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第二十二章 風月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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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令德讀過幾年詩書,平時也喜歡附庸風雅。

他即便沒有見過王稟的字跡,看過詞作之后,也斷定淮源不可能有誰能偽造有這份功力的筆跡來。

“拿柳瓊兒的契過來。”唐令德沉聲吩咐管賬的親信說道。

“這,真就放柳瓊兒贖的紅丸可是已經到……”王嬤嬤不可思異的問道。

柳瓊兒不僅僅正值花信之年,更主要現在是悅紅樓樹立起來的牌子。

而哪怕是再過兩三年,賣藝不賣這套路在上走不下去,到時候讓大開蓬門接客,紅丸價就已經高得驚人,更不要說后續還會引來更多的浪蜂蝶一品香澤。

這麼一棵搖錢樹,真就這樣放跑了,悅紅樓得損失多銀子?

王嬤嬤心想都快五旬了,遇到個別有特殊好的,都還得親自上陣呢,現在就放柳瓊兒走,還有沒有天理啊?

“恁多廢話!”唐令德惱恨的瞪了王嬤嬤一眼。

他是不想放人,但事實明擺在那里,這次是王稟要人,唐家要將柳瓊兒留下來,準備付出多大代價?

王稟是被貶唐州、無無職,但那也是撥了凰!

看唐令德完全沒有去驗銀錠真偽的意思,柳瓊兒將在微微出汗的手心里,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

…………

…………

伺候過的丫鬟、小廝幫忙將細以及琴棋書譜紙硯等打包好裝上雇來的馬車時,唐令德早已負氣離開,就離王嬤嬤在這里收尾。

柳瓊兒出院子坐進馬車里,看到那個被徐懷一腳踹到院中的護衛,這時候還挨著墻角而坐,頭耷拉著竟還沒有緩過勁來。

“你剛才那一腳有多狠,真要將人踹死了,要怎麼收場?”柳瓊兒待徐懷揭開車窗子坐進來,低聲音怨道。

“我就沒有收力,那人也沒有防備會挨我這一腳,臟應該是破了,能不能挨過去,就要看他的命了!”徐懷淡漠的說道。

“啊?”車廂里黑暗,柳瓊兒僅能看得見徐懷模糊的廓,心驚的問道,“你瘋了,唐家會吃這個虧?”

“唐令德都放你走了,還有什麼虧不能吃的?你以為你們的命,在他們眼里真有多重要?”徐懷說道,“悅紅樓養的這些打手,如狼似虎,哪個是好相與的,我不下狠手治住一個,怎麼震得住他們?當然了,我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個憨貨,我出手傷了人,那也是你跟王老相公雇兇傷人。他們今日不敢濺悅紅樓,還能跑到州縣衙門告你們一個雇兇傷人不?怨有頭債有主,你們才是債主啊,我就是你們手里的一把刀。”

悅紅樓多是為虎作倀之人,徐懷甚至并不認為柳瓊兒是良善之輩,他下手之前需要權衡的是悅紅樓及唐家所能承的極限,而不是要不要手下留

“你……”

柳瓊兒直覺后脊涼氣直竄,下意識要往車廂的角落里去,仿佛前伏著一條噬人的毒蛇,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被他連帶骨都吞個干凈,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認,要不是徐懷今日擺出殺人的架勢來,僅憑王稟在背后撐腰,也不會這麼快唐令德服

“到渡口了,渡船搖晃得厲害,還要柳姑娘您下馬車來,走著上船更穩妥些呢。”雇來的車夫在外面說道。

今夜只能先暫住到驛館里去,所以要渡河去軍寨。

柳瓊兒與徐懷先下馬車,待裝有細的馬車先上渡船,他們再跟上去。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待進了軍寨,柳瓊兒忍不住問道。

“我就是一跑的憨憨,”徐懷打了個哈哈說道,“你一定要問我的意見,我覺得吧,你怎麼也得先去謝王老相公今日相助之恩啊。”

淮源鎮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他們走進軍寨時,守寨門的丁卒都眉弄眼的看過來,徐懷就知道今兒這事已經在軍寨傳開來。

徐懷怎麼也得先將這事坐實到王稟的頭上再說其他。

也唯有在淮源鎮諸多人眼底,先坐實柳瓊兒是王老相公王稟的人,接下來才方便行事。

“這一切真就都是王老相公所安排?”

唐令德不疑其他,但柳瓊兒將徐懷這兩天所有的表現都看在眼底,的眼,都不會相信徐懷是完全王稟或其他什麼人差遣。

“我不是早說了嘛,各取所需而已。”徐懷說道。

整件事徐懷雖說是為腦海莫名閃現出來的那段記憶牽扯進來,但此時是客觀事實令他無法置事外,他本人的立場,卻與一心想保全王稟祖孫的盧雄并不完全一樣。

…………

…………

徐武江帶著人去虎頭嶺況,不會跟蘇荻細說,蘇荻卻是始終懸著一顆心,在院子外撞到徐懷陪著柳瓊兒來見王稟,也沒有心思追問今夜悅紅樓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蘇家娘子。”柳瓊兒行禮道。

“柳姑娘來見王老相公啊。”蘇荻回了一禮,朝這邊的院子瞥了一眼,便回去了。

王萱原本站院子里,看到徐懷陪柳瓊兒進來,好奇的打量了柳瓊兒兩眼,但小下微微抬起來,生怕柳瓊兒不知道心里的輕蔑與不屑。

在柳瓊兒將要施禮時,又輕哼一聲先轉進了屋子。

“這是王老相公的孫萱兒。”徐懷說道。

柳瓊兒點點頭,表示王稟被貶唐州留居淮源,這段時間王稟的祖宗八代在悅紅樓里都傳開了,當然知道王稟的孫王萱是難得一見的小人兒。

春夜微寒,盧雄打開東廂房的房門,沒有出聲,示意徐懷、柳瓊兒進去說話。

王稟站在書案前,借著微弱的燈盞照明執筆寫字。

柳瓊兒斂行禮。

王稟轉回頭看了一眼,示意娘沏茶過來,待一幅字寫完,才說道:“這是程驛丞討的聯子,今日才起了興致寫給他——老朽被毒蛇盯著,束手束腳,不得不安分守己,而這毒蛇并不僅虎頭嶺那一窩,汴京城里還有好些眼睛盯著老朽在唐州的一舉一,都等著明正大的參老朽一本呢。”

柳瓊兒還沒有將所有的況都搞清楚呢,王稟這話聽得沒頭沒尾,有些愕然的朝徐懷看去。

徐懷當然知道王稟在說什麼。

除了蔡鋌派出刺客想取王稟命外,事實上王稟在唐州要落下什麼把柄,甚至哪怕是顯得不那麼“安分守己”,真正能決定王稟命運,以及能決定大越絕大多數臣民命運的那個人,會不會對王稟進行更嚴厲的置,也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

王稟不介意借他的名義行事,但要注意好分寸,不能弄巧拙了。

“柳姑娘剛從悅紅樓出來,邊都沒有一個使喚人,雇我過去凡事有著跑的,卻是與王老相公你無關的。”徐懷說道。

徐懷原本想著對外宣稱是王稟雇他去照顧柳瓊兒,除了更能吸引刺客的注意外,他也能借王稟的名義便宜行事。

不過,王稟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不能留下這麼明顯的把柄王稟的政敵抓住。

當然,他現在換一個說法,或許效果是要弱一些,但在唐家及刺客眼里,他還是會被認為是王稟派去的人,也就足夠了。

王稟點點頭,徐懷便與柳瓊兒告辭離開,看到蘇荻站在院門口,朝軍寨東門方向張

徐懷走過去跟說道:“十七叔他們今夜不會回來——對了,柳姑娘剛從悅紅樓贖邊沒有人差遣,要雇傭我過去幫閑一段時日!”

大越止平民蓄奴,廢除奴口,大戶人家雇傭仆役就沒有死契一說。

雖說奴婢可以隨活契轉賣,但攢足了錢,理論上也是可以贖的;柳瓊兒從悅紅樓贖,便是這種況。

此外,也有更為一般的雇傭關系。

不管怎麼說,蘇荻與徐武江,打死都不可能將徐懷賣給柳瓊兒為奴的。

真要哪樣,徐氏家主徐武富都有可能出面干涉。

徐懷畢竟跟徐氏本家還沒有出五服,以小宗之法|論,他還是嫡支。

他要是賣為奴,徐氏在桐柏山還有什麼面可言?

即便是緣關系出五服的旁支,真要過活不下去,也完全可以附庸本家,哪里可以任隨去賣到他姓族中?

當然,即便是一般的雇傭關系,考慮到柳瓊兒的出,蘇荻也不擔心名聲傳出去,以后還要怎麼幫徐懷說媳婦?

蘇荻不滿的朝隔壁院子里看去。

當然認定這是王稟的主意,有意想去說道說道,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事得等你十七叔回來拿主意;再個,你雖然還沒有隸巡檢司,但你十七叔已經替你攢下兩年的兵餉,還準備你娶媳婦時用,鄧郎君那邊也要待一聲的。”

蘇荻說起來還是不愿徐懷跟柳瓊兒有什麼牽扯,王稟再是前史中丞,也不想王稟拿徐懷當槍使,要不然怎麼對得起徐懷死去的爹娘?

徐懷知道荻娘是真心關切他,但是現在刺客都認定十七叔以及從靖勝軍歸鄉的徐氏族人都牽涉其中,他行事怎麼還能徐徐圖之?

這些事都無法細說,徐懷也不想跟蘇荻爭辯,敷衍道:“那我先幫襯柳姑娘兩天,其他事等十七叔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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