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時間，稍縱即逝。

課程結束后，蘇希錦住正要離去的韓國棟：“老師請留步。”

“嗯？”韓國棟回頭。

“老師不辭辛苦，傾囊相授，弟子無以為報。”蘇希錦抿了抿，從后拿出一長形布袋。

“不必多禮，”韓國棟擺了擺手，正拒絕。卻見將布袋打開，出一卷白紙。

紙面展開，上面由黑炭勾勒的線條花花綠綠的圖案，以及下方的標注，都讓人新奇。

“這是何？”韓國棟奇曰。

“夔州地圖。”

正確的來說是夔州地圖外加青縣地圖。

因為之前數據不全，夔州地圖只畫了百分之八十。反觀青縣地圖，不管是海拔，礦產還是植被，都極其全面。

“地圖？”韓國棟大吃一驚，接過去展開一看，神嚴肅。

“這東西誰給你的？你可知私藏輿圖是大罪？”

輿圖便是地圖，陳國地圖止民間私藏，一經發現就會坐牢，嚴重的還會被判謀逆之罪。

“這是我自己畫的。”蘇希錦有些郁悶，哪里知道現代隨可見的地圖，在古代竟是犯法的？

“你自己畫的？”韓國棟驚異，圍著的子轉了幾圈，“真是你畫的？”

“是啊，”蘇希錦撇了撇，“還花了我一年時間呢。”

“私造輿圖，罪責更大。”

韓國棟沒好氣地將扔在一邊，坐在椅子上，捧著地圖仔細察看。

一看，這都什麼七八糟的？再一細看，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些線是什麼意思？”他指著一些閉合曲線問。

“等高線，用來表示山高度的，這圈上的表示高度一樣，”蘇希錦為他解釋起等高線來。

畫地圖只是地理專業最基本的作，平常他們還要學習地質地貌、氣象氣候、水文土壤植學等等廣泛而龐雜。

“那這些點是什麼？”他又問。

“礦產，黑三角形是鐵礦，空心三角形是煤礦。”蘇希錦說，夔州只有一煤礦，所以空心三角形只有一個。

陳國除了金銀礦，其他礦產都是承包出去，由重兵把守。所以蘇希錦知道大致位置，并不足奇。

“還有植被、河流、山路，”蘇希錦一一為他講解地圖上的各個元素。

韓國棟越聽心中的震撼越大，到最后已經詞窮了。

“有這樣的神圖，何愁掌握不了天下。”他說。

陳朝的輿圖都是人乘坐馬車或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遇山就畫山，遇水就畫波浪，至于長寬高，全憑目測，遠沒有蘇希錦畫的。

“青縣的輿圖是我自己測量過，并據縣志畫的。夔州地圖只畫了八，是我讓表哥幫我測量后，然后對比地理志畫的。”

儀測量是自己制作的，但使用的尺度單位與現在一致。

韓國棟又仔仔細細看了好半天，心久久不能平復。

“剩下的兩你什麼時候可以完？”他問。

這份輿圖太過詳細，留在邊并不合適，但如果遞給皇上……

“數據我已經準備好了，三天足矣。”

“好，就三天。”

戌時紅宅書房。

“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書房，韓國棟將蘇希錦給的輿圖遞給韓韞玉。

韓韞玉接過來仔細一看，神驚訝：”輿圖？“

”正是，“韓國棟笑瞇瞇道，“你師妹畫的，傍晚我讓人測了，誤差不過半里。”

卻是？韓韞玉有些意外，轉眼又覺得是理之中的事。老頭子若是有，早就拿出來了，想必是近日所得。而最近他邊出現的新人只有蘇希錦。

“師妹天資聰慧，祖父收了個好弟子，”他眼眸帶笑，一襲白越發的溫文爾雅。

韓國棟了一把胡子，擺擺手，“還行，反正比裴老頭那幾苗子好。”

裴老頭指裴閣老，是陳朝一代文學大家，門下弟子眾多。年輕時與韓國棟齊名，年老后又互相較勁兒，都想把對方下去。兩人從兒子、兒再到孫子比了個遍，都不相伯仲。直到前年裴閣老收了對龍胎弟子，了韓國棟一頭，至此他心里一直憋了口氣。

韓韞玉見祖父在自家孫子面前還來這些虛的，也不拆穿，“這份輿圖看著簡略實則細富，將青縣所有事包攬在。祖父是想將它給皇上？”

“嗯，”韓國棟微微點頭，“如此神圖，若用于軍事，必將利國利民，然我卻擔心時機不對。“

皇帝年輕有為，雄心，對先帝留下來的老臣，早已不滿。作為他的老師，韓國棟在其還未登基時就深有會。所以在晉升太傅之時，主辭歸鄉，避免新皇猜忌，朝廷紛爭。

但如今他將輿圖傳進宮，頗有種留朝堂的意味。

“祖父多慮了。”韓韞玉語調緩慢而沉穩，羸弱的子輕微撐起。

“祖父乃寒門出，又親自為皇上啟蒙，份自是他人不可比擬的。且輿圖事關重大，祖父原就想著以退為進，如此不正好讓皇上以為，祖父雖離開京都，仍憂心朝堂嗎？”

小小年紀高瞻遠矚，有壑，若朝堂，必為一方重臣。可惜先天不足......

韓國棟心中不由一嘆，“最近子可好些了？”

“勞祖父掛念，好些了。”

胎里帶來的病癥，不能治，也許哪天發病就去了。

韓國棟知他寬自己，仍放心不下，“空智大師近日在南方游歷，我已派人去尋，相信不久便能有信。”

韓韞玉點頭，他現在用的藥方正是空智大師給的。

“夜深了，你且去休息吧。”韓國棟揮揮手。

“孫兒告退。”

“對了，還有一事。”快出門時，韓國棟突然說：“我打算過兩天讓希錦隨你們一同念書。天資聰慧，雖年紀小，卻能跟上你們的進程。”

這世上能得祖父一聲聰慧的人，屈指可數。

韓韞玉角不由翹起，那小鬼恐怕還不知道。

三天后，一匹快馬從紅宅出發，帶著輿圖連夜趕赴京都。

之后的幾天韓國棟走路帶風，神清氣爽。就連蘇希錦歪歪曲曲的字，他也覺得像貓抓的一樣，格外可。

“這老頭兒最近不對勁兒，”周綏靖看著他的背影迷不解，“難不又收了個徒弟？”

韓韞玉眉目含笑，“祖父只有兩個弟子。”

一個是當今皇上，一個是將要與他們一同上學的蘇希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