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武三十六手的那一剎那，羅錚只覺一寒意由心生出，轉眼間蔓延至裡。但他並不覺得寒冷，反而覺由到外的舒服。

“鎮武三十六已獲取，可擬態復原。請佩戴。”

意識裡冰冷、機械的聲音提示羅錚。

羅錚強忍住把鎮武扳指戴在手指上的強烈衝，握著龍瑛給他的那半玫鎮武三十六，轉攀下桃花舫，上了無風無槳、在龍瑛的神通下自行漂來的輕舟。

“把扳指舉起來，讓大夥們看看。”

龍瑛在桃花舫上指揮道。

羅錚背對桃花舫，依言把胳膊高擡起來，食指和拇指著鎮武扳指的邊緣，讓半玫鎮武三十六在下展得完完全全。

那扳指普普通通，好像一塊黑的殘缺鐵環，只有羅錚才能得到，那殘缺鐵環裡盈的寒意。

“這就是鎮武扳指？”

“鼎鼎大名的鎮武司法寶，看來也不過如此。”

“就憑這東西，聖人就想鉗制我們神通者？聖人怕是氣糊塗了！”

“哼！六十年前的老古董，怕是早就生鏽了。現在拿出來，還想能有什麼用？”

神通者們觀察羅錚手裡的鎮武扳指，各自評論道。

“收回去吧。”

後桃花舫上的龍瑛吩咐道。

羅錚像是個沒有只知道聽令的機，聽話地放下了胳膊，把鎮武扳指握進了手中。

衆神通者知道龍大小姐要說什麼了，都識趣地閉上了。

龍大小姐道：“今日將鎮武扳指沉江封印，不只是爲了表明我們的態度，還爲了一場祭奠。”

羅錚眼皮一跳。

龍大小姐繼續說道：“辛丞相之死，聖人把賬算在了我們所有神通者上，妄圖對我們神通者趕盡殺絕。鎮武司雖然已是昨日之事，如今重設，不一定能夠立起來，但我們不得不提高警惕。面對這種現狀，我們所有的神通者，都應當視爲一！”

“龍大小姐說的對！”

“朝廷瞎了眼，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正面和朝廷較量較量！”

“咱們所有的神通者都團結一心，看他聖人和朝廷怕不怕！”

衆神通者喧鬧囂。羅錚覺自己像是在看一場作秀表演，臺上演講者慷慨激昂，臺下聽講的人們應者如雲。就是不知道，清淮江上這些神通者裡，有沒有龍大小姐找的託。

等人囂了一陣，稍微安靜下來，龍大小姐又道：“所以——如今每一個神通者，都是我們面對聖人和朝廷不可或缺的力量。我們每一個神通者的力量，都應該珍惜，每一個神通者的離去，都應當祭奠。”

羅錚的眼皮又跳了一下。他回過頭去，看到桃花舫甲板上慷慨激昂真意切的龍瑛，只覺得這個江淮龍家的神通大小姐，越發的面目可憎。

“如今清淮江上，就有一個最值得可惜的亡魂。他曾是淮河兩岸最風流的人，是江淮一帶最潛力的年輕俊傑——桃花郎君。在面對聖人和鎮武司的如今，桃花郎君的死，是我們神通者極大的損失。所以我要爲他祭奠。”

龍大小姐手指羅錚，說道，“鎮武扳指沉江封印，算是對聖人和朝廷的警示，也是給桃花郎君的祭奠品。這個羅錚雜役，人稱桃花郎君，一介區區凡人，卻得桃花郎君青睞。他能隨鎮武扳指一起沉江，爲桃花郎君祭奠，算是他的榮幸了。”

羅錚緩緩閉上眼睛。堂堂江淮龍家的大小姐，果然說話算話。四日之前，龍大小姐說要在四日以後，把他連通鎮武扳指一起沉清淮江中，以祭桃花郎君，如今龍大小姐的話，果然實現了。

龍大小姐憑空一推，輕舟再次無風而，載著羅錚向江心漂去。

羅錚睜開眼睛，回頭還能看到龍瑛。

輕舟漂得很慢，足以讓龍大小姐不急不躁地說話：“這條小舟，你可有印象？當初你就是在這條舟上，眼看著桃花郎君醉酒落水，溺死江中。他待你如友，你卻任他溺死，獨自茍活。如今你也該死了，就坐著這條桃花郎君的舟，下去陪他吧。”

羅錚蔑然輕笑，說道：“李瀟死時，你又不在舟上，你怎麼把舟中細節猜得如此完善，想要撒瘋何必拿我和李瀟做文章？口口聲聲爲李瀟祭奠，卻如此自作多，驚擾故去之人，真的好嗎？”

“將死之人，爛話連篇，我不和你計較。”

龍大小姐寒聲說道。羅錚就見龍大小姐一揮袖，江上小舟的速度瞬間加快。

羅錚看著江上的桃花舫飛快地後退，江淮龍家的主和大小姐影迅速小。

他低下頭，俯了小舟的木沿，心中生出一懷。

當初就是在這條舟這條江上，他喝得酩酊大醉，醉生夢死間，看到李瀟浮在江上的。

自己又泛舟江心了。

桃花郎君李瀟，如今這麼多神通者借你之名，做莫名之事，以爲祭奠，你可願意？

小舟到了江心停下。羅錚站起來，環顧四周。

離開幾日的雲再次回到了天空上，沉沉的天空讓整個清淮江又變得沉悶迫人起來。

神通者已經佔據了清淮江兩岸，岸邊的、江上的，空中的，無數蘊涵神通的目如同狼羣，注視著羅錚，把羅錚包圍在江中，空出一大片地方來。

Wωω▪ Tтkā n▪ ￠o

羅錚覺自己就像是站在鬥場裡的角鬥士，那些神通者，就是圍坐在鬥場看臺上的嗜殘忍的觀衆。

與羅錚角鬥的野，是的人不上氣來的黑雲，是深不見底的寒江，是冰冷古拙的殘缺扳指。

“舉起你手裡那扳指，讓大家再看最後一眼。”

龍瑛的聲音遠遠從桃花舫上傳來，命令羅錚，“從此以後，這枚鎮武三十六，就將爲歷史中的塵埃了。雜役，你也看它最後一眼，這是你的榮幸。”

羅錚舉起了手。

無數的目從羅錚上轉移，到了羅錚手裡那漆黑冰冷的扳指上。

他們的目無論落在羅錚上，還是落在鎮武扳指上面，都像是看命運已經註定的死。

羅錚深吸口氣，張開了手，拇指挑進了殘缺扳指的環裡。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