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第十三章 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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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武江過了好一會兒才去而復返,徐心庵也喜不自的跟著跟過來。

“鄧郎君說驛館這邊迎來送往,塵煙喧雜,不利相公休,吩咐小人將住隔壁一棟院子騰出來,安排王老相公住進來——王老相公到時候但有什麼差遣,使喚我們便是。”徐武江走到王稟跟前說道。

徐心庵十分熱切的跑過來,幫忙收拾行囊。

徐懷跑去馬廄,將馬牽出來套上車,看盧雄將行囊打包好過來,得知徐武江已經先拉徐心庵去前面的院子收拾,說道:“鄧珪卻是一個明白人。”

不管鄧珪心里多氣惱、多不愿,但知州陳實既然決定將王稟留在淮源軍寨,他都擔不起王稟在眼皮子底下失事的罪責。

驛館雖在軍寨之,但除了過往吏外,有些商旅從西邊過來、夜后無法及時渡過白澗河住進河東街市的客棧里,也會到驛館借宿,這些都不巡檢司控制。

他現在安排王稟住進巡檢司的眷屬院子里,對他進行嚴格的保護,令刺客無法再得手,蔡鋌即便怨恨,也會認為鄧珪是奉行陳實的命令行事,不會直接怪罪到他頭上來。

“反應還是慢了一些,不了聰明會給聰明誤!”盧雄這輩子真是見慣鄧珪這種油子,又或者說滿朝文武這樣聰明的油子實在太多了,太會算計,卻也最缺擔當,他打心底是瞧不起的。

將行囊都裝上馬車,孩王萱攙著還有些虛弱的王稟,眾人步行轉往南面相距不到五十步的院子。

徐武江正帶著徐心庵及兩名徐氏出的武卒在里面收拾,荻娘抱了兩床嶄新的被褥,很是抱歉跟盧雄說道:“家里只有兩床新被褥,還是我嫁給武江時添置,先給王老相公、萱小姐用,待明天妾著徐懷回莊子,給盧爺再抱一床新被褥過來。”

荻娘也習過武,就算沒有徐武江說,也看得出盧雄在王稟邊不是普通的仆役。

“荻娘客氣了,我從程郎君那里借一床被褥就可以,不用那麼麻煩。”盧雄說道。

“不麻煩的,徐懷他們每隔三岔五都要回一趟莊子,糧食、果蔬還有鴨、臘等,從莊子那里拿過來,總是要比河東街市低賤許多;老相公這邊倘若有需,可以徐懷一并添置過來。”荻娘說道。

王稟被貶唐州居留,地方有監管之責,但除每月定量撥給糧油糧面以及做裳的布棉外,其他都要自理的。

這也意味著王稟祖孫想要吃得好點、實惠點,最好的辦法,也是讓徐懷一起從徐氏聚族而居的玉皇嶺鹿臺寨捎過來。

“多謝荻娘。”

徐武江有些裝傻,而除了徐懷外,王稟能看出荻娘是個熱心善的婦人,拱手謝道。

“徐心庵,你去河東買兩斤羊跟一壇酒回來。”荻娘回房取出一貫錢扔給徐心庵,吩咐他去河東買酒菜。

荻娘跟徐武江卻是恩,小別數日,看到徐武江午后回來,就迫不及待的將一只煨上,這時候見王稟搬到隔壁來住,一只想要恭賀王稟祖孫喬遷,卻是不夠的。

“這怎麼能荻娘拿錢買酒菜?”王稟以往地位再高、心氣再高,也知道以后要多依賴徐武江、荻娘夫婦,哪里能讓他們錢買酒菜,朝盧雄看過去。

見盧雄出為難之,徐懷忍不住想要拍額頭,心想王稟他們的全部家當,不會就是前些天盧雄拿出來的那幾枚碎銀錁子吧?

這也太窮酸了吧?

“盧爺午前吩咐我辦事,還有不銀錁子在我這里哩,”徐懷將幾枚碎銀錁子抓出來,說道,“我替大人去河東買酒菜去。”

“你個憨貨,我們為王老相公祝賀,哪里有王老相公掏錢買酒菜的道理?”徐武江手在徐懷后腦勺上拍了一記。

“這是應該的,以后諸事還要麻煩徐節級;今日勞煩徐小哥再多跑一趟。”王稟說道。

…………

…………

徐懷這幾日都寸步不離的陪著盧雄守在王稟邊,這時候也想跑去街市打聽一些信息,看看有沒有陌生面孔出沒。

徐懷臨出寨,將兵服、皮甲還有手|弩還了回去。

這些都是有數額的,特別是鎧甲,巡檢司這邊都是按人頭發下來,有損傷也要跟縣尉司那邊以舊換新——徐武江的級別太低微,沒有資格貪墨鎧甲這樣的軍

不過,那柄狹刃鐵刀,徐懷卻系在腰間沒有解下來,徐武江也不管他要。

大家心里都清楚,危機并沒有解除。

已經落在遠的山嵴上,彤云像大火燒紅山頂之上的天空。

徐懷按刀站在渡船,雖然他此時還沒有搞清楚刺客為何沒有手,心里卻莫名沒有多不安。

也許這幾天接盧雄點撥,自覺進步甚速所帶來的自信吧?

淮源雖然是州信徑直前往唐州泌的必經之路,但當世縣越州的商旅畢竟極,臨夜街市上溜達的主要還是住在白澗河兩岸的民戶。

徐懷借詢問酒價,街市里三家客棧他都跑過一遍,卻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等出沒——當然,別人都當他是憨貨,他想正兒八經的打聽消息,也沒有誰會搭理他,他氣苦不已。

臨了跑去東街的鄭家鋪子買

那是一間臨街的鋪子,這會兒天已暗,但案還沒有收攤。

支開的雨棚下,還有半扇沒有售罄的羊以及鵝若干擺在案上;與臨街案隔著一張高柜,鋪子里還擺著幾張方桌,可供食客坐里面吃酒吃

徐懷過來時,鋪子里角那張方桌有兩人坐著喝酒,桌前擺放著、燒鵝以及煮花生等下酒菜。

鋪子里線昏暗,僅有高柜上兩盞油燈照明。

徐懷往里掃過一眼,初時也沒有留神,卻是那兩人看到他后很快別過臉去,他這才注意那兩人桌旁的方凳上,有兩只長條形包袱。

當世并不商旅在外攜帶刀械護,除非不想引人矚目,一般不會特意拿包袱布裹住佩刃。

“你這蠢豬,到底要買什麼,你長張狗倒是張開來說話啊,像個死人杵在爺眼前,不嫌礙事啊?徐節級怎麼會你這蠢貨過來買,不怕你這個蠢貨半道都吃肚子里去?也難怪你爹娘死得早,不死看你這蠢樣也得氣死!”鄭屠戶坐在高柜后,見徐懷站在案前盯鋪子里看,像是饞別人的吃食,便罵罵咧咧數落他起來。

“日你大爺!”

別人整日他“憨貨”,徐懷心里早就不爽,而這鄭屠戶平日里仗著跟唐家拐七抹八有些關系,在淮源街市橫行霸道,以前沒有拿言語欺負他。

這時候正愁找不到借口起釁,徐懷手抓住鄭屠戶的袍領子,將形瘦小的他從案后提溜起來,“啪啪”先了兩掌過去,得他牙斷歪,滿口噴,然后又一手抄過他的,往鋪子里擲去。

“去你老娘的!”正暗中觀察徐懷的兩人,哪里想到徐懷突然發作,還將百余斤重的一個活人,直接隔著三四丈遠擲過來?

他們手敏捷,但也僅是起避開,眼睜睜看著“嘩啦”一聲,鄭屠戶將榆木方桌撞塌下來。

桌上的碗碟酒殼與桌旁方凳一起倒下,包袱布散開,兩把佩刀滾落到墻角里,刀刃還震彈出鞘。

徐懷聽盧雄說過,蔡鋌在涇固等地主持軍務多年,曾收養戰死將卒的孤兒作為親兵編練軍。

蔡鋌在升授樞使返回中樞后,照慣例將這支兵馬的指揮權移給朝廷另外任命的帥臣,但也有一部分親信作為私屬,追隨他到汴京;這些親信多是軍中高手。

那日在鷹子時,三名刺客相距較遠,臉上又胡粘滿胡須作為掩飾,徐懷沒有看清他們的臉,但次日混商隊而突然離開的兩名刺客,徐懷卻跟他們打過照面。

說實話,鋪子里這兩人臉面陌生,不是之前混商隊的,但這一刻滾落到墻角的那兩把長刀,落地震彈出來,狹刃直脊,刀柄還橫嵌著數道細長的亮銀條以便握持,正是盧雄所說西軍武將所慣用的制式佩刀。

很顯然四五天時間過去,蔡鋌又從汴京派來新的刺客增援淮源鎮!

“日你大爺,你再辱我,燒了你這鳥店!”徐懷抓住案上那扇羊,朝爬起惡狠狠要撲過來的鄭屠戶臉面砸去,再次將他砸倒在地,也不看那兩人,抓住案上的兩只燒鵝,拿荷葉包裹扎上草繩,嚷嚷道,“這兩只鵝算俺十七叔賒你,你老娘敷好過來討賬……”

兩名刺客持刀墻而立,面面相覷,見鄭屠戶沒能再爬起來,一屁坐地上,暗暗為徐懷的雙臂神力震驚。

平時還有兩名伙計在鋪幫閑,也是賴皮出,跟鄭屠戶在街市橫行霸道慣了,這時候聽到靜從后面廚房里跑過來。

他們看到鄭屠戶被打,哪里甘愿放過徐懷?

他們一人抄起板凳從鋪子里追出來,一人走到高柜后,從案抄起一把剔骨刀就要跳案撲出來:“你有爹生沒娘養的狗雜碎,反天了,你鄭家爺爺的鋪也敢砸!”

耳后生風,徐懷沒有拔刀,左腳拖泥帶水往側里出,背脊像一條大龍翻轉過來,帶右臂往抄板凳怒砸過來的那人臂膀橫掃過去,隨即他的變步前蹲,帶猛甩起來,使得肘部更像重錘一般,朝那人口橫撞過去。

伏蟒拳鞭錘勢前兩勢變化,電火石接連使出,徐懷心里有著說不出酣暢淋漓,在實戰中也更能會到橫拳以及橫斬刀勢的髓在里面。

抄起板凳那賴皮,裝模作樣學些拳腳功夫,平時欺負弱可以,哪可能是徐懷的對手?

這人都來不及有毫反應,整個人都已橫飛出去。

雖然初春寒冬,襖厚實,徐懷也沒有使全力,但這人口被重肘擊著,也是“咔嚓”一聲悶響,人摔出兩丈有余,倒在地上,急速吸著氣,也不知骨斷裂沒有。

幾個路人忙不迭的跑開,怕被殃及,有人尖:“徐氏憨貨打殺人了!”

徐懷這才將佩刀摘在手里,眼睛惻惻的盯住那個站到案上手提剔骨刀想要撲下來的賴皮:“陳貴,來,許你再罵一聲爺爺!”

“你這狗-蠢—我,我,我找徐武江說理去,你傷人還有理了!”那賴皮卻不想平日一個憨貨,這一刻眼神竟似要殺人一般,怎麼都不敢真撲下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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