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吧，”韓國棟十分爽快。

這麼聰明的腦袋，想必字跡也不會太差。

蘇希錦抿了抿，低頭在紙上默了幾則論語，繁字復雜，花了許多時間。

丫鬟將寫好的字呈上去，韓國棟才掃了一眼，笑容便僵在臉上，頭大如鼎。

“你這……”想了半天，從里憋出四個字：“慘不忍睹。”

蘇希錦不好意思地了頭，“家里沒有筆，我在地上用樹杈寫字。”

主要是覺得寫筆字是件技活，需要心平氣靜，極其考驗耐力。有這時間，不如多讀兩本書。

想起剛進制時，有位領導特別喜歡筆字。蘇希錦為了打好關系，跟他學過兩天，后來那領導實在忍不住將攆了出去，直言：“你就不是這塊兒料。”

蘇希錦現在想起他痛苦的模樣，都覺得好笑。

“罷了，”想到的家境，韓國棟怒也不是，憐也不是。

他扔給蘇希錦一本字帖，“今天你就臨摹這本字帖，什麼時候臨摹出人樣，什麼時候就去吃飯。”

蘇希錦低頭一看，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研究過這個世界的歷史，出現大偏差是在北周。

北周后是北魏，北魏第一個皇帝大肆絞殺國所有楊堅的男人。

同樣的事在北魏出現過兩次，北魏末期，謝允婧公主以犯忌諱為由，決了許多周文宇的人。

而周文宇便是先皇，陳國的開國皇帝。

蘇希錦看到這段野史時，曾懷疑過北魏皇和謝允婧都是穿越的。但后來翻閱他們的政績，沒有發現現代社會的影子。

至此才放下疑慮。

蘇希錦第一天上課就被留學了。

練字到午時，直到林氏久等不到人，托林舒立來找，才知被留在了紅宅。

“表妹，姑母讓我來問你何時回家。”

蘇希錦抬起頭，出黑一塊兒，白一塊兒的臉蛋：“還不知道呢，老師說什麼時候寫出個人樣，什麼時候吃飯。”

“噗，”門口傳來幾聲笑。

蘇希錦扭頭注意門口站了五六個人，全都十一二歲，正是謝韞玉和周綏靖以及他們的伴讀。

“原來國公爺收的弟子就是你啊。”

周綏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隨手抓起蘇希錦寫了一上午的字。

先是一愣，隨即拍著大狂笑，“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字！比我寫的丑多了，哈哈哈哈哈……”

門外幾人聽見了，爭先恐后地進來，拿起寫的字，個個大笑不止。

“還沒我五歲的時候寫得好。”一位公子說。

蘇希錦紅著臉辯解：“也沒那麼慘吧。”

謝韞玉忍著笑，“是沒那麼慘，只是一筆細一筆，輕一筆重一筆，一團罷了。”

他今天換了件湖藍的羅，整個人看起來健康許多。

林舒立幸災樂禍：“以前讓你跟我一起練字，你說費功夫。現在被留學了吧？”

那時也不知道自己會拜師啊，蘇希錦無奈地想。

“老頭兒前兒晚上高高興興喝著小酒，說自己收了個天資聰慧的徒弟。也不過如是吧。”周綏靖無地嘲笑。

哼，蘇希錦心里冷笑，你且等著，自有你報的時候。

“好了，再笑就惱了，”謝韞玉勸阻眾人，問蘇希錦：“你還沒吃飯吧？”

他吩咐丫鬟去廚房給蘇希錦做幾個菜，而后帶著幾人回去休息。

房間安靜下來，蘇希錦又開始練字。

經過一上午的努力，已經能用筆書寫像樣的大字。就是換小的，容易糊一團。

“你握筆姿勢不對。”謝韞玉去而復還，不知在后看了多久。

“這樣，”他拿起一支筆，放慢作示范給看。

因為離得近，上傳來陣陣藥草味。

蘇希錦學著他的作，調整姿勢，在紙上畫出一橫，彎彎曲曲。

果然不是這塊兒料！

“初始改變姿勢是會這樣，多練幾天，習慣就好。”謝韞玉聲音溫和，讓人心安。

“你書寫有自己的風格，只是筆畫差了些。你先練好大字，將書寫不好的筆畫，在紙上不間斷練習一百遍。之后定會有改善。”

被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兒教寫字，蘇希錦老臉一紅。知他說得對，便依著他的方法學。

丫鬟端了剛做好的飯菜進來，謝韞玉讓吃了再練。

蘇希錦道：“老師說，不寫出人樣不能吃飯。”

謝韞玉笑道，“既是人寫的，自然有人樣。”

蘇希錦一想也對，便開始吃起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寫得很差？”

問。

這可難到了謝韞玉，想了一下，謹慎地給出評價：“尚有進步的空間。”

低商：你就是寫得很差。

高商：尚有進步的空間。

蘇希錦撇了撇，真會說話。

“你安心吃飯，我已經派人去跟你娘報信了。”

蘇希錦謝他的細心。

韓韞玉從房里出來，就被去了正房。

“你去見過你師妹了？”韓國棟喝著茶問。

“是，我還讓廚房給炒了兩個菜。”

“嗯，”韓國棟長嘆，“況你也了解了，以后多教教。”

“孫兒明白。”

“下去吧。”

韓國棟搖頭，原本以為撿了個天才，到手一看是個瓜皮。

蘇希錦臨摹了一天的字，手腕酸痛。晚上回家，用走時謝韞玉送的香油，按了半小時。

“如果辛苦，明天就不去了。”林氏瞧著心疼，“你外祖母說，以后在城里給你找個人嫁，有舅舅和表哥照應著，你不會吃苦。”

“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蘇希錦一笑置之，“這才哪里哪。”

什麼苦呀勞的，林氏聽不懂，心里另有一樁心事。

“韓老爺每天教你讀書，我們拿什麼報答他才好？”

家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除了繡活，只灶房里掛的臘拿得出手。

“老師家世顯赫，富貴榮華，恐怕什麼都不缺。”

蘇希錦說，但禮還是要送的，送不送是的態度，收不收是韓國棟的選擇。

“阿娘不必憂心，我已經有主意了。”

第二天一早，蘇希錦將臨摹了一晚上的字帖給韓國棟。

對方只給出了四個字：“差強人意。”

但總算看了不讓人眼睛疼。

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本《孝經》，說道：“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從今天起，上午我教孝經，下午你自行練字。”

《孝經》只有幾千字，蘇希錦有著人的思維和應試教育的框架，基本韓國棟說一遍便能記住大半，且能舉一反三。

尋常孩需用幾月的時間學習，只用了半天便學了一半。

強悍的學習能力讓韓國棟驚為天人。雖然他面上不顯，心卻樂翻了天。

最近天氣炎熱，心總是一波三折。比如昨天他還以為撿了個瓜皮，今天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