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錦神認真：“最近的愿是讓爹爹不再風吹日曬，娘親不再秉燭繡花。”

“那遠的呢？”

“讓天下人不雨打風吹，有房可住，有飯可食。”

韓國棟微訝，終于低下頭仔細打量，而后憾地搖了搖頭，“可惜，可惜！”

“國公是在可惜我為兒麼？”蘇希錦仰頭問。

邊的男子訝然，他原以為蘇希錦只是比一般男清秀，沒想到竟然是兒！

韓國棟不置可否。

蘇希錦故作失：“國公可惜我為兒，我也可惜國公過盡千帆，見多識廣，心卻與其他人一般狹窄迂腐。”

“哦？”韓國棟好整以暇。

“在我看來，別是上天的恩賜，后天不可更改。因此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都是好貓。只要能為百姓做事，不管男人人，都是好人。放棄，其實是對國家資源的浪費。”

“何為浪費？人在相夫教子何嘗不是做事？打理事，讓男子出門闖，無后顧之憂，焉知不是為百姓做事？相較于前朝，當今人可出門逛街，是天子的仁德。”

“非也，”蘇希錦搖頭，“子出門，乃稱不安于室；子經商乃稱下賤風塵；子讀書，乃稱無才便是德。殊不知除了閨閣繡花，們也可以經商富國，上陣殺敵！”

“崇善太后披甲上陣是勇！謝公主易容科考是智！當今男人能做的事，人一樣可以。就算以前不行，我也愿做那第一！”

蘇希錦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慷慨激昂：“我若為男子，必將出將相，護百姓安寧。我為子，一樣盡自己所能，為百姓謀福利。”

震驚！一個九歲的竟然有如此深的見解，和如此遠大的抱負！

韓國棟被一番言語震，心久久不能平靜。

良久，他問：“可有人教你這麼說？”

“未曾。”

“好吧，”他揮了揮手：“你先回去，我考慮一下，三天后給你回復。

蘇希錦應言退下，這遠比想象中的反應要好得多。

想象中韓國棟不會讓他把話說完，會指著罵：“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畢竟這些話由大人來說，是偏激、不滿當朝、政治不正確。由來說，則是天資過人，想法奇特。

能讓我把話說完就好，蘇希錦樂觀地想，韓國公果然心寬廣豁達。

蘇希錦走了，韓國棟思索了許久。最后他抬起頭，對著門外沒好氣道：“還不滾進來？”

兩個聽的年悻悻從門外走出，正是韓韞玉和周綏靖。

“祖父！”

“國公爺！”

“說說吧，”韓國棟指著堂下兩人，“聽了半天，你們怎麼看？”

“我覺得兇了點，子無才便是德。”周綏靖尷尬地了腦袋，“但確實說得有幾分道理。”

韓國公問的那幾個問題，他都要想好半天才能答出來，這個卻對答如流。

“韞玉，你呢？”

韓韞玉依舊穿著厚厚的長袍，皮白得能看見臉上管。

聽見祖父問話，韓韞玉上前兩步，拱手作揖：“回祖父，如果好好培養，必能為國之棟梁。”

“哦？”

“您問學識，對答如流；您問未來，以天下為己任。此外，面對您的質疑，從容不迫，娓娓道來。孫兒自認九歲做不到這樣。”

“嗯……”

韓韞玉繼續道：“君子量不極，吞百川流。用人當任賢使能，不拘小節。孫兒認為別不應該為人才的限制。”

“然也，”韓國棟點頭，“去管家那邊挑選自己的伴讀吧。”

兩人稱諾，并排而出。

“商益！”

“國公爺。”

“去查查可有人教那麼說！”他還是不相信一個九歲的孩能說出這樣深刻有條理的話。

商益領命。

蘇希錦出了紅宅，在葡萄棚里等到“面試功”的林舒立才離開。

當天下午，蘇希錦便隨著表哥去了林家。

林家在縣里，從向村到青縣只有半個時辰步程，蘇希錦坐著牛車，只會更快。

快到門口時，林舒立突然停下，拉著蘇希錦道：“待會到家，你多安安祖母。”

“怎麼了？”蘇希錦疑。

“哎，我也不知，”林舒立面有愁容，“只是聽祖父與大伯說，最近生意不好做，不久前去夔州的那批貨，也出了問題。”

林家是做布料和藥材生意的，在各個地方低價收取，運到州府高價賣掉。

林舒立這麼一說，蘇希錦便明白了。

才進林家門，蘇希錦便被人一把抱住，放在前顛了顛，“嗯，瘦了。”

“大表哥！”蘇希錦仰頭喚道。

“嗯，”林舒正將放在地上，問道：“怎麼現在才來？”

他今年十五歲，生了張人臉，說話間波流轉，人與無形。

“一考完便來了，”蘇希錦被他的容貌晃花了眼，“幾月不見，表哥又俊俏了幾分。”

林舒正一掌拍在腦門兒上，“你住這里，我天天讓你看。”

蘇希錦撇了撇，“我去見外祖母。”

林母早就在廳堂等著了，年過半百，雙鬢斑白，面容慈祥，頭戴一紅抹額，富態又喜氣。

“我的兒，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你盼來了。”

拉著蘇希錦一頓好瞧，淚眼汪汪，“瘦了，可憐見的。我說把你放城里吧，你娘舍不得。蘇家那群黑心鬼，肯定沒給你吃好的。”

蘇希錦無奈：“外祖母，我跟爹娘一起住的。”

“那就是你爹沒將你喂好，你爹是個沒用的。”林母舍不得責怪兒，只得將氣撒在婿上。

阿彌陀佛，反正爹爹不在，背一口鍋也不會怎樣。

“那我這次多玩幾天，回去時自然就長胖了。”

“好好好，外祖母不得有你陪著，”林母笑容滿面，愁容一掃而，“這些天生意不好，你祖父和舅舅幾個晚上沒回家，我一時也找不到個說話的人。”

蘇希錦便道：“可見我來得正是時候。”

酉時末，有丫鬟來吃飯。蘇希錦隨著林母抵達飯廳。

“我的兒，來挨著我坐，”林母將蘇希錦拉到邊，“瞧你瘦的，待會可要多吃點。”

一家人都看向蘇希錦。

“好像是瘦了些，”二舅母端詳著，“可是天熱吃不下飯？”

蘇希錦忙道：“正是，一到夏天便沒胃口。”

“可憐的孩子，”大舅母也嘆息，“你最吃烤，老太太一早便吩咐廚房安排上了。待會兒端上來，你多吃點。”

蘇希錦點頭應諾，見所有人還盯著自己，無奈道：“你們別顧著看我，表哥今天考試呢！”

“選上了嗎？”林二舅這才問兒子。

“選上了，”林舒立說，“總共招四人，另外三個，兩個是其他縣的，一個是州府的。”

州府那位正在縣里走親戚，聽到消息，連夜趕來了。

二舅母笑得合不攏：“那你為咱們縣爭了。”

蘇希錦也為他高興，“考了什麼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