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馬蹄滾滾，一隊隊騎士坐在跑得已然踏出了青草地，穿鍛鐵革甲的大梁軍們正用沙啞的嗓子嘶吼著：“弟兄們加把勁啊，過了這片黃土塬，咱們就到大梁的土地上了！如今前面戰事打得急，將軍說了，早一天回到大梁，咱們大梁的老百姓早一天遭點禍害啊！”

其實不用軍們再做什麼鼓和催促，士卒們早就已經快馬加鞭的向回趕，每思歸時歸更切，尤其是在這種誰都知道大梁的北疆邊境早就被博爾大石殺進去的的時候。

近了，更近了！那一條蜿蜒如巨龍般的長城已經清晰可見，可是……家在哪兒？

曾經的天下第一雄關不破關，如今已經變了一片片焦黑的瓦礫，斷壁殘垣之間，似乎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毀滅氣息。

蕭辰騎在他那匹銀白的坐騎上，這一路急追慢趕的行軍雖然迫，但始終沒遇到什麼戰斗，上的箭傷倒是好了大半。如今已經能夠勉強騎馬了，只是從這個已經消失了的不破關上走過，眼前的模樣就連他也是一副默然無語的樣子。

就在數個月前他走過這里的時候，這里還一片人來人往的景象。

不破關不僅僅是一個軍事要塞，更是大梁北疆邊陲上最重要的百姓聚居之城和貿易集散地。如今，昔日的繁華早已經不復存在，展現在這一批征北軍最后將士眼前的，不過是一片焦土。

有些蕭辰麾下的士兵們已經哭出了聲來，征北軍將士出于北疆者極多，很多人甚至便是世代居住在這里的軍戶。這里有他們的家人，他們的老婆孩子，如今眼看著此間毀于一旦，如何不悲！

蕭辰皺著眉頭，剛一到北疆邊境，士氣便大影響，正在尋思之時，卻忽然眼角瞥見遠人影一閃，竟似是有人從瓦礫堆中經過。

“什麼人？”

蕭辰高聲一，邊的親衛隊長張永志早就帶人撲了上去，若論這等藏匿追蹤的小巧功夫，便是蕭辰不親自出手，辰字營的好手們也絕對是一等一的手。

數名衛士從三面飛快地包抄了上去，登時將那躲在瓦礫中之人兜了個正著。

推到蕭辰面前的時候，竟是個有些畏畏的中年漢子。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我只是……咦？你們是征北軍？”那漢子顯然是被嚇壞了，畏畏口中一直哀告，可就算是有些嚇得傻了，沒兩聲，卻已經認出了面前人的服來。

北疆的老百姓，對于這支軍隊實在是太悉了。

“嗯，沒有細的味道……”

作為一個某些方面在四方樓都稱得上是頂尖高手的將領，蕭辰絕對屬于那種擁有超一流判斷力的男人，此刻上下打量了那漢子幾眼，卻是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是征北軍，我便是蕭辰！”

“蕭……五將軍……”

蕭辰，這個名字在北疆一代本就意味著太多太多，那漢子聽在耳中，竟似是傻了一般，就這麼怔怔地著蕭辰，陡然間放聲大哭道：“蕭五將軍，你們可回來了……”

這漢子放聲一哭，忽聽見在不遠亦是有人拼了命一般的大：“二哥，二哥……是你麼……”

征北軍軍紀之嚴天下聞名，然而此時此刻，一個騎兵卻是兀自離了大隊，滾鞍落馬之間就這麼不管不顧地跑了過來。旁邊的軍似是微微皺了皺眉，卻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

有第一個開了頭，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即便到另一個時空中的兩次世界大戰時代，所謂屠城依舊不是一件輕松的活兒，就算是縱火，就算是有組織的屠殺，想要讓一座城池里沒有半個幸存者仍然是極為困難的事，更何況在這冷兵時代里匆匆過境的北胡軍隊。不破關的幸存者們仿佛從地下冒出來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原本還強忍著悲痛的騎兵隊伍里則出現了更多的認親者。

“人在就好，人在就好！二哥，你苦了！”

“嫂子，爹和娘怎麼樣了？弟弟呢？”

“天殺的北胡人！他們都被……嗚啊啊啊啊！”

“老鄭叔，我家里人呢？你有沒有看見他們！”

不知道多的骨相認，不知道多份的噩耗傳來。一時之間，廢墟之上哭聲喊聲哀號聲震天徹地。

蕭辰心里難，卻沒有時間去安這些部下。

他正在地盯著一個在這些幸存者中一個老人，就在哀痛彌漫了這塊廢墟的時候，這個老人卻似是全無所覺一樣，徑自奔著他而來。腳步未停，手里已經憑空一陣快速的劃，就好像是劃著某種符號的一般。

蕭辰的眼神陡然一凝，那是四方樓中人表明份的手語。

“小人四方樓北疆掌事劉漢，見過蕭將軍！”

那老者自報了姓名份，蕭辰卻是猛地一驚，四方樓的北疆分部統領不是那位兼任征北軍監軍太監的皮嘉偉皮公公麼？怎麼換了人，難道比自己更早回援的大軍竟然有變？

“你以前在四方樓位居何職？”

“小人是通傳使，不破關被毀之日，北疆分部諸位兄弟為了確保能把詳細的破關消息傳鷹信回去，大都留在了城里，副掌事帶著我們向城外沖，卻遭遇了北胡的追兵……”

所謂通傳使，不過是四方樓的各個分部里的傳遞消息之人，充其量也就算是個基層干部。然而四方樓自有家規，確認掌事亡故，副掌事接任，副掌事亡故，第一組檔頭接任……以此類推。如今自己率軍回境，遇見的竟然是一個由通傳使接任的北疆掌事，其他人的結果可想而知。蕭辰沉默半響，忽然朝著那老者一拱手：

“艱難困苦！大功！”

“職責所在！本分！”

那名劉漢的老者低低的回了一句，手間卻是遞過了一只鷹信信筒來，上面的火漆完好無損，四方樓專有的印記猶在，似乎他還在這里的全部使命，就是為了給蕭辰這樣一只信筒一般。

四周，哭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