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妃茵疑道.

男人微笑著攤開了雙手:"赤手空拳對全副武裝,您覺得這算公平決斗嗎?"

妃茵聞言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冷笑一聲,將男人的佩劍拋了過去.

"現在可以了嗎?"

"樂意奉陪."男人接著佩劍,歪頭賤賤地一笑.

妃茵說了聲好,接著佩劍出鞘,頓時一道寒晃得在場眾人眼前一花.

"河西領主家臣,領近衛軍都尉銜(注2),別部司馬(注3)妃茵."只見武士將長劍放在自己正前方,按照武士決斗的禮儀,通報自己的姓名爵.

"無主雇傭兵虎千代."男人如法炮制,緩緩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話音剛落,虎千代只覺眼前寒一閃,對方竟已出手,幸虧虎千代經驗富,這才勉強擋下了對方的進攻.

"可惡,看不出那麼貌的小妞,作居然這麼快!"虎千代心知今天遇上了勁敵,當即不敢大意,全力應戰.

妃茵素有勇名,尤其在河西一代,軍民上下都對其敬若神明,原以為三兩下就可以輕易取勝,沒想到十幾個回合下來二人竟斗了個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對方,不由得是盡皆變.唯獨次郎,由于之前曾親眼見過虎千代以一己之力擊退過五十名山賊,故而對此倒不至于如何吃驚,可此時他的心極為矛盾,一方面妃茵是他心中偶像,他可另一方面他與虎千代相已久,之前的厭惡已經減了許多,甚至將其視為自己的伙伴,所以無論哪一方失敗都是其不愿看到的.

然而此時現場最為焦急的卻是一旁觀戰的火墟,這位"河西智將"已經察覺出戰場上形勢的微妙變化.

"速度,力量,反應...全都無可挑剔,這個虎千代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妃殿到這種地步,再這麼打下去兇多吉."火墟有心上前相助,可問題是武士決斗自有其規矩,決不準別人手,否則即使獲勝也為他人所不齒.正在為難時火墟忽然一眼注意到了遠的次郎,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手拿起馬鞍后面的弓箭,拉滿弦沖著次郎的方向做瞄準狀.

"次郎小心!"虎千代正好面對的方向,打著打著忽覺遠寒閃,長期戰場生涯所養的直覺告訴他況不妙,抬頭一看不大吃一驚,趕忙出言提醒,可這一分神頓時讓對手有機可趁,結果被妃茵一個掃膛是絆倒在地,長劍手,剛想站起,明晃晃的劍尖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別!"妃殿厲聲喝道.

虎千代猶豫了片刻,不一聲長嘆,高高地舉起雙手.

"我認輸."

"妃殿威武!"頓時現場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掌聲.而妃茵自己也不長出了一口氣,沖著觀眾揮手致意.一旁的士兵正準備上前拿人,忽然一個小巧的影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住手,這場決斗不公平."次郎沖著人們怒吼道,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

"你們不是武士嗎?怎麼能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次郎質問道.

"你胡說什麼?"妃茵由于背對火墟,所以并沒有看到剛才所發生的一幕,對于次郎的質問只覺一頭霧水.

"剛才火墟大人假裝要襲我,引開了虎千代的注意力,他是關心我才會落敗的.這本算不得一場公平的較量!"

妃茵聞言一驚,扭頭看向同伴:"火墟,這孩子說的是事實嗎?"

"別理他,趕把這倆個人帶走,現場可能還有其他危險分子,必須嚴加盤查."火墟并沒有回答同伴的提問.

"是!"幾個兵士聞言上前就把擋在虎千代面前的次郎摁倒在地,捆了個五花大綁.

"住手,他還是個孩子,整件事和他無關,你們放開他!"虎千代原本已經放棄了抵抗,可此時見狀也不驚呼,原想起相救,可早有五,六個衛兵撲了上來將他倒在地.

"放開我,我們是無辜的,為什麼要抓我們,你們不是武士嗎?不是應該保護我們百姓的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次郎哭喊著,有驚恐,有委屈,然而更多的卻是失,一種心中偶像幻滅時才會有的心疼與絕.可士兵們并不在乎這些,在次郎聲嘶力竭的哭喊中,了;兩個人被帶領了現場.

次郎當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從那個下午發生了徹底地轉變.

注一隊長一種低級軍銜,北人帝國的軍銜制由低到高大致分為士卒—伍長—拾長—隊長—校尉—都尉—中郎將—將軍.隊長為第四級,下轄大約一百人.

注二領近衛軍都尉銜帝國中央授予各個領主以及家臣的一種榮譽銜,相應的待遇,但無俸祿,無實權.

注三別部司馬職,通常各地領主下設司馬一職,負責軍政,而自領一軍的高級家臣則會被授予別部司馬,有與司馬相同的待遇與權限,有權參決軍事.此外軍中另設有行軍司馬一職,負責行軍途中的軍法軍紀,通常為大規模作戰時方有的臨時職務,不常設.

"火墟,那孩子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妃茵一把抓住火墟的馬韁質問道.

"這里不是講話之所,我們回去再說.別忘了領主大人還在呢."火墟小聲言道.

妃茵一愣,雖然心中種種疑,可為武士在主人面前自然不能放肆,猶豫了片刻,只好悻悻松開了手.

地牢,次郎蜷著角落里,覺又冷又,北風過鐵窗呼嘯而,發出令人骨悚然的凄厲聲響.已經是第三天了,次郎被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包圍著,不過他此時最擔心并不是自己.

"咔."一陣開門聲,次郎整個人似乎被醒了一樣,張地看著外面.

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音,虎千代被兩個獄卒架著走下樓梯,整個人模糊.

"進去!"鐵門打開,虎千代被重重丟到了地上,兩個獄卒拍了拍手上的污,揚長而去,伴隨而來的是鐵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又一次嚴刑拷問結束了.

"虎千代,你沒事吧."次郎撲到了虎千代的旁.

"死不了."虎千代苦笑道,聲音低得幾乎難以辨識.

"抱歉,都是因為我才會變這樣."看著虎千代上的累累傷痕,次郎的眼淚奪眶而去.

"傻小子,是我連累你才對,要不是和我在一起你也不會被抓."

"那些人為什麼一口咬定你是細?"

"還不是因為那塊該死的盾牌?"

"盾牌...說起這個我一直想問你,那塊盾牌上的烏徽號究竟有什麼含義?還有黑羽傭兵團是怎麼回事?"

聽到黑羽傭兵團幾個字虎千代頓時神一變:"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聽獄卒他們說的,這幾天他們一直在問我和你究竟是何關系,是不是自由軍的細,還有就是好幾次提到什麼黑羽軍團..."這幾天次郎的待遇也不輕松,一堆兇神惡煞的獄卒對他反復問,威利,哄騙恐嚇幾乎無所不用其極,不過倒沒有怎麼用刑,可能因為看他還是個孩子吧.

"那你怎麼說?"

"當然什麼都沒說,別說原本就什麼不知道,即便知道我也決不可能告訴那些人."

看著次郎倔強的樣子虎千代笑了:"好樣的,扶我到墻角我慢慢告訴你."

"噢."次郎聞言趕忙使出全的力氣將虎千代扶到墻邊,由于他倆是重犯所以與其他罪人分開關押在死囚牢,牢房狹小且不用說,冷,一到晚上簡直與室外毫無區別.

虎千代靠在墻上休息了一會兒,神似乎恢復了一些,睜開眼仰著天花板.

"其實有些事原本不該告訴外人,可如今你畢竟也已經被卷進來了,咱倆這次生死未卜,我想你也不愿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我出生在東海道(注1),家里是普通的農民,由于鬧匪患很早就為了孤兒,之后四流浪,大約十歲那年認識了我老師,一個天把武士神掛在邊的落魄傭兵,其實就是個古板的老頑固.我們在大陸上四游,為不同的雇主效力,原本也能攢下些錢,可我們倆都好賭,經常是頭天剛拿到薪水,第二天就一文不剩.日子過得很清苦,不過現在想想還是開心的,只可惜我十七歲那年老師就死了,之后我就一個人獨立出來單干,一年后我在東部邊疆遇到一群同行,他們的頭領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他問我要不要加他們一起干.我覺得這群人不錯于是就答應了.沒多久我們就了整個東疆最有名的傭兵團,因為我們通常都在上佩戴一烏羽作為標記,所以別人都稱呼我們為..."

"黑羽傭兵團."次郎試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