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武司》第十五章 四日到,大風起
神武十年冬,帝改元鎮武。
四季如春的江淮襲來一波寒意,螻蟻一般的凡人們在各自的角落裡,心中祈禱著聚集在陵州城的神通者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大戲演完散場。
鎮武元年的第一天,也是龍瑛龍大小姐給羅錚的最後一天期限。
在這個極其湊巧的日子裡,陵州城裡的神通者們紛紛出了城。城門口的守衛們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他們看到龍瑛,才稍微壯起膽子,迎上前去,諂道:“龍大小姐,你看我們和這猴子學得如何?遵龍大小姐的意思,我們還去跟羅錚師父請教了。”
龍瑛淡淡地瞥了衆守衛一眼,說:“世上最蠢莫過於猴子,你們跟猴子學,也要來給我現眼?”
衆守衛嚇得渾打擺子,這才明白他們拍馬屁拍在了馬上,趕表態:“我們這就把猴子殺了,再不學了。”
“哼!”
龍大小姐輕輕哼了一聲,出城走遠。隨手落的閒子,本來就毫無意義。如今大事當前,又怎麼會管這幾個雜魚做什麼?
“怎麼辦?”
衆守衛對龍大小姐的無視到手足無措。一個守衛問道。
“怎麼辦?涼拌唄!”
另一個守衛厲聲說著,打開牆角邊的籠子,一把抓住籠中已被關得沒了心氣的猴子,手起刀落。
“龍大小姐想必也對那桃花舫上的母猴姬沒興趣了。害咱們兄弟出了這麼多天洋相,真是該死。等神通者們走了,咱們找機會把那母猴姬也宰了。”
衆守衛都道:“正該如此!”
……
城門口殺猴並不能引起什麼關注。神通者們在專心地往城外趕,彷彿城外有什麼寶貝在吸引著他們。
此行的方向是清淮江。
清淮江畔,已經盡是神通者。神通廣大的非凡者們有的踏水而行,有的站在江邊,有的高懸柳枝上,有的漂浮在天邊。
白天從來都靠岸停泊的桃花舫破天荒地駛江中,桃花舫上的唯一的景緻——赫赫有名的桃花小廝羅錚,就站在甲板上。
低調了好幾天的羅錚終於站在了下,直面無數的神通者,迎接自己將至的命運。他覺自己的心中一片平靜,眼前一個個隨手就能把他碾死的人,卻無法帶給他一緒波。
“你就是那桃花小廝羅錚?”
一個浮在半空的神通者注視羅錚,說道。
那神通者長髮無冠,一藍,說話聲如洪鐘,顯然有刻意之意,是想要清淮江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他說話。
“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羅錚不卑不地說道。
神通者微微詫異了一下,笑說道:“我還倒能和桃花郎君並以桃花相稱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看來不過就是個譁衆取寵的蠢貨。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子和我說話?”
羅錚也跟著笑了起來:“我沒有資格,你可能讓我離開?”
神通者與凡人之間的涇渭分明,在這一刻尤爲明顯。羅錚覺自己了園裡的猴子,被高高在上的遊客們圍觀。
那神通者啞口無言,惱怒道:“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快,我一會兒倒要看看你怎麼笑得出來。”
羅錚依舊淡定地笑:“這麼說來,我一逞口舌的機會可不多了,得趕抓機會。”
他回神去船艙裡擡出個小桌來,桌上有有酒有點心,隔夜的爐火還在跳著火苗。
“一起喝一杯嗎,神仙?”
羅錚在桌前坐下,往酒盅裡斟滿了酒,問。
“哼!”
那神通者臉發寒,揮袖退去。
於是清淮江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無數的神通者看著一個凡人大刺刺地坐在江中畫舫上喝酒吃。
神通者們怒目而視,羅錚的行爲,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最嚴重的冒犯。但他們卻沒一個再出面呵斥,彷彿心有顧忌。
“你喝得很高興?”
龍瑛的聲音忽然出現在桃花舫上。
羅錚尋聲轉過頭去,看到龍大小姐面無表地站在側,出現得神莫測。在龍瑛的旁,還站了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容貌俊郎,和龍瑛有些相像,看到那雙眼睛,羅錚立馬認了出來,雨夜裡出現的兩雙眼睛之一,就是這個男子!
衆神通者也看見了龍瑛,紛紛道:
“龍大小姐,快決了這雜役!”
“我們神通者的盛事,你讓一個凡人在這裡做什麼?不是平白惹人不快嗎?”
“就是!你看這雜役不知好歹的樣子,讓他停留在這裡,不是壞了我們隊不一樣事嗎?”
龍瑛臉森寒,冷聲道:“我要做什麼決定,用得著你們來催促?”
衆人頓時啞口。隔了一陣,又終於有人和那龍瑛邊的男子道:“龍主,你是龍大小姐的兄長,又是龍家主,你應該出來做主吧?快把這廝決了,留在這裡,平白礙眼礙事!”
羅錚看了那男子一眼,這便是龍家的主,龍瑛的兄長麼?他和龍瑛一起關注自己,又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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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主微微一笑,說:“今日之事,由龍瑛做主。”
衆神通者盡都默然。
龍瑛上前一步,走到桃花舫額船沿,朗聲說:“當年鎮武司作惡多端,天幸仁皇帝英明,解散鎮武司。如今聖人不仁,要重設鎮武司,我們必須齊心協力,表明我們的態度!”
衆神通者都道:
“龍大小姐說得對!”
“可惜我們只有一枚鎮武扳指,不然的話,有幾枚給它沉幾枚!”
龍瑛道:“有這一枚足以。鎮武三十六是鎮武司之尾,乃三十六扳指中最終要的一枚。我們將鎮武三十六沉江封印,足以給朝廷一個好看!”
衆神通者道:
“那龍大小姐何不快快開始?”
“我們急等著看呢!”
龍瑛微微一笑,看向羅錚:“你酒可喝好了?”
羅錚晃了晃酒壺,裡面還剩半壺“仙子喜”。他乾脆打開壺蓋,就著壺口“咕咚咚”把酒喝完,說:“喝好了。”
龍瑛蔑笑道:“將死之人,何必浪費酒?你想學桃花郎君,醉死江中不?那你可不配。”
“這點度數,這一點酒還醉不倒我。”
羅錚起問道,“現在你該告訴我了,你要我做什麼?”
龍瑛揮一揮袖,江岸邊一艘輕舟無風自,倏忽間飄到了桃花舫邊。
羅錚看那輕舟,只覺有點眼。
“拿住。”
龍瑛拿出一枚扳指,扣進羅錚的手裡,說,“上船吧。希你將沉江中時,能像現在一樣鎮定,別給桃花郎君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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