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又是一場夢，寂靜的黑暗中紫男子靜靜的看我。

我也將他了許久，最後萬分惆悵的開口：“你別看著我了，就算你是我的夢中人，我也討不了你回去做相公的。”

眼瞅著明天便是我及笄的日子。師父讓聖淩教的人給我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招親宴，而他自己的臉卻隨著日子的臨近越來越難看。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也能看出師父是不喜歡讓我討相公的。因而我也萬分不解，既然他不喜歡，我不討就是了，他為什麼非要張羅這一場招親宴給他自己找氣呢？

我又歎了聲氣，告訴紫男子：“我師父是個怪人，雖然他給我辦了招親宴，但他其實是不高興我討相公的，所以，就算我也想要個相公，但是我還是不會討的。而且，你永遠都只出現在我的夢中，又來不了。唔……所以，我想了一下，你以後還是不要出現在我夢裡了，讓我有過好日子的念想，最後又過不了好日子，揪心的。”

紫男子聽了我這話，不知為何卻笑了出來：“別揪心，我努把力，讓你過一過好日子，可好？”

我眼一亮，可是一想到師父那張沉沉的臉，我又撓了撓頭：“我過了好日子師父不開心……還是算了吧，我就這樣陪著師父就好。”

紫男子沉默了許久：“阿祥姑娘可是喜歡極了你師父？”

“喜歡極了。”我點頭，“師父吃我也吃，師父開心我也開心。”紫男子沒再說話，我耳邊能聽見師父喚我的聲音，想來是天亮了，我對紫男子揮了揮手道，“我走咯，以後咱們也別再見了。”

睜開眼，天剛濛濛亮，我心中不解，師父今日不知哪來的神頭，竟比我起的還早。視線慢慢清晰，我見師父站在我床邊，瞇著眼打量我：“夢見什麼了，一的嘀咕！”

“唔……”我了眼，答道，“在和夢中人告別……”話音未落，上一重，卻是師父壞脾氣的將繁雜的裳扔到了我的床上，他又青了臉，咬牙切齒的呼吸了許久，才道：“今天起來就能看見了，不用在夢裡那麼留！”

我剛想解釋以後都不會再看到了，師父卻一個轉離開了房間，只拋下一句怒氣衝衝的：“換了這裳就出來，今日招親宴在聖淩教中，你隨我一同下山。”

哎……師父又為難自己了。

師父給的服一的白，我在銅鏡前照了照，覺著這服和前幾年聖淩教某個堂主去世時大家穿的服差不多，不過也不難看，我提了，出門找了師父。

師父見了我，先是一怔，眉頭又皺了起來：“不許笑，裝什麼嫵！”我乖乖抿了，他又皺眉，“別裝出一副的模樣。”

我很委屈：“我沒裝啊。”

“別吵！不許出可憐兮兮的表！”

我閉了，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師父捂了臉，一聲長長的歎：“罷了……下山吧下山。”我跟在他後埋頭走路，只聽見師父在前面捶口自言自語，“我他媽怎麼了！我怎麼了！都是那個夢中人的錯，今日別讓我知道你是誰，看小爺不收拾你，不收拾你！”

我在師父後，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角：“師父，你要是實在不高興，咱們今天就不下去了，我以後再也不在你面前提夢中人三個字了。”

師父腳步微微一頓，我仰起頭來看他，見師父側過來的臉頰帶有些許訝異的表，他好像不想讓我再看見他的神，很快便扭了頭過去，又一言不發的在前面走。我拽著他的角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

就像一個小尾……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包抓住了我拽他角的那只手，只聽師父的聲音在微涼的空氣裡響起：“我沒有……對你生氣的意思。”他牽著我走過下山的青石道，“你不用害怕。”

我盯著師父的手，如此輕易的便安下心來。

聖淩教已經佈置妥當，師父牽著我進去的時候我看見的幾乎都是教徒們，們嘻嘻哈哈的對我道喜稱賀。路過庭院，我看見有男教眾在打掃落葉，腳步不由停了一停：“相公啊……”真好啊，聖淩教裡的活都由男人來幹，風雪山莊裡要是有個男人就好了……

當然，師父是淩駕于男人和人之外的另一種存在。

我這腳步一停，師父的腳步也停了停。當我再回過頭來看師父時，不知為何，他又青了臉。

我眨著眼，完全無法理解師父這說來就來的脾氣。

師父帶著我徑直走上了聖淩教中一方兩層高的閣樓上，閣樓有個臺，能直接看到下方平坦的場地，素日裡聖淩教的教眾們便在此比武練習，今日也被清了場，說是供我挑選夫婿之用。

我與師父站在臺上，沒一會兒下方的男教眾們皆站了出來，一一列隊站好，就連廚房殺豬的大叔也流著滿頭冷汗的站在下面。他們看起來都不大願，就像每個人都在胃疼，疼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我放眼一，幾乎只能看見黑黑的腦袋瓜子。

有人給師父端了把太師椅過來，他坐了下來，端了杯茶在手裡，看也沒看四周一眼，涼涼道：“好了，小祥子，你總算等到今天了，挑吧，你的夢中人在哪兒？”

我左右瞅了瞅，對師父道：“師父……你不高興我挑，我就不挑了。”

師父瞇眼笑了笑：“不好意思挑？好吧，那麼，你們自己來報名吧。”他對下面的教眾道，“我這養了十年的徒弟，你們誰想把收了？”

下方的人把腦袋垂得更低，一陣靜默。

我眨了一會兒眼，心想，這麼多年了，居然沒有一個男子願意隨我回去做我的相公，我不得不有些惆悵的一歎。我這一歎，將師父歎得冷哼一聲，他盯了我一會兒，呵呵笑了幾聲：

“好啊，你們也不好意思報名？”師父從後的人手裡拿過一個紅的球過來，道，“那今日咱們拋繡球可好？砸中誰便是誰，小祥子，你可看著你喜歡的扔。”

師父將紅球遞給我，我抱在手裡琢磨了一會兒，輕輕一用力，又把球扔到了師父懷裡。

師父渾一僵，看著懷裡的球呆呆的怔住了，我直勾勾的盯著師父道：“我覺得，我最喜歡的還是師父。”

全場靜默了一會兒，下面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舒氣聲，背後伺候的人更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而師父在愈發嘈雜的環境中，慢慢漲紅了一張臉。

“大、大、大逆不道！”師父猛的站起來，一把住了我的臉，“你膽了居然敢調戲小爺！”

“掉了掉了。”我看著那個紅球滾到地上又慢慢滾出臺的木柵欄，落向下面的場地。下面的人一時均做鳥散，紅球落到地上彈了兩彈，骨碌碌的滾到場地中間，而此時，離它三米之，已沒人了。

“啊……”我有些失落的垂了眼，“原來大家都這麼害怕做我的相公啊，大家都這麼嫌棄我笨啊。”

住我臉頰的手微微一僵，師父道：“誰敢！”他聲音一頓，又清咳道，“不是這個原因。”

我抬頭師父：“那為什麼沒人要做我的相公？”

師父張了張，還沒說話，忽聽天外飛仙一般傳來一個悉的聲音，是那個在夢裡常常出現的紫男子：

“阿祥姑娘，我願意的。”

我轉頭一看，一襲紫翻飛踏空而來，他躍過眾人，慢慢走到紅球旁邊，白皙的手將落在地上的球撿了起來，他拍了拍球上沾惹到的塵埃，著我笑了：“我努力讓你過好日子來了。”

“夢中人？”我呆怔的呢喃，不敢相信他真的出現在了現實之中。在夢裡，我從來看不清他的臉，現在將他看清了，才恍然記起來，這可不是一年多前，與我一同被捕妖人捉了的那個男子麼！

“紫輝！”我有些驚喜的喚了出來，那時與師父走了，後來便不知他的死活，現在見他活得好，我便也高興起來。

“哦，夢中人。”師父突然開口，語調奇怪的往上一揚，我心底莫名的一，小心翼翼的轉頭看了師父一眼，只見他角揚起測測的弧度，滲人的笑著，“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千算萬算沒算到竟是聖淩教外的人啊。”師父斜眼看我，眼中的戾氣讓我沒出息的抖了，他了我的臉，笑道，“出息啊小祥子，這一年多以來，你是在哪兒與這傢伙神不知鬼不覺的勾搭在一起的？”

師父這副癲狂的模樣讓我有些害怕，我抖著嗓門老實答道：“在床上睡著的時候。”

著我臉的手猛的一鬆，師父的表空了一瞬：“你……你們，都已經把生米做飯了。”

“沒有米也沒有飯，我只是在夢裡見了見他，偶爾說說話。”我連忙解釋，“我只給師父做過飯，別的人都沒有，師父你別氣。”雖然我確實不知道給別人做一頓飯到底有什麼好氣的，不過師父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火，我便懂事的讓他一讓好了。

聽了我這話，師父回過神來，臉上的神又沉了沉：“夢。”師父著下面的紫輝，冷笑道，“兄臺為了我這傻徒弟著實是煞費苦心了一番啊！”

“一年前相別，在下對阿祥姑娘日夜掛念。”紫輝臉頰微微有些紅，他輕聲道：“在下左思右想，覺得唯有這個法子才不大唐突，佈陣施離魂夢雖有些風險，但為了阿祥姑娘，不管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我眼睛一亮，全然被最後這句話引去了心神，仿似看到了日後有個男人的影在風雪山莊裡忙來忙去的好場景。我癡癡的著紫輝，充滿著期冀。

師父手下扶著的木頭柵欄“咯拉咯拉”響著，像是快被碎一般。忽然間，師父將我一拽，我只覺眼前線一暗，是師父的背影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我聽得師父聲音沉悶道：“死了這條心吧，小祥子不嫁聖淩教以外的人，你哪兒來的打哪兒回去。”

說完，師父將我一拽，牽著便往閣樓裡面走。

我有些不舍的回頭紫輝，忽聽他在外面大聲喊道：“師父此舉是否太獨斷專行了些！阿祥姑娘如今已經及笄，而聖淩教中無人想娶阿祥姑娘，師父用如此理由將阿祥姑娘留在邊，可有考慮過如此會否耽誤阿祥姑娘的終大事？”

師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他深深呼吸，不知在抑著什麼。紫輝的聲音不停，又道：“在下秉著一顆真心來求問的是阿祥姑娘的意願，師父即便是再不待見在下，是否也該先問問阿祥姑娘的意思，畢竟，只是你徒弟，你並不能決定的一生。”

手被師父握得疼痛，我忍了忍，終是沒忍得住，小聲喚了出來：“師父……痛了。”

周靜得嚇人，閣樓裡還有服侍的人，此時都如同死了一般，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師父沉默了許久，終是鬆開了我的手。他轉過來，神晦暗的看了我一會兒：“小祥子，你說，這個紫輝的，你要，還是不要？”

“我……”我為難的將師父看了又看，最後耷拉著腦袋道，“師父不想讓我要，那我就不要了。”

我盯著腳尖看了許久，始終沒聽見師父吭聲，好奇的抬眼看了師父一下，才發現他眉頭皺得死，抿的角和微白的臉像是被人狠狠了一掌一樣。

“師父……”

“我問你，你是不是想嫁他？”

“師父不想讓我嫁，我不嫁。”

“不是我的意願，只是你。”師父像是陷了執念裡，盯著我問，“你想不想嫁？”

我著師父難看的臉，有些著急的想上去拽他的手，我想說，師父，咱別做為難自己的選擇了好嗎……但不給我開口的機會，師父兀自點了點頭，道：“好，你想，就隨你。”他轉離去，冷冷扔下一句，“自己把人帶回風雪山莊去安排。”

我追在他後走，剛下閣樓，師父一看見迎面而來的紫輝，忽然壞脾氣的沖我吼道：“不準跟過來！”

我腳步一頓，老實站在原地，心裡卻不由害怕起來，師父生氣了，他又扔下我了。

“阿祥姑娘。”紫輝與師父肩而過，他走到我面前來，臉頰還帶著紅，“不好意思，昨晚聽見你那般說，我有些心急了，今天來得倉促，阿祥姑娘你別氣。”

我目追隨著師父的背影漸行漸遠，紫輝的話從左邊耳朵進來便一溜煙的從右邊耳朵跑了出去。

“阿祥姑娘？”一隻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眨著眼，目終於落在紫輝臉上。我絞著手指有些不滿：“我們說好了不再見的。”

紫輝愣了一愣：“抱歉，不過我始終抑不了自己，我覺得還是得來試試……”

有一個人這麼願意做我相公我心裡還是高興的，不過師父不願意……頭上一暖，是紫輝了我的腦袋，道：“師父現在不願意約莫是不大放心將你到我手上，等日後相的時間一多，我相信他會看見我的真心，都會好的。”

我埋頭想了一會兒，覺得他這話在理，心裡稍稍安定下來。

轉眼瞅見了他手上的紅球，我手指了指：“這個是給師父的，你還給我吧。”

頭上的手掌微微一僵，我抬頭，見紫輝笑

得溫暖：“好，給師父。”

我接過紅球，對紫輝道：“我帶你回風雪山莊，今天，你先把院子掃了吧。”

“……好，掃院子。”