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曾告訴過你答案？”

“不曾。”

裴夫子不信：“今有婦人河上杯，津吏問曰：杯何以多？婦人曰：家有客。津吏曰：客幾何？婦人曰：二人共飯，三人共羹，四人共，凡用杯六十五，不知客幾何？”

“六十。”

周綏靖：“好快。”

裴夫子冷哼一聲，“今有圓材，埋在壁中，不知大小以鋸鋸之，深一寸，鋸道長一尺，間徑幾何？”

又是勾定理，蘇希錦思考一秒，在紙上畫出圖形，很快得出：“二十六寸。”

裴夫子看著桌面的紙，眉頭微皺，“你既然已經會了，自是不必上我這堂課，且出去吧。”

蘇希錦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惹他生氣了，也不辯解，直接走了出去。

裴夫子氣急：“孺子不可教也。”

韓韞玉眼含笑意。

顧桉遠驚呆了：這樣就不必上課了？早知道他也抄詩經。

一走出學堂，蘇希錦突然就意識到自己錯了，沒了抄書的心思。

圍著園子走了一圈，剛好繞到池塘。就見一位穿著綠便服的人，低頭與韓國棟說話，言行舉止頗為講究，看著不像是紅宅的人。

那人說完又耳語了一番才走。

蘇希錦一直等到他不見了蹤跡才上前。

韓國頭也不回：“怎麼？被夫子趕出來了？”

“是我的錯，”蘇希錦態度恭敬，“不該在夫子課堂上抄書。”

算課上抄書，對于來說是合理利用時間。對于夫子來說，卻是不尊重人。

韓國棟扔給一把魚竿，“既知錯了，就該道歉才是。”

蘇希錦道：“正在想呢，畢竟是我太過分了。”

“裴夫子師拜前朝明算科狀元，雖倨傲驕矜卻不狹隘。今兒天氣炎熱，心浮躁也是有的，”韓國棟低頭換魚食，接著道，“裴夫子最怕熱，若能令他消暑，必然能消氣。”

蘇希錦得到指點，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一個法子涌上心頭。

讓商梨幫自己找來硝石，用大桶裝上，加井水。再將裝干凈水的小桶放在大桶里面，溫度迅速降低。等到達一定程度時，再將大桶里的井水倒掉，重新加硝石和水。

如此半個小時后，一桶干干凈凈的冰塊形。

蘇希錦讓商梨幫忙送去給裴夫子。

一個時辰后，裴夫子讓人送來一本書，上面都是親筆所書的算心得。

看來這是原諒自己了，蘇希錦欣。

“你從哪里弄來的冰塊？”周綏靖等人一下課便圍了上來。

方才他們正在上課，裴夫子怒氣未消，大罵他們蠢驢。

正罵得歡時，商梨提了一桶冰塊進來，整個房子溫度立馬降了下來。

商梨道：“天氣炎熱小姐讓奴婢把冰塊送來給夫子消消暑，小姐自知惹了夫子生氣，沒臉親自前來。”

裴夫子方才還余怒未消，一見冰塊就面容緩和。覺得不該和小孩子計較，又放不下面子讓回去。只給了一本書讓商梨帶回來。

“自然是自己制作的。”蘇希錦道。

“冰塊不都是冬天藏起來的嗎？還能自己做出來？”周綏靖疑地用袖子扇了扇風，額前的頭發隨著袖口而擺。

“自然，”蘇希錦看著眾人，一挑眉，“孤陋寡聞了吧。”

周綏靖道：“你有這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忘了。”

蘇希錦輕飄飄道，也是方才韓國棟提起才想起來的。

周綏靖指著，命令：“我不管，今晚也給我弄一桶。”

顧桉遠：“我也要。”

林舒立：“表妹……”

蘇希錦舉手妥協，“好了，我知道了，都有份。”

“我就不必了，”韓韞玉道，“天剛放晴，室。”

他如今依舊喝藥，只是病不曾再復發。

這個晚上，每人得了一桶冰，安然地睡了個好覺。

大家突然意識到，這個比自己小三四歲的娃，鬼點子賊多，跟著有吃。

天氣放晴后，蘇希錦回到了家。連著下幾天雨，北邊屋子頂上出現了一個窟窿，耳房也搖搖墜。

林氏經過深思慮，決定將所有房頂都修葺一番，再重新建個耳房。

“娘，”劉梅蘭對著蘇母道，“二弟妹正在建房子呢，新修的房子真氣派。除開韓老爺，怕是村里頭一份。”

一說這個蘇母就來氣，“上次我說去城里給老三買房不肯，如今倒是舍得花錢了。”

“以前二弟妹也是大方的，自打生了希錦便摳門起來。”劉梅蘭說著嘆氣，“哎，可惜弟妹家就希錦一個姑娘，今后嫁出去，那套房子還不知便宜了誰。”

“那是林家的房子，關我們什麼事？”蘇母道，“可修這麼好，不是浪費錢嗎？”

的錢就是兒子的錢，兒子的錢就是自己的錢。林氏這不是在花自己的錢嗎？

卻聽劉梅蘭道：“如今三弟妹有了孕，孩子生下來，家里就住不開。若是以后再給您添幾個孫子，恐怕就沒地方住了。”

蘇母不傻，一下子反應過的意思，嚷道：“寧肯讓拿錢建房子，也別打林家房子的主意，否則讓我老臉往哪兒擱？”

“我不是這個意思，”劉梅蘭道，“我是想著，希錦早晚要嫁出去的。那二弟今后就沒人養老送終了。”

“你的意思是？”

劉梅蘭耳語一番，蘇母眼睛發亮，這個辦法好。

這些年老二夫婦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是該想些辦法。

自打有了冰塊，紅宅里的燥熱了許多。蘇希錦與裴夫子的關系，也因“送冰之”而融洽超過旁人。

蘇希錦將制冰的方法，寫信告訴林舒正，相信以他的商業目，一定能創出商業價值。

果然，很快城里就興起了冷飲小吃，冰鎮酒等。

“食為天”的第一次分紅也下來，蘇希錦搖一變了富婆。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

中秋節，蘇希錦一家又要去老宅團聚。

蘇母這次花了大價錢，不止買了豬和鯽魚，另買了兩斤羊。

“是你大姐給的錢，”蘇母笑嘻嘻道，“現在有出息得很，每月都有一吊錢。你們這幫孫里，屬最能干，最孝順。”

蘇希錦低頭吃飯，如果沒記錯，大表哥每月給堂姐的工資是二兩。

蘇義孝見沉默，夾了一筷子豬頭放碗里。

蘇母瞧見了，放下筷子嘆息：“說起來還是老二可憐，結婚十年了，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蘇義孝不解，朝娘笑：“我有錦兒，錦兒給我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