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錦拿著書，坐在溪邊：前幾天遇見的兩個小孩兒沒出來，這里依舊寧靜安詳。

每次去老宅就像是赴鴻門宴一樣，不是要錢，就是要命，總之得一層皮。

堂姐十四歲就已經定了人家，再過幾年就到了。按照的家境，估計也是嫁個鄉野村夫，即便以后運用現代知識賺到錢，家境富起來，又要面臨丈夫納妾。

“唉，”蘇希錦嘆息，好歹也是清華出來，年紀輕輕就當上縣長的人，來到古代怎麼這麼憋屈。

果然穿越小說都是騙人的，什麼王侯將相遍地跑，黃金食隨手撈？來這里除了黃土，什麼都沒有。

“噗，”一聲輕笑從后傳來。

蘇希錦回頭，就見那天的白公子站在后，后面跟著一個丫鬟，一個小廝。

蘇希錦瞄了他一眼，又回過頭來，撐著臉發呆。

“在家挨罵了？”韓韞玉眉宇溫，形容削瘦，蒼白的臉帶著淺淺笑意。

他微微俯，便有丫鬟在地上鋪了墊子，供他坐下。

“昂，”蘇希錦謊話張口就來，“他們說孩子讀書又不能考狀元，沒用。”

“可見他們狹隘了，無論男，讀書是為了明理修。若都奔著狀元去，每次就一人參考便可。”

蘇希錦原本只是信口胡謅的理由，見他這般認真，也來了興趣：“你覺得子也可讀書？”

“然也，與書而言，能讀懂它的便是讀者，無關別。”

“在我們家子亦要讀書識字，祖父常說，子若不能明理，害甚于男子。”

“你祖父可真豁達開明。”蘇希錦由衷贊。

在“子無才便是德”的世俗里，能說出這樣話的人，一定有超凡俗的思想。

有人夸獎祖父，韓韞玉有榮與焉。

他笑著對蘇希錦道：“如果他們不讓你讀書，你就說宮里的，都是通過考試選拔進去的。”

“？”

蘇希錦疑，據所知，前朝有制度，但陳朝建立后，原先的制度便廢除了。

“新皇有意恢復制度，”韓韞玉見有興趣，索將自己知道的一些告訴。

“到時候也如科舉一般，特設考試。容大致為《孝經》《誡》類。”

只是新皇剛有想法，就遭到朝臣極力反對，恐怕最近幾年是不能實施的。

蘇希錦邊聽邊點頭，神認真，家教良好。

韓韞玉見狀，心中忍不住一，“你有哥哥嗎？”

“堂哥和表哥算嗎？”

“自然，過兩天我家要選伴讀，或可來試試。”

他說著站起，立馬有小廝上前攙扶。邊的侍收了墊子，跟在他后離開。

蘇希錦瞇著眼睛想了想，讓林氏給林舒立去了信。

林舒立是表哥，也是讀書人。

蘇希錦的另一半書，都是從他那里騙來的。

過了兩天，村里有人說韓國公挑幾個孩子給孫子當伴讀。

一時間村里像過年一樣熱鬧起來。

如果能進韓家當伴讀，相當于一只腳踏進了科舉，秀才垂手可得。

一大早蘇母便帶著蘇希卓來找林氏，“你侄兒要去韓家選伴讀，你給借些銀子，到縣里給他扯服。如果選上，你們也跟著沾不是？”

林氏聽不得哭窮，便去室拿了一貫銅錢給。

“娘，你這樣要不得，”蘇母走后，蘇希錦對著林氏道。

“要你就給，養習慣，以后缺錢了都找你。”

林氏笑道：“是你祖母，我不好拒絕。而且讀書是好事，希卓若是選上，你今后也多個兄長幫襯。”

蘇希錦撇，能選上才怪。蘇希卓都十一歲了，《三字經》都念不完。

蘇家這輩一個能讀書的都沒，除了自己。

而且不知是不是的錯覺，總覺得蘇母待他爹不親，仿佛不是親生的。

“怎的不是親生的，”林氏點了點的額頭，“凈瞎說。”

蘇希錦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說了出來，吐了吐舌頭。

……

韓家要招四個伴讀，明天統一選拔，經歷三關，擇優錄取。

消息傳得很快，才過一天，村里就來了形形許多人。

蘇希錦的表哥林舒立也來了。

“表哥，”蘇希錦抓著他袖，搖了搖，“我的東西呢？”

“你先松開，”林舒立清秀的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你要的《夔州風志》在家里。”

“哦，”蘇希錦失地甩開手，白高興了。

這現實的樣子，看得林舒立直搖頭，“祖母讓我考完后帶你回家，到時候你隨便拿。”

蘇希錦立刻眉開眼笑，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逗得林氏直樂。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舒立便起床去紅宅了。

蘇希錦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讓林氏為自己改了件男裝，作男打扮。

到了現場才知道只招十三四歲的孩子，蘇希錦被攔在門外，連門都進不去。

“表妹別傷心，”林舒立握著的手，溫言安，“等我出來，一定將里面發生的事告訴你，”

蘇希錦道了聲好，等他一進去，便繞到紅宅西邊的矮墻下，抱著墻邊的柳樹，輕而易舉地跳了進去。

嘖嘖，事實證明，方法總比困難多。蘇希錦自豪地想。

“國公料事如神，果然有人從這里進來！”

剛落地，就見一男子站在面前，眼帶笑意。

蘇希錦一愣，默默摘掉上的樹葉，掩飾自己被抓住的尷尬。

“跟我走吧，”男人說，“國公爺代，凡是從這里進來的孩子，直接帶到他面前。”

蘇希錦跟在男子后，穿過青石小道，到達一寬敞的大廳。

大廳里面沒人，兩邊各四把椅，蘇希錦想了想，沒有坐下。

一盞茶的功夫后，方才的男人領著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人進來。老人穿藍布袍，素凈儒雅，腳步沉穩，眉上方有顆黑痣，不怒自威。

蘇希錦猜測他就是韓國棟。

“就是他從院墻翻進來的？”韓國棟邊走邊問。

方才男子笑盈盈答：“正是。”

“這麼小，看著才八九歲。”

蘇希錦：“今年二月滿的九歲。”

“嗯……”韓國棟著胡子，搖頭：“還是太小了。”

蘇希錦道：“年齡不是衡量伴讀的唯一標準，我的閱歷和學識已經達標了。”

“有點意思，”小小年紀就敢說閱歷學識了，韓國棟與那男子都笑了，“那我考考你。”

“千字文第一百零八個字念什麼？”

“圣，圣人、圣賢。”

“嗯……”韓國棟點點頭，又問：“《孟子》三樂指哪三樂？”

“一樂父母俱在，兄弟無故；二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三樂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此三樂也。”

“不錯，不錯，”韓國棟打量了一眼，“你為什麼想進來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