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三、長天盛會(下)

小亭中,蘭七微微一笑,玉扇一張,半張臉便掩於扇下,獨留一雙碧眸笑意盈轉。

明二神如常,如霧雙眸淡淡落在宇文沨上。

秋長天、南臥風微笑頷首。

「大哥,你的大哥武功確實高,不過那個金大俠更是個磊落人。」寧朗看著宇文沨腳下那極不易發現的半截細細的銀道,然後欽佩的看向已淡然歸座的金闕樓。

「嗯。」正忙著記錄的宇文重重點頭,「江湖傳言他鐘飛雪觀的商憑寒,估計剛纔此舉是為著替那道士出頭,我大哥曾經一鞭將商憑寒的寶劍絞九截。」

「哦?」寧朗回頭看著宇文,「他為什麼要喜歡道士,道士乃方外之人呀。」

「還有和尚喜歡尼姑呢!」宇文眼一翻手一抬,筆尖指指寧朗的口,「喜歡是這裡生出的一種覺。」筆尖再指指他的腦袋,「你這裡是管不了的,說不定你以後會喜歡上更離譜的人呢。」

「啊……我不會喜歡別人。」寧朗臉一紅,愣愣的道。

「你不喜歡別人你喜歡誰?」宇文嗤笑一聲,不以為意,埋頭繼續他的偉業。

「男人應該喜歡自己的妻子。」寧朗卻是正經的答道。

宇文聽得這話倒是抬頭看了一眼寧朗,然後繼續埋頭,「有很多男人痛恨這句話的。」

「魏閬向宇文公子請教。」

寧朗還要再說,卻見那烏雲寨大當家向宇文沨走去,注意力頓時被吸了過去,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在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園中比試時,園門角邊卻有人轉離開,往著長天山莊深走去。

長天山莊的最深,一座天然山壁高高聳立。

繞過了山壁,前方豁然開朗,極目去,是寬廣遼闊的山坡,坡的盡是天支山陡峭的絕壁,與後的山壁有如天然屏障,隔絕了紅塵。

茵茵山坡上,層層疊疊高高低低遠遠近近的開滿了潔白如月的半因花,山風吹拂,花兒搖曳,仿徜徉雪波月海之中,碧天青山下,這裡有如幻境仙園。

在這雪波月海中,橫著一幅綉架,一名水藍的年輕子正低著頭專心刺繡著,讓人驚震的卻是竟左右手同時在綉,但見縴手連挽走針如飛,草地、山坡、半因、絕壁、蟲鳥等在綉布上一一呈現,花草如生,蟲鳥若飛,山壁勝畫,當是綉藝絕代,針法如神。

一隻小小的黃蝶在花海中翩舞,左起右飛,最後輕盈的落在了綉布上的花蕊中,子手腕一,銀針飛走,那隻黃蝶便永遠的翩躚在這幻境仙園之中。

「小姐。」

柳似的從走絕壁后便放輕了手腳,此刻這一聲輕喚更是細到極至。

銀針起,綵線結,紅塵不可染的天外花海便已在綉布上完

指尖一,銀針沒袖中,子抬首,剎那間,只覺得這雪月花海的起伏搖曳皆是為傾服罷。

「柳陌,前邊怎麼樣了?」子的聲音如水波輕流。

「小姐,不但各方名俠齊到,便是明二公子、蘭七也到了。」柳陌的聲音雖然輕,可那興喜悅卻是藏不住的,「此刻宇文大公子正赤手對決烏雲寨主魏閬,已勝過『佛手三千』金闕樓。」

「哦?」柳葉似的眉輕輕揚起。

「奴婢剛才好好看了一遍,那些年輕高手中有許多形容貌都長得不錯的,但論到氣勢家當就是幾位名門世家的公子最好,除花家大公子稍胖一點外,其他的都是年英俊,而最最出的便是明二公子與蘭七了。」說到這兩人,柳陌眼睛亮亮的,「他們長得……那模樣真是……真是……好看極了!奴婢都不知道怎麼說,只覺得看著明二公子就會想到神仙,看著蘭七就覺得神魂都不是自己的了。」

「呵……」聽著柳陌這樣的形容,水藍子不由淺淺一笑,杏仁似的眼眸波一漾,風華嫵絕,「看來那兩人當如傳聞中一般,只不過……」

「不過什麼?」柳陌問道。

「列熾楓沒有來嗎?」子沒有回答又問起了另一人。

「列大俠沒有來。」柳陌答,眼一眨,「難道小姐中意的是……」

卻不待柳陌說完,子手一擺阻止了後半截話,「這三人乃是當今武林年輕一輩中名聲最響的,也都出非凡,只是……」微微頓了頓,才低低道,「那樣的人做夫婿卻並不合適的。」

「啊?為什麼?」柳陌驚訝,那樣的人哪個子不嫁為妻。

子微笑搖頭不答,「你剛才說宇文沨空手對戰是怎麼回事?宇文家乃以赤龍鞭揚名江湖的。」

「那個啊……」

柳陌將剛才庭園中所見所聽的全部講述了一遍。

「原來這樣。」子暗暗點頭,有些微的嘆息,「那宇文沨名,確也是響噹噹的人,只是太過剛傲了,易折啊。」

「小姐,那些人……」柳陌看看,然後小聲的問道,「小姐希誰能得『天』呢?」

「那個……爹爹應該會選一個最好的人吧。」子輕聲道。

「最好的?」柳陌想了想,「應該是明二公子或是蘭七吧。」偏首看著麗絕的小姐,心中為歡喜起來,「這兩人才貌絕倫,與小姐絕對是天配。」

「明二、蘭七嗎?」子抬目看向了滿山坡的半因花。

庭園裡,一番比斗完畢,宇文沨勝魏閬。

魏閬才下,又有人上去了。

「大哥,難道你的大哥真的要一人獨戰這麼多人嗎?」寧朗看看宇文沨,有些擔心。

剛才這一番比斗完全不同於前一場,這烏雲寨主練的都是功夫,一招一式威力實足,宇文沨雖都看似輕鬆的接下最後也勝了,可從他額角冒出的那幾滴汗水看來,剛才他也是費了氣力的,而園中還有這麼多人,他真能空手戰到最後?更甚,還有那完全看不出高深的明二、蘭七!

「他那人就是這樣,寧肯戰死累死也決不肯示弱的。」宇文筆一頓,然後繼續記錄。

「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嗎?」寧朗憂心忡忡的。

場中的比試又開始了,這一個對手武功竟不比魏閬、金闕樓低,而且手極其靈巧,二丈之地,他騰躍卻似在二百丈廣場,忽左忽右飛上躥下,看的人都有些頭暈眼花辛苦萬分,更何況是與之對決的宇文沨。

「有一個辦法。」宇文將筆一放,目向小亭里,「有武功比他高的人上去將他打敗,只不過……」

「不過什麼?」寧朗追問。

「這園中能比他高的不多。」宇文環視園中一眼,然後目落回小亭,「有兩個不會上去,還有兩人則是對方不自己絕不的。」

「啊?」寧朗聽得莫名其妙。

宇文卻沒理他,目深沉的看著小亭里的人,又道:「還有兩個武功與他在仲伯之間,鬥起來,憑大哥那種子,估計不到生死之間是分不出勝負,上去了只會更糟。」

「那……」

「先看著吧。」宇文調向比斗中。

猛聽得宇文沨一聲冷喝,然後便見一道人影飛落,比斗又結束了,宇文沨勝。

落敗的人剛走下去,不待他休息片刻,一人上來了,不似前兩個空手,這人一柄大刀扛在肩上,壯闊的子似座小山,橫眉怒目如廟裡的金剛,威風凜凜的。

「真是糟糕。」宇文一看不由苦笑道。

「怎麼啦?難道這人的武功很高?」寧朗忙問。

「不是。」宇文搖頭,「『鬼頭刀』周大雖是高手,但論武功遠不及大哥,只是他天生神力,那刀就有一百二十斤重,再加上他的臂力……唉,大哥即算勝了,估計也要損耗六功力。」

宇文話未說完,前方兩人已斗在一起,宇文沨依空手迎敵,而那周大揮刀如狂,每一刀揮出園中便颳起一陣強風,颳得半因花搖晃不已,挨得近的不是腰折於地便是整盆飛落,秋長天見之皺眉頭。

「『鬼頭刀』這名取錯了罷,該『瘋頭刀』才是,這等辣手摧花的事竟也做得出。」卻聽得蘭七喃喃念道,聲音極輕,可滿園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包括激戰中的兩人。

「喝!」只聽得周大一聲大,那大刀更是猛烈的揮起,頓時狂風乍起,數盆半因被捲起飛向半空。

「唉,出自人之手的花怎能如此糟踏。」

一聲輕喃,便見蘭七悠然起,再悠然步下小亭,卻不繞道走,筆直的一步一步極是閑灑的往那比斗的兩人間穿去,宇文沨的掌,周大的刀,在要落在他時皆是一凝,仿是被什麼擋了一下,也只是一瞬,掌劈下,刀砍下,宇文沨的掌架住了刀柄,周大的刀柄擋住了宇文沨的掌,而蘭七已從他們之間穿過。

他的作看來緩慢,可等他走過,那被卷飛的花盆還未落地,但見他手一抬,一隻花盆落在掌上,手再一送,花盆便輕飄飄落回原,再繼續一抬又一送的,卷至半空的花盆便全落回了原地,最後他又彎腰將被刀風折落於地的半因花一枝枝撿起。

比斗依在繼續,掌力刀風掠起他的袂,卻無損他分毫,懷中抱著數枝半因,他又悠然走回小亭,落座,安然無恙。

「轟!」

那是大刀砍在石地上發出的巨響。

周大狼狽的半跪於地上,手中依抓著大刀,刀背上踏著一隻腳,順著腳上去,宇文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煩你將這花養在水中吧。」

園中人全都著比斗結果時,蘭七完全不予理會,只是將手中的花遞向侍立亭中的秋臧。

被那碧深瞳一看,秋臧不由自主的走過接了半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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