有這種人,還好意思為人父母呢!

真想呼籲政府頒佈一項政策——以後當父母的,也都必須要有資格證書,不合格者不得上崗,也免得讓他們摧殘祖國的花朵,未來的希

說實話,此刻,倒寧可剛才敲門的人是橫兄弟,而不是那對沒心沒肺,只會闖禍,然後把兒扔下當替罪羔羊的老爸老媽!

剛看見他們的時候還驚喜萬分,又哭又笑地狂浪費了一把。結果呢?這兩個不負責任蹺家數周的不稱職父母還好意思像個功臣一樣攤手攤腳地坐在那裏,這個兒啊,幫我把在家裏穿的服拿來。」那個喊「兒,老爸的拖鞋呢?」

更可惡的是,為了慶祝他們的回家以及走了彩票中獎這樣的狗屎運,竟然強迫他們幾個禮拜沒見,患重冒的兒在這樣的深更半夜(嗯?好象才九點剛過哦)頂著狂風暴雨(路上怎麼沒幾個人打傘,是不是已經不下雨啦?)走幾條街之遠(事實上只走了幾個門牌號而已:P),只為了給他們買兩罐啤酒——真是哭無淚,怎麼會讓攤上這樣的老爸老媽?!

便利店的店員坐在收銀臺後面,對進來的客人理不理地瞟了一眼之後,繼續戴著耳機搖頭晃腦。

徑直走向冰櫃,可嘉向放啤酒的那一欄看去。還真是走運呢,老爸喝的那個牌子正好剩下最後兩罐了。

一邊強忍住打另一個噴嚏的衝,一邊向罐裝啤酒出手去。到鋁罐的同時,的手到了另一隻手。

這是一隻男人的手。溫暖而有些糙的覺,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飛快地抬起頭,可嘉的視線撞一雙漆黑的眼眸中。

也就在這一瞬間,那個忍了半天的噴嚏終於變本加厲地迸發,伴隨著一聲驚天地的「啊嚏——」,噴出來的東東以雷霆萬鈞之勢灑向對面。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怎麼會是白花花的呢?——可嘉愣愣地看著面前那件藍T恤當沾上的那攤東西,腦海中一時只剩下一個念頭——的鼻涕怎麼會是這個呢?

「你的手。」好象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對面的那個男人終於開口了。

「什麼?」愣愣地問,鼓不起抬頭的勇氣——這裏有沒有什麼地可以讓鑽進去的嗎?

「你的手還抓著我的手。」唐麟風冷冷地說道。

往旁邊瞥一眼,真的耶!的手居然還連啤酒罐帶唐麟風的手都一起地抓著呢!

連忙電般鬆開手,抑住那陣溜之大吉的強烈衝,再對著他的出一個笑臉來:「好巧哦!你也來買啤酒啊?」

他不置可否地拿起冰櫃里那最後兩罐啤酒,同時小心翼翼地不讓雙手到自己的前。

「那兩罐啤酒……」咽了口口水,「能不能給我?我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只喝這個牌子的。」

「那這個,」唐麟風指了指前那堆白花花的東西,挑起了一邊的眉,「怎麼辦呢?」

「我……那個……」可嘉漲紅了臉,「……其實都怪你啦!」

他一愣。

「要不是因為你不守信用沒來學校接我,我也不會等你三個小時。要不是因為等你,我也不會被大雨淋。要不是因為被雨淋,我也不會冒。要不是因為冒,我也不會把鼻涕噴在你上。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他沒有說話。

便利店中安靜得幾乎連店員耳機中放的搖滾樂都清晰可聞。

他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太強詞奪理啦?——可嘉抬起頭,瞟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正低頭看著

雖然依然皺著眉頭,可是,在那對黑眸中,並沒有找到生氣或是冰冷的神。相反,在他的眼神中,有一抹悉的……溫

「你等了我三個小時?」他終於開口了。

「嗯。」悶悶地看著自己的足尖,「我以為你會來接我,就一直在那裏等著。我沒有你的手機號,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了,所以我也不敢走,怕我一走,你又來了……不過,你也不用疚啦,畢竟,我不是你真正的朋友。我們只要做做樣子就可以了,不用很當真的……」

「13807654321.」他打斷了

「什麼?」——他嘰哩咕嚕地在說些什麼呀?

「這是我的手機號。還有……」他的語速有些快,彷彿未經大腦思考,「對不起。」

一秒鐘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

他在對道歉。

他,唐麟風,居然正低著頭,向一個孩子道歉!

而宋可嘉的反應則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是在跟我道歉嗎?」驚喜地睜大了小貓一般的栗眼睛,聲音之大,幾乎全中國的人都能聽見了,「你居然也會有跟人說對不起的時候哦!」——只怕范進中舉也不會有現在那麼高興吧,「我都說沒關係的啦,只要下次不要再讓我等那麼長時間就可以了……」——他都懷疑還會不會有下次,「……不過下次也不會出這樣的問題了,因為我有你的手機號啦……啊……啊……啊嚏!」

隨著又一聲驚天地的噴嚏聲,終於閉上了,付出的代價則是他的口又多了一攤白花花的東西。

這也再一次證實了他一貫的人生哲學——生,麻煩的代言詞。

一言不發地把啤酒塞到宋可嘉的手上,唐麟風從冰櫃里拿出兩瓶可樂,轉向櫃枱走去。

連忙跟上,隨其後付了賬,再跟著他一起走向便利店門口。

唐麟風推門而出,反彈回來的玻璃門正好撞在了可嘉臉上。

「喂!你懂不懂禮貌啊?!」眼冒金星的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走去——怎麼會喜歡上這隻離開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有十萬八千里之遙,沒有半點紳士風度的沙文豬?「難怪你找不到別的孩子來當你的朋友……誰會得了你啊,也只有我一時心……」

及時地把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

——也許還不夠及時。

在便利店門外,和唐麟風並肩站在一起的那個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用好奇的目上下打量

嗯?唐麟風不是一個人來的?

還有,為什麼總覺得這個中年男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麟風,遇上了朋友啊?」中年男人對唐麟風說道,微笑的目依然停留在可嘉上,「怎麼,不介紹一下?」

「這位是錢叔叔,」街燈下,唐麟風稜角分明的臉上掛著一抹冷冷的不願,「他一直是……我家的好朋友。」

可嘉沒有掉他說「我家」時那一瞬間的猶豫。

是宋可嘉,」轉過頭,他向那位錢叔叔介紹起了,「目前是我的鄰居。」

可嘉撅起了——他的介紹也太……普通了吧?他們之間的關係哪有那麼簡單啊?……

「也許不僅僅是鄰居吧?」錢叔叔開朗地笑了起來,「剛才我聽見宋小姐出來的時候嘟囔著說朋友什麼的。麟風,你就不要再瞞我了吧。」

可嘉低下了頭,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原來剛才的話,這位錢叔叔已經都聽到了。雖然看上去有些多管閑事,但是,他的開朗和熱忱讓人不由得有一種「家裏人」的覺。也許,他和唐麟風的關係,也的確接近於家裏人了吧。

對了!記起來了,難怪覺得錢叔叔眼呢!那次在博館前寫生的時候,就是這位錢叔叔的出現,讓唐麟風逃得像只兔子一樣快。

只是……既然是那麼的老朋友,他為什麼一見到他就逃呢?——不過,這個唐麟風一向都是怪胎啦,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那麼現在——對錢叔叔的提問,他會怎樣回答呢?

抬起頭,可嘉從睫地瞥了他一眼。

他沒有說話,只是挑起了一邊的眉,略帶嘲諷地看著

「很好。」看來即使等不到答案,錢叔叔也頗能自得其樂,「我曾經還以為你小子終究會逃不過雲梵那個小孩的手掌心,沒想到,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宋可嘉……」

嗯?這個錢叔叔知道雲梵?還有——可嘉疑地皺起眉——哪裏厲害了?

「宋小姐,要是我哪裏說錯了話,你可要多多包涵。」也許是看到了微顰的雙眉,錢叔叔爽朗地笑了起來,「我們家麟風不是個人省心的傢伙。他需要有個厲害的人來治治他。你看上去雖然溫,不過我相信,你在一起,麟風一定會變得……」

「錢叔叔。」唐麟風冷冷地打斷了他,逐漸糾結起來的濃眉展現出不耐煩的緒,「我和宋可嘉不像你想的,我們只是……」

「朋友關係。也就是說,」可嘉飛快地接上了話,「他是我的男朋友,而我是他的朋友!」

的眼中閃著一倔強的芒,迎上了他深不見底的黑眸。

錢叔叔的笑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

「麟風,我有種覺,」他笑著拍了拍唐麟風的肩膀,「你上對手了。知道什麼降一嗎?」

大顆的水珠匯聚在樹葉上,然後沉沉地墜下,「啪」的砸在小徑邊的草叢中。

空氣中有而清涼的氣息,香樟樹的味道濃濃地散佈周圍。

唐麟風甩開大步走在前面,而可嘉則不時調整自己的腳步,試圖跟上他的步伐。

——他在生氣嗎?

瞄了一眼前面那個酷酷地把雙手*在兜里疾走的影。

自從與錢叔叔告別後,他就一直沒開過口。

他一定是在生氣,氣剛才對錢叔叔說的那些話。

事實上,為什麼要那麼說,自己也不明白。

他都已經要解釋了,可是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讓錢叔叔以為他倆的關係的確非比尋常——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因為錢叔叔提到了雲梵?還是因為想在唐麟風的「家裏人」面前表現一把?抑或,這麼做,是希和他的這場戲能夠「弄假真」?

好複雜哦,人的心理真的好複雜——即使是自己的心,自己都很難了解呢。

暫停了片刻的雨又開始細細地下了起來。

可嘉撐開了隨帶的雨傘,加步伐,來到唐麟風邊,然後高高舉起傘,試圖把他也罩在傘下。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

讀不出他眼中的表,但是片刻之後,發現自己手中的傘被人拿走了。

唐麟風把那把的雨傘往可嘉那邊偏過去,放慢速度,讓跟上他的腳步——所以說,孩就是麻煩,就這麼兩滴雨都要打傘……還有,什麼不好,還非得挑把帶蕾花邊的雨傘,簡直讓人渾不自在。總之————生平第一次為生打傘,覺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低下頭,可嘉的邊有一朵抑制不住的微笑。

——這是第一次,有個男生為自己撐傘,*在他的邊,兩個人一起躲在傘下,這種溫暖的覺……是甜嗎?

「對不起哦,」終於,首先打破了沉默,「剛才我在錢叔叔面前說我們兩個是那個關係。因為我聽到錢叔叔說起了雲梵。我就想,既然他認識,那我們在他面前就也只能假裝了,你說對不對?不然要是他和到的話,他和在一起聊天,他不小心說不就全都知道了嗎?……」

什麼他啊的?——唐麟風搖了搖頭——的小腦袋裏到底有沒有「邏輯」這兩個字?

還有,他敢打賭,這些理由一定是現在才想出來的。即使在便利店外那昏暗的燈下,他依然能分辨得出,在剛才看向他的眼神中,沒有毫偽裝或玩笑的意味,有的只是——認真。

而以他多年逃避孩追求的經驗來看——如果說孩麻煩的話,那麼一旦開始認真的生,簡直就是麻煩中的麻煩。

「喂。」他淡淡地打斷了

「嗯?」抬眼看他。

「從明天開始,我不能接送你上學了。」

「哦。」了「O」型,下尖尖的小臉上遍佈失

他看了一眼。

「今天下午我突然中風住院了。」他其實不用解釋的,但是這些話未經大腦同意便說了出來,「從明天起,我每天都要去看。」

——這是否也同時解釋了他今天下午的失約?

濃濃的關切取代了失。那位老人獨自走在夕下的影浮現在可嘉的眼前。

「很嚴重嗎?」連忙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吧?」

「不用。」他冷冷地拒絕。

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傷。

他看見了。與此同時,他的心再度令人痛恨地了下來,「我明天沒課,所以會在早上去醫院陪。傍晚的時候我想再到遊樂場拍點照片,如果你有空的話……」他猶豫了一下,「可以在遊樂場幫我看狗。」

看狗?——他把當作什麼人啦?

可是,慢著……

他是不是在邀請?……這算不算是一個——約會?!

猛然抬起頭,小臉上綻放華。

「我明天下午只有一節課。三點趕回家,來得及嗎?需不需要我做些準備?例如帶點吃的喝的什麼的?嗯~~如果明天天好的話,我再帶張野餐墊,這樣我們就可以野餐了哦~~還有,你需不需要我做你模特啊?那我明天穿什麼好呢?我有一件還蠻上鏡的呢,再配一條白子……喂,你幹嗎走那麼快?等等我啦……」

離剛才的提議還不到一分鐘,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宋可嘉的反應正如他的預料,所以,現在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誰他一時心,竟然希能把那抹傷的神的臉上抹去,讓重現笑靨。

現在好啦,是笑出來了,可明天,要哭的人就是他了——握了那把可笑的雨傘,唐麟風腦後冒汗地加快了步伐——看樣子,他明天是別想拍出一張好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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