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這面旗幟意味著太多的東西，可是此時此刻，城里的蕭堂等人完全對此還一無所知。

拔刀，磕箭，蕭堂的子急速地向后仰去，大日金弓來之箭鐺的一聲飛上了半空，蕭堂緩緩地從馬背上直起來，背上的傷口又一次迸裂，他強忍著。

“殿下還不快走！去找皇上，讓他從北門殺出城去，大梁國統尚在……從安家的小子，你是干什麼吃的！保著殿下走啊！”

一聲大吼，著無比的決絕。

“孤不走……”太子牧滿面悲憤，卻是被安子良一劍柄敲在后腦勺上暈了過去，在他旁的東宮侍衛居然沒有攔著的。

“蕭大哥，我留下來陪你！”安子良沖著那些侍衛大吼一聲，“他娘的！你們都是干什麼吃得，護著殿下走啊！”

侍衛們如夢方醒，正要擁著太子牧撤往北門，卻聽見一句的漢語遙遙傳來：

“嗯？這個人是漢人的王子嗎？哼！最煩你們這些漢人搞這些無謂的愚忠！達爾多，你的刀法比在草原時差遠了，這麼個打招呼的一箭都擋得這麼吃力，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吧！”

博爾大石眼何等厲害，遙遙見了蕭堂擋這一箭之時竟似頗為吃力，登時猜想到了實。大日金弓之下連珠箭發，又是一連三箭，竟是全置太子牧與不顧，全照著蕭堂來。

漢人的皇子無所謂的，這個在北胡姓埋名多年的達爾多知北胡戰法，他才是這南門戰局的真正指揮者，殺了他，城門之事定矣！京城之戰定矣！

蕭堂手上長刀疾揮，磕開一箭閃過一箭，第三箭卻終于沒有躲開，只來得及微一側，正中大。舊傷迸裂之下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翻下馬來。

“今天就取你這細命！”

博爾大石哈哈大笑，待要躍馬向前，卻聽得一陣輕微的呼喊之聲從城頭上傳來。

“蕭！”

“那是蕭……蕭字旗！”

“是蕭字旗！是蕭字旗！是大梁的兵馬！援軍！是咱們的援軍！援軍來啦……”

一陣呼喊聲傳來，竟是轉瞬就變了一大片，無數大梁的士兵，參戰的民壯嘶聲力竭的喊著，很快從城上傳到了城下，從城門傳到了戰況最慘烈的各個角落，從一個人的口中，傳到了無數人的口中！

聽著邊驟然響起山呼海嘯一般的蕭字，看看周圍猛然間士氣大振的大梁兵將，博爾大石眉頭微微一皺，忽然間撥馬便走。

京城的南門已經被徹底的打爛了，短時間基本沒有恢復的可能。說來好笑，漢人總是喜歡把自己圈在一個可笑的包圍中獲得安全，這個號稱天下最堅固的城池，一旦一點被擊破，就好像再沒有了任何的作用，北胡人如果想來，隨時可以來。

而既是大梁的援軍，又能打出蕭字旗號的，博爾大石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蕭辰，這個名字他不知道念叨過多遍，在那個漢人的太監皮嘉偉叛降后，他曾經一點一點地詢問過蕭辰在北胡草原上的打法。那種天馬行空一般的做派，那種不畏險地的風格，這個男人不僅僅武藝上不比自己差，而且是個真正會打仗的家伙。

好比現在，這家伙怎麼會從南面出現！他不是一路尾隨著自己的進軍路線來的嗎？他不是一直在搜羅潰兵嗎？按說就算是回援，也應該先在北門出現啊，自己派出的偵騎怎麼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

一堆疑問在博爾大石心頭盤旋，真要是一個一個去研究，怕是狼神都搞不清楚……哦對了，這家伙是不怕狼神的，連狼神山都被他打下來了。

博爾大石到底是一代梟雄，北湖草原上數百年一出的人杰，這些疑問既然搞不清楚，他就不去想了，他選擇了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戰！

如果繼續往京城里面打，以蕭辰的本事從背后掩殺上來一定是雷霆萬鈞之勢，前面的漢人們得知了援兵到來的消息們也一定會殊死抵抗，到時候窩在京城的民宅里面一邊打最慘烈的巷戰一邊被前后夾攻，這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主帥會做的選擇。

博爾大石選擇了收回力量來上一仗，如今突破南門的部隊不過是他的先頭部隊，他的大隊還沒沖進京城，北胡人習慣于番沖陣番休息的方式同樣讓他有的是生力軍，幾乎是在沖到城外的同時，他清楚地看到了不遠那揚起的塵土，清楚地看到了那遠不斷迫近的對手軍隊。蕭辰的先鋒來得好快，轉瞬間，距離南門外北胡人的營地后隊已是只有一箭之距。

很多目力強的北胡人幾乎都已經看到了這支軍隊的服，那是征北軍的服。可是幾乎所有的北胡兵將們都有一種錯覺，眼前這支軍隊又不像是征北軍，不是說蕭辰手邊的兵馬應該是征北軍的殘部麼？為什麼如此悉又如此陌生？沒人能說清楚。因為這支軍隊的氣質已經變了，不再像曾經的征北軍那樣穩如泰山，一路行來，有個男人已經給這支部隊注了一種不一樣的靈魂。

哀兵，如今這支部隊的靈魂做哀兵。哀兵出陣，極有游刃有余好整以暇的從容，卻多了一種的悲壯與一往無前的慘烈。

那是一支怎樣的部隊啊，全軍戴孝卻又勢若瘋虎，就好像一把利劍切開了南門方向北胡人的后陣，原本怪一樣巨大的投石機一個個冒起了濃煙，繼而轟然倒下。

“好強……這才是蕭辰的兵嗎？”博爾大石眼角的微微一挑，他幾乎是在沖出城外整頓兵馬的時候就已經下達了兩條命令，讓放棄后陣一切械資，讓士兵們向兩翼分散的命令。可是北胡人的調遣竟然不如他們突進的速度快，轉眼之間，后陣已經被打穿了個通。

“我的馬酒呢？”

博爾大石陡然一聲大喝，旁邊的親衛手遞過了一個皮袋。這一袋馬酒從草原帶出，經歷了大梁和北胡之間的千山萬水大軍鏖戰卻始終封存著。此時此刻，博爾大石拍掉了皮袋子上的蠟封，一仰脖間只中——這是北胡人在與最尊敬的對手生死對決之前的最高禮儀，而博爾大石的心中，如今這世上值得他如此做的人只有一個！

在那被穿的后陣前，一個由大梁騎兵組三角形尖陣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這是征北軍最典型的陣型，甚至可以說它代表著大梁騎兵們的一個時代，而在這三角陣型最前方的銳利一點，一個白白甲的男子角上正掛出了一招牌式的詭異微笑。

“蕭辰！”博爾大石把手中的馬酒一把拋向了后，仰天大道：“可還記得當初京城之中，你我戰陣之約否？今日一戰，某與爾以天下為注。”

“博爾大石！”蕭辰橫槍躍馬，銀槍一指之際吼聲里卻充滿了悲憤與哀痛：“天行有數，不予暴者。還我父兄命來！”

無論是漢人還是胡人，這一次兩方都沒有退路，和勇氣雙方都不缺乏，各自的領軍人也都有著必能擊殺對方的信心，無數的戰士們跟在他們所信奉的領袖后面，各自化了一滾滾洪流奔向對方。

噹的一聲大響，破虜銀槍與大日金弓猛地相擊在一起，巨大的馬匹沖擊力之下，無論是蕭辰還是博爾大石都無法停住腳步，一擊之下誰也沒能傷得了誰，各自錯蹬而過殺對方陣中。而在他們后，大梁與北胡的騎士們則是奏出了這個時代重騎兵對撞的最強音，彼此對沖之下，滿目皆是翻到的戰馬，不知道有多人被擊落馬下，對手之間甚至沒法給那些摔落的目標補上一刀一槍，接踵而來的馬蹄就已經將他們踩了泥。

在騎兵后，是雙方陣營各自麻麻的步兵，一人高的重盾，碗口的長矛，雪亮的戰刀。士兵們織著砍殺著嘶吼著，用盡全力地把兵捅進對手的，然后再被其他人用利刃的冰冷收割自己的亡魂。

生命與死亡，敗與傾覆，生存和沒落，恩仇一朝。這是一個決定兩個國家，甚至兩個民族命運的一戰。從中原到塞外，從大梁到北胡，這個時代里最耀眼的兩顆將星，開始了他們宿命中必然的最終撞。

而與此同時，在那遍地焚炎的京城里，在剛剛經歷過一場劫難的蕭府中，一碗虎狼藥正堪堪熬好遞進產房，遞到了安清悠的邊。看著面前產婦蒼白到沒有的面孔，看著那滿臉的汗珠，產婆的手竟然也有些微微發。

“五，您可想好了……這藥一灌下去……”

“我知道，要麼順利產子，要麼母子俱亡是不是？如果不喝，現在還來得及保大人棄孩子對嗎？”安清悠的聲音很微弱，臉上卻居然掠過一微笑，眼睛微微的閉了閉，那一瞬間的表似是在回味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我要活著，我要我的孩子也能好好的活著！來啊！”一雙眼睛猛然的睜開，里面出的是滿滿的不肯低頭，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一個不愿失去自己孩子的母親。

黑的藥伴著辛辣的氣味灌腔，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