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第二十一章 人生不過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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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說道:“接下該怎麼辦,第一步當然是先替瓊兒姑娘你贖!”

“我的價也不高,只要三千兩銀子,你拿得出來,就可以替我贖。”柳瓊兒說道。

“柳姑娘都能將吊死鬼哄開心,這幾年不會連三千兩銀子的私房錢都沒有攢下來吧?”徐懷問道。

“你都說這些銀子很可能有問題,我拿出來有用嗎?”柳瓊兒沒好氣的說道。

走到床榻前,打開一個暗格,自暴自棄的取出一只木匣子,費力將十數錠銀子一骨腦倒被褥上給徐懷看;徐懷瞥眼看到暗格里還有不存貨。

柳瓊兒這些年接、周旋的都是三教九流人,自然聽說過鐵胎銀、錫胎銀之事。

在徐懷昨日提醒后,將這些銀子拿出來細看,都不需要鉸開,就確定以往找唐家貨棧兌換過的銀錠,大多數都是有問題的。

不要說這些銀錠都是私鑄的,就算是打有唐家貨棧的獨家印記,這時候拿出來贖或者告,唐家能認?

悅紅樓平常會用什麼殘忍手段控制那些不聽話的姑娘、小廝,柳瓊兒比誰再清楚,這事除了打斷牙往自己肚子咽,能掙扎什麼?

嫌自己死得不夠快,死得不夠難看?

“瓊兒姑娘要不要跟徐懷打個賭?”徐懷問道。

“賭什麼?”柳瓊兒問道。

“賭瓊兒姑娘你今兒就拿這些銀錠,跟悅紅樓贖,悅紅樓敢不敢驗這銀子的真假。”徐懷說道。

“你以為唐家真是這麼好欺的?”柳瓊兒忍不住要笑起來,想徐懷不要鬧了,這事他們就沒有勝算。

“我今兒特意借了這皮甲出來,還多帶了兩把短刃,我覺得可以賭一賭。”徐懷坐起來,將外衫解下來,出里面的皮甲;他那把佩刀質量一般,真要打斗起來,未必能堅持多久就會斷開,因此邊還多藏兩把短刃。

“……”柳瓊兒吃驚的盯住徐懷。

“人總是要搏一把的。”徐懷笑道。

“……”柳瓊兒倒吸一口涼氣,坐回到桌案旁,臉晴不定。

徐懷話說得輕巧,柳瓊兒卻哪里敢輕易找悅紅樓攤牌?

“贖這事應該找誰,我幫你去喊人,”徐懷站起來,說道,“我說瓊兒姑娘你也不要太擔心,有王相的這首詞作在,就算搏輸了,我也不信悅紅樓敢今天夜里就將瓊兒姑娘沉塘種荷花去?你要是再猶猶豫豫的,不要怪我以后瞧你不起啊!”

“我就是一個賣笑的主兒,還要你看得起!”柳瓊兒沒好氣的說道,但細想下來,又不得不承認徐懷說得有理,咬牙將自己這幾年來私藏都搬到桌上來,將伺候自己的丫鬟喊進來,說道,“紅翠,你去喊王媽媽、唐管事過來,他們答應過我,我什麼時候贖都可以的,我今日想替自己贖!”

…………

…………

“這好端端,都沒有提前說一聲,怎麼說要走就走呢?我們母倆相一場,你好歹提前說一聲啊,你這樣,我怎麼跟東家待?”

王嬤嬤作為悅紅樓前前頭牌,雖然早已年老衰,卻得意調教出來幾個姑娘正當紅,也令在悅紅樓里的地位穩如泰山。

即便是代表唐家管事的唐令德,平素對也是客氣有加,有什麼事都會找商量。

王嬤嬤早就忘了當年被拐到悅紅樓的慘痛記憶,對自己當下的境再滿意不過,怎麼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搖錢樹一樣、同時也是在悅紅樓地位保障之一的柳瓊兒這時贖走人。

王嬤嬤不知道柳瓊兒吃錯了什麼藥,但想著以后還指從恩客那里撈錢,保證有一個好心、有一個配合的態度,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心里雖是氣急敗壞,卻還是能按捺住,與唐令德走過來,好言勸柳瓊兒不要沖做傻事。

“我就想知道王媽媽跟唐管事答應我的,還算不算數?我攢夠贖錢了,就著今天能贖,一刻都不想待這里,還王媽媽、唐管事全,放瓊兒離開!”柳瓊兒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咬牙說道。

“你這憨貨在這里做甚?”唐令德憋一肚子火,不想急著對柳瓊兒用手段,卻沉著臉盯住披甲抱刀坐一旁的徐懷。

“你大爺才是憨貨,我是日你老娘啦,坐這里不行?”徐懷怒目瞪過來。

唐令德不急著將怒氣撒到柳瓊兒這個不識抬舉的婊子頭上,但怎麼可能會繼續看徐懷在悅紅樓里放肆?

他都沒有其他作,就是眼神往后的打手那里一瞥,當下就有一人跳上前,左手出就要揪住徐懷的領子,右手拳更要直接朝徐懷的面門砸過來:

“你他娘敢來悅紅樓撒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你這個狗雜碎能坐的地方?”

徐懷雙步離座虛立,左手化爪晃住那人的眼神,右翻踹如巨蟒從草叢深猛然竄出,電石火之間踹中那人的口,就聽著連聲“咔嚓”,那人竟破門直摔出去。

不等唐令德后其他打手有作,徐懷下一瞬便拔出刀來,步便朝唐令德當頭斬去。

伏蟒刀乃軍陣之刀,并無復雜套路,無論是橫斬、刺捅、重劈,諸多變化的髓都是要保證勁力能恰到好的落在接刃

徐懷以往是笨拙,但誰都不能否認他天生神力,編軍陣之中便有以一敵十之勇。

徐武江以往也是希他能揚長避短,刻意他多練習伏蟒刀中的劈斬法,以便他日后加巡檢司,也有立本。

在得盧雄點拔之前,徐懷拔刀劈斬,也有幾分力劈山岳的氣勢。

徐懷凌厲拔刀直劈過來,唐令德便有一種被魘懾住、無可抵擋的恍惚子僵滯住,直覺下一刻便會被這一刀分毫不差的劈兩半。

“徐懷,不可殺人!”柳瓊兒厲聲尖起來。

徐懷收刀站回到柳瓊兒后。

唐令德養尊優多年,手早就鈍了,呆若木的站在那里,都懷疑徐懷這一刀已經劈下來,只要自己稍一下,就會分兩半。

屋里還有兩名打手,滿臉橫跟著唐令德過來,想要威嚇柳瓊兒,這一刻也是直覺后腦勺發涼,轉頭看被徐懷一腳踹得破門摔出那人,人都已經被踹閉過氣去,這會兒都沒有爬起來。

這是殺胚啊!

徐懷也不看那兩人解下刀將唐令德護住,他只是抱刀站在那里,不耐煩的皺著眉頭,魯的問柳瓊兒:“這破事還要拖多久才能走?王老兒才給我十個銅子,我可不想錯過十七嬸蒸的臘——這些兒子要不讓路,我替你打殺出去得了,磨磨嘰嘰個掰!”

這殺胚才收了十個銅子,就不管不顧拔刀要殺人?

這世界瘋了,還是找殺手真這麼廉價?

唐令德這一刻都覺得脖子梗發涼,心想要不是柳瓊兒住,自己得他娘死得有多冤啊!

老子就值十個銅子?

徐家這蠢貨,到底有沒有一點腦子啊!

“徐小哥稍安勿躁,王媽媽、唐管事都是講理的人,”柳瓊兒安一臉暴躁的徐懷,又跟王嬤嬤、唐令德解釋道,“瓊兒贖過后,還有些私己要搬出去,特意托王老相公喊徐小哥兒來幫忙——徐小哥做事不分輕重,還請王媽媽、唐管事不要見怪。”

“啥輕啥重,他娘趕點才是正經,才他娘十個銅子,還要我伺候你們一宿不?”徐懷腳勾過一把椅子,挑飛起來將木格子窗戶撞開,舉起刀就要砍殺過去,但被柳瓊兒拽住。

徐懷不耐煩的將柳瓊兒朝王嬤嬤推撞過去,道:“昨天就你們的鳥氣,都不讓一下!給大爺爽快點!”

有兩名打手守在窗戶外,猝不及防,被摔出來的椅子、撞塌的木窗撞得嗷嗷直,但他們將兵刃拿在手里,卻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齊齊朝唐令德看過去。

唐令德能代表唐家坐鎮悅紅樓,也是經歷過風浪的,驚魂稍定之后也是大頭痛。

他知道沒有辦法跟徐家這憨貨講道理,再看徐家這憨貨也不像要講道理的樣子,不可能讓他派人輕易拖走。

不過,真要撥刀相向的話,說不定要損幾條人命才能將這渾帳東西制服,但這事真要鬧到出人命的地步嗎?

唐令德突然發現,真要鬧到出人命的地步,不管是徐家這憨貨濺悅紅樓,還是悅紅樓這邊有三五人死在這憨貨刀下,事都不可能就此罷休。

“徐武江他娘怎麼還沒有到?”唐令德氣急敗壞的問院子里的人。

柳瓊兒讓丫鬟過來說要贖,唐令德得知徐家這憨貨在,就防了一手,已經派人去找徐武江了。

“徐武江不知去了哪里,許是鄧郎君派遣出軍寨了;找到荻娘說這廝王老相公所托過來,管不著!”院子里有人回道,“要不要再派人去找二爺?”

唐令德心想老二是巡檢司副都頭,但這殺胚確是王稟派過來的,老二就真能帶人過來將這殺胚強拖走?

唐令德臉晴不定的盯住柳瓊兒好一會兒,問道:“那張紙確是王老相公贈給你的詞作?”

“唐管事對詞作也有興趣?”柳瓊兒故作糊涂的問道。

這時候才相信徐懷的計謀管用了,而真正唐令德或者說唐令德后唐家忌憚的還是王稟。

平民百姓就算死,也是沒冤可申的。

悅紅樓里這些賣為奴的孩子、小廝,每年總有一兩人不守規矩,被活活打死、殺駭猴,但就算告,也就判一個失手殺奴、罰銀而已。

所以說,要沒有王稟,今天鬧著贖,唐令德當場查出銀子有問題,極有可能不容申訴,就勒令今天賣接客。

甚至將活活打死,也不過投認罰二三百兩銀子的事

有了王稟就不一樣。

有王稟在背后,徐懷跟今日大鬧悅紅樓,才能真正的折騰出浪花來。

王稟看似被貶唐州,上已無職,但王稟真要替苦主申冤,唐家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令縣令程倫英、知州陳實鐵著頭繼續偏袒唐家?

又或者說程倫英、陳實會不會借此良機,狠狠的訛唐家一把?

見唐令德忌憚了,柳瓊兒心就定了下來,拿起桌上那首詞給他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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