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三、長天盛會(上)

那個聲音,讓所有人想到夜月下的幽潭,泠泠清輝下,微波漾漾,圈圈渏漣卻是致命的

然後,莊門大開,那個人就那麼仿若凌波踏步瀟灑走來。

束金冠,白的發緞飄拂在肩頭,深紫長,廣袖飄飄,長眉如墨,玉面上嵌著一雙罕世的碧眸,輕輕一轉,所有人心頭都是一跳,接湧來的卻是一未可名狀的懼意。

那個人,就站在那,微微一笑,玉扇輕合,抱拳作禮:「晚輩蘭七見過前輩。」

滿園如月如雪的半因,滿眼的冰清玉潔之貌,可那一剎那,卻似有千株紫芍紛紛綻放,灼灼妍華攝目。

滿園屏息,失神落魄。

片刻后,寧朗回神,扯住宇文袖,指著眾人失神注視的目標:「他……他……是……」

只是此刻宇文卻沒時間理會他。

紙,閃著銀澤,筆非狼毫,尖細如針頭,迅速移,細細刻下一行小楷:英華四十四年七月十六,長天山莊初遇蘭七,容華攝滿園英魂。

「大哥,這個人我認識。」寧朗激的說著。

「啊?」這一下宇文也激起來了,「你竟然認識名江湖的蘭七?!」

「我在虞城見到過,他還贈了我七片金葉!」寧朗兩眼發亮。

「啊?」宇文兩眼放著,「他贈你金葉?他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們怎麼認識的?你當時就知道他是蘭七嗎?他和你說了些什麼?他都幹了些什麼?他為什麼會認識你……」

這一連串的問題把寧家小弟問住了。

「我……」寧家小弟卻沒了話,該怎麼說起和蘭七相遇的呢。

「快說啊!」宇文催促。

「我……蘭七到底是什麼人?」寧朗問題沒答出倒是出了一個心頭早存的疑

宇文瞪眼看著他,然後一拍腦門:「唉!我怎能寄希在你上!」

「大哥……」

「噓,先別說話。」宇文一指小亭那邊。

「原來是七,真是稀客。」秋長天滿臉笑容,起迎出小亭。

南臥風也步出小亭,枯瘦的臉上也綻出一抹微笑:「老朽也想不到七竟也能來。」

蘭七玉扇一搖,道:「晚輩早聞長天盛會,一直嚮往,此次不請自來,還前輩寬諒。」

「七客氣,能得你來,長天蓬門生輝,快請。」秋長天一擺手,請蘭七亭就坐,而秋臧此次不用吩咐早人搬來了座椅。

「晚輩多謝。」

三人正要亭,而亭三位年輕人也早站起來相迎,莊外忽又傳一個聲音。

「晚輩來晚,不知秋前輩可肯讓華嚴莊一睹盛會呢?」

這一個聲音卻是春日的風夏日的雨,那麼的溫和清爽。

「是明二公子來了!快請!」秋長天儒雅的臉上此刻已是滿臉驚喜之,不但是他,這滿園的人都已起,目齊齊向門口。

先是飄一片青角,然後一個欣長的影從容走來,眉目雅逸,邊一淺笑,本來滿園半因幽香,可他一路走來,卻帶青荷雅香,眸輕掃,猶似隔水相空濛縹緲。

飄拂,抱拳作禮,「晚輩明華嚴見過兩位前輩。」

「公子不必多禮。」秋長天忙抬手相扶。

「想不到今日竟連明二公子也來了,長天兄,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啊!」南臥風須微笑。

「今日能得如此之多的年英俠前來,秋某可真是喜出外。」秋長天頻頻頷首,「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轉先介紹蘭七,「二公子,這位乃蘭家七。七,這位便是明家二公子。」

兩人上前見禮,四目相對,各自一驚。

對面那人碧眸幽深,清波流轉間分明藏著什麼。

眼前的人明眸濛霧,無邊溫中分明蘊著什麼。

「妖孽!」

「假仙!」

兩人口而出,那一刻的衝竟是神魂不可控制的,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只見滿園的驚訝與呆鄂。

「呀,原來是明二公子,久仰久仰。」

「七大名,如雷貫耳。」

眾人還在驚愣中,那兩人卻已言笑晏晏,各自近前一步,正以為他們要拉手親近之際,那半的手忽都不著痕跡的轉了個圈收回了。

「今日得見二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哪裡,在下早對七神往已久。」

兩人拱手見禮,各瞟一眼。嗯,似曾相識,只是在哪裡見過呢?

而園中眾人見他們如此相惜,只道剛才是幻聽,驚鄂之後紛紛起上前,悉的招呼一聲,陌生的正好結識當今武林年輕一輩中頂尖的兩人。只有宇文卻是認認真真的在他那才翻啟的《武林滄海史》上記下那兩句話,那日後被譽為最深刻、形象的「名號」!

而秋長天與南臥風這兩位德高重的前輩高人也只是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釋然一笑,將那當作年輕人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時因滿心的防備與激衝口而出的「戲稱」,並未放在心上,轉而又為他們介紹著小亭中的三位年輕人。

「大哥,他們……」寧朗指指園中眾人圍捧的對象虛心請教,「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大家如此看重。」

寧家小弟雖不大識人世故,可也從大家的反應中看出,這兩人的份量似乎比之兩大宗師秋長天、南臥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唉。」宇文著寧朗重重嘆一口氣,「虧你出四大派的淺碧山,虧你還是六大世家之一的寧家主,卻連這種只要是混江湖的人就該聞名而容的人都不知道,真不知如何說你啊,幸好……幸好你認識了我。」

「大哥。」寧家小弟被兄長說得臉紅了紅,撓撓頭,「師父說武學一途要專心寧神,不要為外界所,所以……」

「所以你就真聽了那老頭兒的話一心練武不聞世事,了個徹頭徹尾的木瓜!」宇文拍拍小弟的腦袋,頗有朽木不可雕之憤,「真是個笨小孩。」

「大哥,你還沒告訴我呢。」寧朗再撓撓頭,著園中那最耀眼的兩人道。

「蘭七,雲州蘭家的現任家主……」宇文一指那紫碧眸的人道。

「啊,他是雲州蘭家……」寧朗驚呼。

「閉!」宇文大哥被打斷了很不高興,「我說話時不要!」

寧家小弟,最後在宇文大哥頗迫力的目下收了聲。

「咳咳。」宇文大哥先清了清嗓子,然後一臉正容道:「蘭家以前雖在武林有聲名,但真正佔據武林重要一席卻是在這位蘭七繼位家主后的事。他十四歲時跳過父輩直接從蘭家上一代家主———也就是他的爺爺手中接下了家主之位,爾後蘭家直系旁系許多的長輩、輩死的死離的離,凋落了一大群呀,再不復以往的人丁興旺,可蘭家的勢力卻反是日漸壯大,到今日為執武林牛耳的六大世家之一。而對於蘭家人越來越之事,江湖傳聞都是為他所殘害,不過那只是傳言不足取信,事實的真像就有待我宇文大家查探清楚了。但作為一個公正的武林史家———我,對他卻是很佩服的。」

稍停了下,宇文大哥見寧小弟認認真真的在聽著很是滿意,繼續道:「蘭家怎麼說也是武林聞名近百年的名門,枝葉繁茂盤錯雜,那個家出的豈是會是簡單之人,可他卻從這些狼虎之輩手中奪過了家主之位,再想想他當年十四歲稚齡,唉……更不用說他執掌蘭家后做的那幾件轟江湖的事,說起來真是令人不寒而慄啊,蘭家今日稱霸雲州絕對是這位蘭七的功勞。」說著看了看那一臉迷眾生的笑容的人,心頭也是一

「說起來,從他繼家主之位始,到而今大約也有六、七年了,名極早,但前些年卻只是聞名而已,他正式面江湖卻是這兩年的事,蘭家雖為正道世家,但這位七行事卻是亦正亦邪,而且傳聞他與魔教有著千萬縷的關係。最後要說的便是他的容貌了,雖是舉世無倫,卻長著一雙罕見的著妖氣的碧眸,所以江湖中人對他是又敬又怕,想要親近又不敢太近,矛盾得很啊。不過,如果他願意和我做朋友的話,我是很樂意的。」

宇文一氣說了大段,手倒了杯茶潤了潤,瞅著寧朗,「現在知道他是什麼人的吧?」

寧朗看看蘭七,又看看宇文,然後點了點頭,「武林世家蘭家的厲害家主。」

「嗯,總結得不錯。」宇文大是得意的頷首,抬手指了指那青如蓮的人,道:「明二公子,則是天州明家的主,如果說蘭七令人又怕又敬的話,明二則是令人又敬又。明家出過三位『蘭因令主』,百多年前的第一位令主就出自他們家,在武林中的地位絕對首屈一指,而這位明二公子啊……該怎麼說呢……」宇文手收回屈指撐著下,思量了半晌,最後嘆一聲,「或許只有江湖人贈他的那個稱號最能形容,『謫仙』,謫落凡塵的仙人,一個神仙人,我等凡人豈能妄語言之。」

寧朗聞言不由轉頭看去,那出塵之貌,那空濛遙遠的眼眸,那樣的人,也只有「謫仙」一詞才配。

「說起外號,蘭七……呵呵……可有一個不遜明二公子的稱號,知道是什麼不?」宇文笑得神兮兮的。

寧朗理所當然的搖搖頭。

「碧妖!」宇文低聲音卻又鄭重其事的道出。

「啊?」寧朗一聽卻覺得有些不平了。

「呵呵……堂堂世家之子卻被以『妖』稱之,換個人定會要封了傳出這號的人的,可這蘭七卻是欣然之。」宇文眼中浮起笑意,「他還說『平生大願便是做千變萬化呼風喚雨永生不死盡人間極樂的妖怪!」

「可是……」

「『可是這個稱號卻有辱罵之意』你是要說這個嗎?」宇文打斷了寧朗的話。

寧朗點點頭,不知為何,心頭萬分不願意那個人被人辱稱為妖。

「能將罵名化為名那才是能人所不能不是嗎?」宇文的道出,將目移向那個有著妖名也若有若無的散著一妖氣的人,「寧朗,你說我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人人以稱『妖』為榮。」那話極輕,卻有著一不易察覺的認真。

園中眾人一番見禮后各回其位,蘭七率先開了口:「不知秋前輩今日有何珍要賜與晚輩們共呢?」

秋長天微微一笑,抬頭示意一旁侍立的秋臧,秋臧會意,一招手,便有三名家人走園中,領頭的一位雙手捧著一長形托盤,上蓋著一塊紅綾。

「『蘭因璧月』已回守令宮,英山大會在即,秋某年老已不可為,卻正是各位年英傑大展手的時機,今日得緣諸多英雄齊聚長天,秋某突發奇想,在大會前便先睹眾俠英姿。」目緩緩掃視一圈,看到的是一雙雙年輕的灼亮的眼睛,「這樣東西便算是彩頭,還眾俠莫嫌鄙陋。」

說罷示意家人揭開紅綾,讓大家看看彩頭。

捧著長盤的家人將紅綾揭開,卻是一件疊得整齊的袍,眾人正奇怪著,另兩名家人上前一人提一邊,站在臺階上,手一抖,那一剎那,人人容。

袍展開來,似水瀑輕瀉,瀉了滿園的黑流泉,盈盈飄浮著數朵雪白花兒,頓時吸住所有人的視線。片刻后回神,才發現那是一件閃著順水的黑質外袍,擺與廣袖上各有一圈細巧雪白的半因花,整件袍周邊又滾著一道金線,令那袍看來既素雅又華貴,既華貴又著神,眾人看了一會,再驚奇的發現,那袍竟是不分裡外,袍上的半因花前後之皆是一致,然後他們又震驚的發現,那袍竟然完全看不到線腳,難道是天

「這是小以九侖山玉蠶。」秋長天那一聲平淡的解說卻如拍鼓般在眾人的心頭拍了拍,令那些心都抖了抖。

九侖山玉蠶那可是罕世的寶,水火不浸,更重要的是極及韌,除非是神兵利,否則刀槍不,而且……那是長天山莊的秋大小姐親手織的……

「這取名『天』,今日誰能奪魁,此便是彩頭。」

秋長天話音一落,眾人的心神便清醒了。

奪魁!最重要的是奪魁!

而且……再聯繫秋長天前後所言,所有人那一刻全明白了,本已雀躍的心更是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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